“回大人。”有個工匠想跪下回話了,想到剛領的銀子,趕緊又站起來:“俺們主要還是用刀槍--”
原來張成并不看重火器,和大部分明軍軍官一樣,他也覺的火器沒啥用。
這些年明軍和後金打仗,那次不是火器無數,又那次不是被打的特敗大敗。
當年覺華島大敗,明軍戰船上火器也挺多的,損失不計其數,倒是張成退敗時,帶了一批火器出來。
但他隻信大炮,對铳類不信任,後來在登州招了幾個工匠過來,主要是爲了修大炮,用來加強徐大堡的防守。
現在徐大堡城牆上,有千斤銅炮三門(二将軍炮),兩百斤千腿鐵炮四門,千斤佛朗機炮四門,都這些工匠來維護和修理。
而堡内的各種铳槍,隻要用壞,基本就不管了。
事實上張成在實戰中也覺的铳不行,打完一輪,要好一會功夫才裝好藥,鞑子都射了幾輪箭,铳兵死傷無算,他自然覺的不管用,還不如用弓箭和對方對射。
“大人。”李忠義這時在邊上說話了:“這魯密铳其實挺厲害的,隻要用的好,威力非常強。”
“你懂魯密铳?”丁毅大喜。
他當然知道,明末最強的火铳就是魯密铳。(自生铳也就是燧發槍不算,沒有推廣起來)
魯密铳是火器研制家趙士桢改進的一種火繩槍,原型是土耳其魯密國(奧斯曼帝國)所進貢的火繩槍。
萬曆二十六年,趙士桢向魯密國使者朵思麻請教魯密國火槍的構造和制作方法,經改進後,制成魯密铳。
李忠義拿起地上一杆報廢的魯密铳道:“我們李家在浙江時,就是專門制造魯密铳的。”
浙江匠籍裏有六家造铳是十分厲害的,李家就是其一。
天啓元年,孫承宗主持遼東防務,天啓二年,孫承宗督師薊遼,上任之後,他讓袁崇煥建造營房,李秉城訓練火器裝備。
李家就是這個時期,被從浙江調到遼東,負責火器打造和修理,但孫承宗走後,上面不再重視火器,李家的人就被發配到各軍堡去了。
李忠義一邊拿着魯密铳,一邊向丁毅解釋:“魯密铳重七八斤,也有六斤的,由铳管,铳床,槍托,龍頭和扳機、火門,機軌,前口、後口、照門,照星等裝置組成--”
“發射的機關在床裏,捏一下就掉,火燃複起——”
丁毅認真的聽着,他精通明史,也研究過這時候的火器,但李忠義才是專家,他也願意認真學着。
李忠義看丁毅很有興趣,也來了勁,詳細向丁毅解釋如何發射,運作,丁毅以前隻是網上看到,親眼看着實物,發現趙士桢果然厲害,整個魯密铳制做精朗,有好多小零件構城,其中扳機和機軌分别用銅和鋼片制成,其厚如銅錢,隐于铳床内,龍頭式機頭與機軌均安于槍把,并在貼近發機處安置長1寸有餘的小鋼片,以增加彈性,使槍機能夠捏之則落,射畢後自行彈起,具有良好的機械回彈性。
這一把铳上,用了多個鋼片和鋼的地方,這在明末是非常少見的。
總之,這魯密铳,射程遠,威力大,比鳥铳優越和強大,構造也進步。
丁毅聽完大喜,問諸工匠:“你們都會做嗎?”
有三個工匠紛紛點頭:“會是會做,就是做這玩意比較慢。”
“主要是铳管難制。”李忠義道:“有兩種做法。”
“你說說看。”丁毅有點興奮,合着李忠義還是個人才,就不該升他百戶,讓他專心做铳才好。
李忠義要知道丁毅這會已經不想升他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做铳管主要有三種方法,一種是最古老的卷條法,以精練的鋼鐵片卷制成管,由大小兩管貼切套合。
二是用铳床将铳鑽出來,但這铳床現在很少見,據說以前趙士桢手裏有,後來外面已然不見。
“卷條法的話,制作和洗铳筒,就需要半個月一根,加上其他零件構造,像我這樣的熟練工,至少兩個月才能制成一杆。”
“如果有铳床在手,差不多一個月就能制成好幾杆了。”
衆工匠都點頭,意思是差不多要這麽長時間。
一鐵匠道:“俺們打刀槍,兩天就能打一把,大人,還是刀槍來的快。”
“以後減少刀槍,全力制造火器。”丁毅毫不猶豫道:“就打魯密铳。”
衆人愣了下,但紛紛點頭。
幾位不會的工匠,一臉茫然。
但他們都是老師傅,隻要李忠義肯教,肯定上手也快。
“忠義你自己看下,分配人手,找三人專門制铳管,另三人專門制零件,每人負責制幾種零件,所有零件和铳管,标準都盡量一模一樣,铳管七斤就是七斤,八斤就是八斤,沒有六斤七斤八斤的。”
李忠義神色一變,突然驚道:“大人這法子,可能會縮短制铳的時間。”
而且标準一樣了,以後輪換維修,簡單多了。
幾個工匠們想想,也恍然大悟,以前大夥都是想着各打各的,但丁毅這麽一按排,每個都隻做幾種,速度快了許多,特别是制零件的速度快,可能有三根铳管了,零件已經有幾十個,就算用壞了,可以及時輪換。
“俺們不會的怎麽辦?”有鐵匠問。
“不會的先學做零件,簡單的零件學起。”
李忠義等人面面相觑,這都是家傳絕技,怎麽可以外傳?
“你們要好好教他們,每教出一個徒弟,徒弟制出合格的零件或铳管,本官都會賞給你們錢。”
“徒弟越多,制的越多,錢就越多。”
“這樣啊。”李忠義等人眼睛一亮。
“總之,質量一定要好,不能偷工減料,若有炸膛的铳出來,必嚴懲不饒。”
“铳管每做成一個,賞銀兩錢。”
“每五個零件,賞銀一錢。”
“教出來的徒弟制成成品,按賞錢一成計算,給你們提成。”
李忠義馬上算了起來:“我要教十個徒弟,他們各制一杆铳管,我就能拿兩錢?”
“是這樣的。”
“那我要教一百個徒弟?豈不是二兩?”李忠義喜滋滋道。
“沒錯。”
匠們臉上發光,俱是興奮無比,大夥齊齊轉頭,看向房間裏年輕的學徒工們,這可都是錢啊。
十幾個學徒少年被他們看的心裏發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