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衛言對王執事說道:“這件事爆出來,對你們道門影響不小吧?”
王執事點了點頭:“确實不小。所以,爲了維護道門的聲譽,我希望你簽下這份諒解書。”
衛言接着說道:“剛才你說,隻要我簽下諒解書,你可以幫我解決養老院的問題。”
“可關鍵是,我和養老院那些人也沒什麽關系……”
王執事呵呵笑了一聲:“衛道友,你似乎還沒有搞明白。現在不僅是養老院的老人,包括全市的老百姓,都希望你出面解決那些老人的善後問題。”
“他們不相信别人,隻相信你。你信不信?現在你把養老院搞倒閉了,如果最後沒有妥善解決,他們最後反而會罵你。”
衛言哦了一聲,說道:“多謝提醒啊,我這個人還真的不怕被罵。”
王執事愣了一下,然後目光一縮:“怎麽聽衛道友的意思,這件事沒得談呢?”
衛言說道:“有的談,隻是你拿養老院作爲籌碼,有點錯了。”
王執事:“那衛道友的意思是……”
衛言說道:“聽說你們道門當中有些東西,我能不能拿來參觀一下?”
王執事問:“你具體指的什麽東西?”
衛言說道:“就是你們用錦旗換來的東西。”
王執事沉默了。
他歎了口氣,說道:“衛道友可能誤會了。錦旗,是榮譽的象征,能用錦旗換來的東西,那可不是一般的東西,個個價值連城,就算是我,也沒有資格拿出來。”
衛言大失所望,鬧了半天,這家夥根本就是想空手套白狼啊,一點好處都不想給?
王執事看衛言面色不善,說道:“衛道友也不必生氣,我們再商量商量。”
衛言哦了一聲,說道:“你的人把我的屋子搞得這麽亂,總應該給我收拾收拾吧?”
王執事說道:“收拾,立刻就收拾。我馬上叫人來。”
衛言指了指金算盤:“我讓他親自收拾。”
王執事說道:“可以,沒問題。”
金算盤咬着牙開始收拾屋子。
足足幹到天黑,把屋子徹底擦洗了一遍,又賠償了衛言幾萬塊的精神損失費。
然後衛言指着門口說道:“行了,你們可以滾了。”
王執事一愣:“你不打算簽子?”
衛言說道:“簽個屁,我打你一頓,送你去醫院買兩副膏藥貼上,你能原諒我嗎?”
“今天給我收拾屋子,這是你們應該的。想讓我簽子,好好出點血吧。”
王執事一臉陰沉,帶着金算盤走了。
衛言看着他們的背影,心想:難道那些東西真的拿不出來?不然這家夥怎麽連讨價還價的意思都沒有?
老頭對衛言說:“你打算拿養老院的人怎麽辦?”
衛言說:“說實話,養老院跟我有什麽關系?讓公家出面好了。”
老頭緩緩地搖了搖頭:“他們沒有那個财力。否則的話,早就接手了。”
随後,老頭從身上拿出來了四張泛黃的報紙。
一張是幾十年前的,大标題寫着:隻生一個好,公家來養老。
一張是十幾年前的:隻生一個好,公家幫養老。
一張是幾年前的:養老不能靠公家。
一張是今年的:延遲退休好,自己來養老。
衛言看到這幾張報紙,勃然變色,對老頭說道:“你不會是外部反對勢力吧?你别想毒害我啊,我可是小粉嫩,我六歲就入了少先隊……”
老頭擺了擺手,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别擔心,我沒有别的意思。”
“我能理解公家的難處。我們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比你更懂什麽叫集體大于個人。”
“爲了所有人,總有一些人要進行犧牲的。”
“可是時代的一粒灰塵,落到普通人頭上,就是一座大山。”
“我扛了這麽久的山,發發牢騷,抱怨一兩句總是允許的吧?”
衛言緩緩地點了點頭。
老頭又接着說道:“人生真的很短暫啊,我把這牢騷發出來,也是希望能警醒世人,不要再讓其他的人受委屈了。”
“我确實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但是提出問題的人,和解決問題的人,沒必要是同一個人吧?”
衛言哦了一聲。
老頭又說:“或許你想說,你管不了那麽多人,那你力所能及的,幫幫我們眼前的這些人行不行?”
“你答應我,救救他們,讓這些可憐的老人,晚年過得舒坦一點,行不行?”
衛言看老頭越說越可憐,隻好點了點頭:“行,我想想辦法。”
老頭笑了:“你放心吧,這些人都挺有錢的,或者他們的子女有錢,不會讓你吃虧。”
“我不是讓你做慈善,你不需要收留所有的可憐人。你隻要正常經營養老院就行。隻要做到入院時候的承諾就行。”
“這樣我們就有了一條出路,一個奔頭,一個希望。我們就不那麽害怕老去了。”
“我不想我的後來人也像現在這樣,人老了之後,在家就要面臨着久病床前無孝子,在養老院就面臨着護工欺負。”
“完完全全成了累贅,在哪都顯得多餘,好像除了死,沒有别的辦法一樣。”
“這樣對我們太不公平了。”
衛言想要說點什麽,可是張了張嘴,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老頭指了指自己說道:“好了,現在你可以給我拍一張照片了。用你的拍立得。”
衛言一愣,說道:“不行,那相機……”
老頭說道:“我知道,那相機是攝魂用的。我曾經聽你爸說過。你看我現在,不就是一個魂魄嗎?”
衛言吓了一跳,這才發現,角落當中,還有一個老頭,他歪倒在輪椅上,已經斷氣了。
老頭的魂魄苦笑了一聲,說道:“我本想等你安頓好了養老院才死的。可是死亡這種事,誰也沒有辦法控制啊。”
衛言歎了口氣,舉起拍立得,問老頭:“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老頭說:“茄子。”
咔嚓一聲,老頭的魂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