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連點頭:“是是是,大爺你說的有道理。”
老頭意猶未盡,感慨的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不像話了。說好聽點,叫有自我意識了,要與什麽原生家庭切割了。”
“說難聽點,就是矯情,就是自私自利,就是忘了祖宗。禮義廉恥,全都不顧了,和畜生有什麽區别?”
衛言:“……”
他忽然覺得,老頭這是摸不着自己兒子,幹脆把衛言當兒子罵了。
衛言幹咳了一聲,說道:“其實……”
老頭大手一揮:“其實個屁,這就是在找借口。我們把你們養大,你們就給我們養老。這有什麽好争辯的?這是天經地義啊。”
“啥?你們上班忙?老子們年輕的時候上班就不忙了?有沒有把你們送到托兒所一呆好幾年?”
“全是扯淡,全踏馬的扯淡。”
老頭越說越激動,甚至罵起來了。
衛言:“……”
結果老頭罵的正起勁的時候,聽見一個護工喊了一嗓子:“劉大拽,你床鋪又沒有鋪整齊啊。”
老頭立刻變了一副臉色,點頭哈腰的說道:“來了來了……”
老頭小跑着去了,剩下的老人都發出來了不屑的笑聲。
有人說:“老劉就這樣,人慫嘴賤。我要是他兒子,我也不養他。”
另一個人說:“老劉說的不中聽,但是道理還是沒錯的。”
又有人說道:“道理沒錯,也得注意方式方法啊。”
衛言抓耳撓腮的,好容易才插進話去:“其實,我是來找東西的。上次我一個親戚死了,留下的遺物少了點東西,有人說是李彤蓮拿走了。我是來管她問這件事的。”
那些大爺都恍然大悟,熱情的說:“她在三樓,三樓都是不能動的,癱子瘸子一大堆,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衛言道了一聲謝,急匆匆的上了三樓。
然而,走遍了三樓,衛言也沒有找到李彤蓮。
衛言轉了兩圈之後,被輪椅上一個老頭叫住了:“小夥子,你在找人嗎?”
衛言嗯了一聲:“找這裏的護工。”
老頭笑了笑:“别找了,現在不是吃飯的點,她不會來的。”
衛言:“好吧。”
老頭歎了口氣,說道:“能不能請你幫個忙?我曬了一上午太陽了,曬得頭腦發昏,你幫我推到陰涼裏行不行?”
衛言應了一聲,把老頭推過去了。
老頭一臉感激,從身上摸出來了一百塊錢,遞給衛言說:“謝謝你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衛言:“……你這,不至于,不至于。”
老頭:“沒關系,我兒子在國外,有錢。”
衛言心想:有錢人的錢,不掙白不掙,就接下來了。
拿了人家的錢直接就走,好像不太合适,衛言幹脆在椅子上坐下來,和老頭聊天。
反正李彤蓮也不在,等着呗。
聊了一會之後,衛言覺得這老頭挺有意思,天南地北的,知道不少東西。
衛言頗有一種和這老頭相見恨晚的感覺。
沒想到老頭忽然說道:“我總覺得你像是一個人。”
衛言:“啊?”
老頭說道:“你等等啊,我找找。”
他伸手拉開抽屜,從裏面找出來一本大相冊。
老頭翻了很久,拿出來一張老照片:“哎呀,真是越看越像啊,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
衛言把照片接過來看了一眼,頓時沉默了。
照片中有三個人,一個是老頭,一個是趙大爺,一個是衛言的父親,衛隴。
那時候三個人都還很年輕,而父親也和衛言極爲相似。
衛言點了點頭,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是啊,我和我爸長得真像。”
老頭愣了一下,盯着衛言說道:“你是衛隴的兒子?”
衛言嗯了一聲。
老頭一拍大腿,激動地說道:“原來是故人之子啊。”
随後,老頭又塞給了衛言一沓鈔票。
衛言大喜,目測了一下,得有一千多。
這老家夥,鈔能力啊,讓人感覺真親切。
不過衛言還沒來得及數,老頭忽然又把錢拿走了。
衛言:“啊這……”
老頭一臉愧疚的說道:“既然是古人之子,我就不能用錢來侮辱你了。”
衛言:“你侮辱也沒關……唉,算了。”
畢竟是爸媽的朋友,不能表現得太過分了。
衛言跟老頭聊了一會,詳細的問了一番爸媽的情況。
最後衛言發現,這老頭知道的也并不太多。
老頭年輕的時候,家裏面曾經出現過一些變故。
那時候是衛隴和趙大爺兩個人出手,幫着他請走了髒東西,打掃幹淨了屋子。
這份恩情,老頭記了一輩子,但是對于衛隴和趙大爺的來曆,老頭始終不清楚。
畢竟,他不是這個圈子裏的人。
不過這件事倒也啓發了衛言。
老頭不是這圈子裏的人,那道門的人,算不算是這圈子裏的人?
也許向道門打聽一下,沒準有意外收獲。
衛言拍了拍腦門,心想:我真笨啊,怎麽沒有早點想到這些?
兩人聊得正開心的時候,忽然房門被咣當一聲推開了。
老頭吓得一哆嗦。
衛言扭頭一看,發現來的人正是李彤蓮。
李彤蓮和夕陽紅養老院中的形象一樣,尖嘴猴腮的,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她瞟了衛言一眼:“你誰啊?”
衛言指了指老頭:“他家屬。”
李彤蓮:“家屬?誰允許你探視的?”
衛言:“你這裏又不是大牢,我看看家屬還得你們允許?”
李彤蓮:“廢話,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誰都來亂探視,丢了東西怎麽辦?再者說了,你要真是家屬,我怎麽沒見過你?”
李彤蓮忽然問老頭:“他叫什麽?”
老頭:“啊?他姓衛。”
李彤蓮眉毛都豎起來了:“我問你,他叫什麽?”
老頭不說話了。
李彤蓮扭頭問衛言:“老爺子又叫什麽?”
衛言:“……”
李彤蓮指着門口:“給我滾,不然我報警了。”
衛言看着李彤蓮那張臉,不由得撓了撓頭。這人……長得就欠揍啊。
老頭忽然小聲說:“小兄弟,你先走吧,回頭我再聯系你。”
老頭遞給衛言一張紙條,上面是一串電話号碼。
衛言看老頭的語氣中,似乎帶了哀求的意思,他就點點頭向外面走。
誰知道剛剛關上房門,就聽到裏面傳來李彤蓮的聲音:“又拉了?你不會說一聲啊?真是越老越混蛋了。”
“整天給你收拾,收拾個屁。今天沒你的飯了,吃這麽多,全特麽給我找活呢。以後就餓着你。”
“你不是有錢嗎?你兒子不是在國外呢?也沒見你給我點小費啊。”
“你把你的遺産給我一半,我親爹一樣伺候你。”
“你說話啊,啞巴了?”
衛言站在走廊裏歎了口氣。
他轉過身來,把門推開了。
李彤蓮正在使勁搖晃老頭:“我跟你說話呢。你考慮好了沒?我看你也沒今天好活了,攥着那些錢幹嘛呢?”
衛言走到李彤蓮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彤蓮回過頭來,滿臉油光,兇神惡煞:“幹什麽?讓你滾呢,沒聽見嗎?”
衛言小聲說:“我發現,你比鬼還要可惡啊。”
李彤蓮一愣:“你說什麽狗屁?”
衛言掄圓了胳膊,啪的一聲扇在她耳朵上。
李彤蓮直接慘叫一聲,重重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