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言的容貌也漸漸地恢複了正常。
他的身體已經複原了。
與此同時，這破敗的養老院，也不再那麽陰森恐怖了。
在養老院的很多角落中，都出現了一聲聲悠長的歎息。
是一些無處可去，一直藏在這裏的孤魂野鬼。
他們實力很弱，沒有膽子害人。
他們不僅沒有膽子害人，反而要東躲XZ，防備着活人的陽氣沖散他們的魂魄。
最後，他們來到了陰氣森森的養老院，報團取暖。
現在老太太消失了，這裏最大的怨氣和陰氣來源消失了。
那些孤魂野鬼知道，他們已經失去了這一處庇護所，該離開了。
活人需要一個養老院，死人也需要一個養老院。
雖然過得不舒服，但是能苟延殘喘。
舒服的地方有嗎？當然。
前提是……得是有錢有勢的活人，或者有錢有勢的厲鬼。
可惜，大多數人和鬼，都是辛勤工作的工蟻，用一輩子的時間來供養蟻後罷了。
衛言站在養老院門口，盯着系統的倒計時發呆。
還有五分鍾複活區就結束了，但是這最後五分鍾，也做不了什麽了。今天注定死不了。
就好像高考的時候，還有五分鍾交卷。
這五分鍾，根本不夠攻克下一道難題，隻能愁眉苦臉的等着打鈴。
唉！
衛言歎了口氣。
這時候，身後有個哆哆嗦嗦，鬼氣森森的聲音：“年輕人，能讓一讓嗎？”
衛言回頭，然後吓了一跳。
身後黑壓壓的，有七八個鬼魂。
這些鬼魂都是年邁的老人，身體虛弱不堪，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們吹散似的。
他們站的遠遠地，眼巴巴的看着衛言。
領頭的那個老人小心翼翼的說道：“年輕人，你擋住門口了。我們不敢靠近你，我們太虛弱了。”
衛言立刻就明白了：“你們都是養老院的人？死了之後，就留在這裏了？”
這些人慘然一笑：“能住進養老院的，已經算是有錢人了。我們是窮人。”
“我們的魂魄無處可去，後代連墳地都買不起。所以我們的魂魄隻能藏在兇宅中。”
“靠着厲鬼營造出來的鬼氣和陰氣過活。這養老院挺好的，但是現在……已經不适合我們了。”
衛言苦笑了一聲：“看樣子，我不應該收走那位老太太啊。”
誰知道這些可憐的鬼竟然無比善良。
他們說道：“那位老太太很可憐。她日日夜夜都在受煎熬。”
“她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活着的時候就是賤命一條，什麽苦沒有吃過？什麽罪沒有受過？”
“被人打罵，被人欺負而已，誰沒有挨過幾回呢？”
“所以我們死了以後，東躲XZ。被老百姓罵做髒東西，被厲鬼罵做蹭飯的，被道門罵做妖邪，我們都不當回事，我們隻要能活着就行。”
“但是那位老太太不一樣，她活着的時候是體面人，沒有吃過苦，老了老了，讓人羞辱了一通。”
“她心裏有怨氣，她想不開，我們都看在眼裏。”
“雖然我們是靠着她的怨氣，偷偷藏在這養老院的，但是我們也希望她能早日解脫。”
“現在我們雖然沒了住處，但是老太太不用受煎熬了，我們都挺替她高興的。”
衛言點了點頭：“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原來鬼魂也可以很善良。”
“不過，你們太虛弱了，走出去之後，恐怕很快會魂飛魄散吧？”
這些鬼魂嘿嘿笑了一聲：“聽說魂飛魄散的感覺很爽，像是困極了之後躺在床上，飽飽的睡一覺一樣。”
這些老鬼說的很輕松，但是衛言能看出來，他們對人間還是有很多不舍的。
衛言舉起手中的拍立得，微微一笑，說道：“諸位在這裏躲了這麽久了，算是老鄰居了，不打算拍一張合影嗎？”
那些老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湊到一塊了。
“茄子！”
咔嚓一聲。
老鬼們都消失了。
衛言看着他們的合照，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沒有眨眼的。”
這時候，其他的三個人也走出來了。
這三個人全都垂頭喪氣的。
尤志向衛言豎了豎大拇指，說道：“我這輩子沒服過誰，現在我服了，在這種地方，還能活蹦亂跳的出來，你牛逼。”
衛言笑了笑，關心的問道：“褲子換了沒？”
尤志看了看自己的褲子，用外套圍上了，一臉尴尬。
王勝男低聲對衛言說道：“多謝了。”
衛言笑了笑，說道：“不用謝，回去記得換褲子，别着涼了。”
王勝男：“……”
衛言又看向米氓：“老哥，你怎麽老在後面躲着？”
米氓低着頭，小聲說道：“嗯，我内向。”
衛言說道：“内向也不用這樣啊，我記得剛進去的時候，你也不這樣。嗯？你怎麽水淋淋的？全身都濕透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掉小便池裏了。”
米氓使勁低着頭說道：“我沒事，我這是盜汗。”
衛言：“……”
這時候，米氓身體内的鬼魂說道：“快走，快走，别被他看出問題來。”
米氓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我爲什麽一直出汗？
鬼魂：“我陰氣太重了，這個正常，你讓我适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米氓又問：你這樣會不會對我身體不好啊？
鬼魂：“減壽那是肯定的，就看你是想活八十歲，當一輩子窮人。還是活四十歲，當一輩子富人了。”
米氓：我想活四十歲，當富人。
鬼魂嘿嘿笑了一聲：“但願你四十歲生日的時候，還能這麽想。”
米氓低着頭要離開。
衛言攔住了米氓：“老哥，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啊。”
米氓低着頭，聲音都快要哭了：“兄弟，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本來打算過幾天自殺的，現在我有活下去的動力了。你别管我了，行嗎？”
随後，米氓一路小跑，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尤志小心翼翼的說道：“老哥，我怎麽感覺……他身上有鬼氣？”
衛言嗯了一聲：“他選擇做鬼，我不鄙視他，我可憐他。選擇雖然是他做的，但是他不應該負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