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把人救過來!火毒之煙不可吸入過多,否則恐有灼傷之險!趕緊把人帶過來,所有人帶着傷員後退百米!快!”
當萬籁俱寂,隻有着深坑之中的灼熱,與無依無靠的石柱之上剛剛昏倒的道人時,面如金紙卻具備此番救災經驗的孫思邈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還落在八卦四象方位上的衆人以爲他在和自己等人說。
可問題是……經過剛才那被瘋狂抽走體内之炁的一輪後,他們也有些脫力了。有的出塵境的修煉者幹脆直接暈了過去。
修煉者不是仙。
是人。
雖然可以調動天地之炁,讓自己的身體在空中也不至于無法借力,但終究,他們不會飛的。
這深坑不說距離,就單說從岸邊到那中間的石柱直線距離少說有五十丈,這個距離哪怕用炁,也可能因爲調動不及時,失足掉落到那溫度已經開始逐漸升高的岩漿之中。
怎麽過去?
可他們也想救人。
因爲……今日所有在場之人,都見證了一件事。
那就是如果沒有眼前這倆人……
他們或許不會死,可那地上躺着的數百礦工,卻一定屍骨無存。
大災之前,生死之間走一遭,人心皆戚戚。
正發愁的時候……
一聲虎吼響起。
頗有些“攤牌了,不裝了”架勢的大黃在半空中奔跑着,每一步的肌肉律動,都向所有人表達着它頂級掠食者的威嚴。
視空氣于無物。
龍行雲,虎行風。
虎虎生風之中,它踏着優雅而迅速的步子,來到了石柱前。
在和尚和道士之間糾結了一息……嗯,慈眉善目的和尚比那個明明在夢遊,還敢對着自己飛起一腳的道人順眼多了。
于是血盆大口一張,在衆人下一刻陡然變得驚恐的目光中,把玄奘的腦袋含進了嘴裏……
然後……一頭老虎喊着一具人身,人身在半空中随處搖擺,活脫脫後世那個“人類一敗塗地”遊戲人物一般又搞笑又有些奇特畫風的場面,映入了所有人心頭。
給這種劫後餘生的氣氛裏平添一份喜意。
“……”
“……”
“……”
一直到老虎吐出來了腦袋,衆人這才真真正正的反應過來。
這位高僧……沒被吃。
接着,老虎掉頭折返,在道人面前轉了幾圈,隐隐約約這道人的頭發有些多,看起來髒兮兮的不好下嘴後,最後索性吊住了他腰間的褲腰帶。
那差别對待一下就出來了。
孫思邈看的心驚肉跳,生怕那腰帶在半空中斷裂,讓這守初道士掉進火坑裏煉上一爐上好的骨灰出來……
可萬幸,大黃雖然看起來不靠譜,可實際上卻挺穩妥的。
安安全全的把李老道叼了過來後,不爽的砸吧砸吧嘴。
嗯,果然,還是和尚的腦袋比較好。
香噴噴的。
接着,它沖着孫老道發出了陣陣低吼。
“……”
道人先是一愣,随即嘴角一抽……
下意識的看向了臉色同樣因爲剛才這四象困龍陣的消耗,而顯得臉色有些蒼白的崔幹。
劫後餘生,崔幹的腦子也有些空。
他也不知道……爲什麽明明昨日還産出來大塊大塊上好的火玉鹽磚的火玉鹽礦,今天怎麽就會忽然化作一片火海……但與人交際的本能,讓他瞬間回神。
無從計較損失以及以後該當如何,他下意識的問道:
“孫道長,可是有什麽吩咐?”
“……”
孫思邈面露難色,語氣甚至都有些心虛。
渾然忘記了自己也是拯救這片大災大難的一份子,用一種難以啓齒的語氣問道:
“能……能不能……給貧道兩隻羊……”
“……”
“……”
“……”
包括被救上來的小崔女俠一齊,所有人直勾勾的看着道人以及側面那口水滴落的老虎……
不知爲何,心裏升起一種想笑笑不出來,想哭還欲哭無淚的難受。
可對崔幹而言,兩隻羊簡直都不叫個事。
雖然還對眼前那隻虎妖有着千絲萬縷的疑惑,以及那身爲人類天然的本能防備,但他卻很堅定的點點頭答應下來後,借助這個話題理清了的思緒,開始迅速吩咐善後事宜:
“所有有氣力之人,都動起來!檢查傷患……”
……
入夜。
李臻清醒。
茫然的看着頭頂的床帏,他沒動,隻是覺得有些渴。
連續兩天的神念枯竭,讓他有種難于言語的複雜虛弱感從身體内傳出。
這種虛弱是身體實實在在預警的訊号,表明他如果在這麽折騰下去估計得比楊廣先走。而他卻沒有絲毫辦法,雖然不是沒有力氣,可卻壓根就不想動彈,隻想在床上躺到天荒地老。
就在這時,隻聽得房門開啓的聲音。
下意識的扭頭,李臻就和手裏還端着托盤的小崔女俠對上了眼。
“道長!!道長你醒了!!”
小崔女俠在看到李臻清醒後,眼中湧出了狂喜,快速上前兩步,把托盤和裏面的藥湯放到桌子上,掉頭就往外跑:
“孫道長!孫道長!道長醒了!!!”
接着,外面一陣腳步聲,渾身還帶着一絲藥香的孫思邈走了過來。
二話不說的先把脈,脈摸完了,對小崔女俠說道:
“扶着他把藥喝了,最多一炷香的時間便能恢複些氣力。”
接着又扭頭看着李臻:
“恢複之後,立刻行炁彌補虧空,玄奘的傷比你的重一些,我先去救他。”
李臻一聽,立刻用沙啞的動靜問道:
“他怎麽樣了?”
“不必擔心,他的傷,要是在别人那恐怕是傷及本源的重疾,但在我這,最多五副藥就能好。崔家人很大方,一應珍惜藥材毫不吝啬,就算沒有的,也被那崔家三公子百裏加急去調運了。放心吧,今夜好好休息,一會我還要去傷患營裏去瞧瞧,你好生調息吧。”
說話間,小崔女俠已經把藥端過來了。
李臻雖然渾身沒勁,可也不好讓一個小姑娘喂自己喝藥。
強行撐起了身子,歪着腦袋把還有些滾燙的藥汁一飲而盡後,往床上一躺,直接閉上了眼睛。
藥汁很苦,和苦中卻有一股說冰涼不冰涼的涼意,挺舒服的。
隻覺得靈台一空,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便躺着進入到了修煉狀态。
宅院之中,仿佛有鲲鵬張開巨口,天地之炁在于栝慢慢鼓動,不快不慢,綿綿悠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