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升米是幾斤?
十升爲一鬥,十鬥爲一石。而一石米的重量按照後世來算,一百二十斤左右。也就是說,一升米在一斤二兩左右的重量。
洛陽一斤二兩米是什麽價格?
托隋朝這些年風調雨順,以及楊堅給打下的基礎的福,不要說且末了,就是在糧價最高的洛陽,在三征高麗之前,糧價一直都屬于一個白菜價。大概在一石200文。
是的,你沒看錯,三征高麗前,隋朝的糧食就是這麽便宜。
均田制讓百姓家裏真的不缺糧。
而這也是爲什麽人口能在隋朝到達一個巅峰的根本原因之一。
可惜,楊堅有個好兒子。
三征高麗後,糧食價格已經開始出現了血崩。
但崩的還不明顯,不管是永豐、劍南、回洛等等糧倉依舊有所儲備,雖然價格越來越離譜,但産量在那擺着呢。
現如今,一石糧的價格,在一貫左右。
按照一家三口的配置,這百十來斤糧食足夠吃三個月。談不上節衣縮食,但以前有餘錢而現在卻沒了。好在大量勞動力空缺,隻要勤快點不至于找不到工作餓死。
一貫,是一千文。
換算下來,一斤糧食,價格在十二文左右。
是不是感覺出來不對勁來了?
一升米的實際價格應該是十二文,你給别人幹一天活,别人給你十二文這價格還算公道。
你或許會去。
可當去了後被告知,你想要這十二文的糧食,必須還要繳納20文的“報名費”……那麽你還會去嗎?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去了吧?
偏偏……
人頭湧動。
甚至,李臻還看到了一群人在互相推搡,眼瞅着就要打起來了。
但誰都不敢真動手,就像是恪守着某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樣。
這種離離原上譜的場景忽然就震碎了李老道的三觀。
這群人犯賤嗎?
幹嘛呢?
是……貧道又穿越了?
還是咋回事。
要交錢,還要白幹活……你們瘋了?
這種獨特的現實一時間讓他竟然不知該說什麽好。
想了想,他說道:
“我去問問。”
說着,跳下了車,走了一段距離後來到了一處賣工具的攤位前。
“福生無量天尊。”
“……”
賣錘子斧頭的小販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李臻問道:
“居士,能否告知貧道,那些人……是在幹嘛?”
“!”
瞬間,李臻問完,就瞧見了對方警惕的眼神!
不待他疑惑,就見那小販一揮手:
“去去去,牛鼻子,别擋着我做生意!”
似乎對李臻讨厭至極。
“呃……”
有些莫名其妙的李臻也不惱,這家不行那家來。
又朝着一個擺攤看起來是賣跌打酒的攤位走去,結果又碰了一鼻子灰。
對方一聽他打聽這個,又跟防賊一樣。
一連去了三四個攤位,都遇到了如此對待,李臻也明白了……
問,肯定是問不出來東西了。
帶着一腦門子疑惑,回到了車上,孫思邈問道:
“問清楚了?”
“……沒有,一聽我打聽這些,這些人就跟見瘟神一樣躲着我。”
李臻眉頭微皺。
接着馬車裏響起了崔采薇的動靜:
“道長,先進城吧,找到落腳處後,這些消息在下來打探。”
“……也好,那走吧。”
于是,馬車前行,穿過了這片稍顯雜亂的城門區域,抵達了門前。
守門的軍卒裝備看起來很是精良,同時眼力似乎也有。
目光從那馬車上挪開後,等李臻過來時,客客氣氣的一拱手:
“這位道長可是要入城?”
李臻點頭:
“福生無量天尊,正是。”
“請把度牒交給在下一觀。”
李臻聽話的把度牒遞上去後,這軍卒連孫思邈的都沒看,又看了一眼兩匹馬和馬車後,客氣的把度牒還給了李臻後,揮了揮手,示意可以進去了。
“多謝軍爺。”
“不敢,道長請。“
這軍卒的客氣與禮儀真的讓李臻刮目相看,而等馬車穿過城門後,城中那一切井然有序,仿佛讓人置身在一座安甯祥和之城的感覺讓李臻恍惚間以爲自己回到了飛馬城。
街道皆是青石鋪就,兩邊建築錯落有緻,家家戶戶門前幹淨,恪守着一條不可逾越的線條,不管是賣什麽的人家都沒有幹擾到道路的寬窄。
城中來往之人有錦緞羅衫亦有尋常衣者,但打理的都非常幹淨。
在這愈發炎熱的晌午,李臻還看到了一些在樹下納涼下棋之人。一邊爲錦衣,一邊爲穿着短襟兒的老漢。
街上不見馬糞牛尿,一些三三兩兩的孩童舉着玩具在奔跑,顯得生機勃勃。
這……
好個甯靜祥和的城池。
此地縣丞……不簡單啊。
正感慨着,就瞧見那樹下下棋的倆人似乎結束了棋局,雙方同時起身,笑着作揖,不言勝敗,而是在老漢的邀請下,倆人一起進了一處人家裏……估摸是喝茶去了。
好家夥……
這是河東?
徹底颠覆了李老道印象裏那百姓民不聊生的景象,讓他一下子覺得有些不真實了起來。
想了想,他收起了心思,壓低了聲音對車裏問道:
“崔居士,咱們怎麽走?”
“道長先找住地吧,随便找一家即可。”
“……好,那就那邊吧。”
看到了一根長幡,他駕車走了過去。
剛到門口,小夥計已經迎了出來。
一番客套,囑咐好了喂馬刷車的話語,小夥計親自引着李臻把馬車停到了指定區域後,蒙面的女俠與帶着草帽的和尚一齊下了車。
玄奘手上還拎着車裏那兩盒貴重的丹藥。
接着,崔采薇便對着三人一拱手,直接朝着巷子深處走去。
三人沒多說什麽,開了兩間房,一間留給她,其他一間三個人擠一擠。
來到了房間中,此刻陽光正好,房間裏沒任何異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清香。
是香薰的味道。
小夥計殷勤的端茶倒水,最後确定了三位方外之人沒什麽用飯或者其他吩咐後,這才客氣的退了出去。
而等孫思邈關好門後,就聽看向窗外的玄奘說道:
“二位來看。”
李臻和孫思邈走到窗邊,這間房子的窗戶是靠客棧後面的大院的。
順着他的指點,倆人都看到了後院的景象。
幾個夥計正在翻糧。
之前在河東界碑處,李臻就猜到了這邊可能剛剛下過雨。
河東挨着黃河,水汽豐沛,爲了保證去年的糧食不發黴,春日的翻曬是少不了的。
而看着幾個夥計不停的從庫房裏提包出來的模樣,想來,那裏面的糧食應該不少。
看着他們,玄奘喃喃說道:
“說起來……無論城内還是城外……這于栝似乎是不缺糧的啊。”
“嗯。”
李臻應了一聲:
“确實,這座城……雖然談不上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但就瞧這日子,過的也絕對不差。孫道長之前來過這邊麽?”
“沒。”
孫思邈搖頭:
“這種城池貧道一般不會踏足,一看就知富庶,富庶之地醫者自然也多。所以貧道通常都是去一些偏遠山村給人瞧病。于栝這地方……隻是聽說很富,但卻第一次來。”
說到這,他想了想,愈發疑惑:
“可依照貧道來看,這城中管理者相當有手段。河東亂了兩年,而眼前的盛平之景絕非一日造就。想來,就算鬧匪時,此地亦是個和平景象。可奇怪之地也就在此。都說故土難離,若非真的活不下去了,肯定誰也不願意背井離鄉。但距離此地不遠的翔縣都成了那般模樣,這于栝竟然沒瞧見什麽婦孺,城外竟然以男丁居多……這件事怎麽看怎麽覺得有些古怪。”
“……等等吧。”
看着後院,李臻想了想後說道:
“等崔家小姐帶回來消息後再說。若她回來的早,咱們就去渡口看看,若晚……便休息一晚。”
聽到他的話,倆人并沒有任何驚訝。
這一路來,這位神秘的“崔薇”女俠暴露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隻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所以自然沒人信對方在于栝的“友人”是什麽江湖遊俠。
極大的可能,是某位世家之中的人物。
而能從“圈内人”那邊帶來的消息,想來可靠性要比道聽途說強上太多太多了。
就沖這一路來商貿頻繁的架勢,想來對方應該對河東各地的形勢了若指掌,與其瞎跑,倒不如在這等着。
打定了主意,孫思邈便重新拿出了書冊,想讓李臻趁這功夫,在把那祝由術給複述出來。
可誰成想……
過了大概半個鍾頭,小夥計燒了一壺熱茶剛剛端上來,三人還沒喝上一口,忽然,對方又去而複返。
敲開了房門後,在孫思邈不滿而疑惑的目光中,小夥計客氣的一拱手:
“道長,樓下崔氏商号的崔掌櫃前來拜訪,邀三位前往雅間一叙。”
“……誰?”
孫思邈一愣。
小夥計滿臉客氣而讨好的笑容:
“崔氏商号,崔掌櫃。”
“……”
孫思邈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坐在桌前的李臻。
顯然是等他拿主意。
李臻也覺得蹊跷……這不才剛到麽?
屁股還沒坐熱,怎麽忽然就來人了?
更何況,來人竟然也姓崔。
難道……是小崔女俠讓人來的?……也不能啊。從來到于栝開始,小崔女俠慫的就跟鴕鳥一樣,巴不得帶個面具到臉上才好呢。
那種藏頭露尾的模樣,怎麽可能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
而既然不是她……那這位崔掌櫃,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想了想,他點點頭:
“知曉了,還請居士回禀,我等馬上就到。”
來都來了。
不見見……也不想那回事。
那就瞧瞧呗。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繼續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