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黑水褪盡時,身上沒有任何損傷的姬正堂卻臉色一片鐵青。
此刻,他與陰陽家之人腳下還踩着那片由五氣所組成的光芒,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光芒之下,已是空空如也。
如果不是這片五色之光,他們恐怕早就已經掉下去了。
這比試……
他們輸了。
而看着那帝君歸北後,口鼻溢血,神色枯槁的道人,姬正堂的目光又越過冰面,看到了兩岸那些看熱鬧之人臉上的表情。
震撼。
虔誠。
真摯。
恭敬……
種種情緒映于言表。
想來……如果不是國師就在巨舟之上端坐,加上真武帝君“親言”不用跪拜,自持修行,那麽這群人恐怕早就跪拜叩首,高呼顯聖了吧?
見狀,老人收回了目光。
同時又忍不住看向了墨家。
隻見墨家那群人不知何時已經,已經各自把腰間的木棒拿出,化作了繩索,把所有人連接到了一起。
他一愣……
随即眼底流露出了一抹遺憾和些許快意。
最後把目光重新看向了那用道袍抹幹淨口鼻鮮血的道人身上。
“陰陽家之人聽令。”
随着他的話語,那十幾個陰陽家之人下意識的站直了身子。
“勝負已分,執禮!”
臉上一片祥和的姬正堂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之音響徹兩岸。
同時一馬當先,抱拳拱手:
“千年前,東皇太一閣下曾與鬼谷子論道。”
“……”
“論道三月,不分勝負。”
“……”
“飛馬城得鬼谷子真傳,底蘊雄厚。今日領教了守初道長高招,陰陽家敗于道長之手,是我們輸了。”
“……”
“此戰雖無法放開拳腳,全力施威,但人仙提醒,自控而爲,亦是暢快!一會,待守初道長與墨家再分勝負後,還請入席,陰陽家借陛下之宴,定要與守初道長把酒言歡!”
一番話說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話語之間諸子百家千年底蘊與心胸展露的淋漓盡緻!
雖然這會兒沒人叫好,可聽到此言者,各個對陰陽家的心胸面露贊歎感慨之意。
以至于……
似乎飛馬城赢的事實……也不那麽重要了。
陰陽家,雖敗猶榮!
更何況……
人家都說的這麽客氣了。
飛馬城怎麽一句話都沒有?
看着那踏光而行,落于巨舟之上的一群人,衆人不自覺的就朝着這個方向思考跑偏了。
一場風頭……就在這幾聲言語之間,雖然不至于被搶走,但對陰陽家的印象……卻已經絲毫不比這位守初道人……差上半分了。
而李臻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對方下了船。
他鼻子裏的血還沒完全止住。
模樣确實有些狼狽。
此刻,站在這支離破碎的冰面上,李臻最後轉向了那群被鏈接在一起的墨家之人身上。
他的狀态真的用“枯槁”一詞來形容,半點都不過分。
别說墨家了,連巨舟之上的人也能看的出來。
可卻沒人說話。
甚至,不知何時放下杯子的李侍郎藏于袖中之手,骨節都在她自己沒注意的情況下捏白了。
偏偏,一個說話之人都沒有。
安靜異常。
而李臻也沒有說話。
他倒想說。
但說不出口。
真武法相的妙用,他是真的領會到了。
可是,真武大帝再強,若沒支撐,也隻是無根之木。
而這落地生根的支撐之木,就是李臻本身。
所用的一切威能,禦使的一切天地之炁,抽取的都是李臻本身的神念。
他……真的要被榨幹了。
此刻口不能言,鼻不嘗味……雖然談不上目不能視,可這會兒他看人都是花的。
漫天滿地的金星不停的在眼前晃悠。
而現在,他轉身後,“老眼昏花”的看到了墨家那明顯已經準備完畢的模樣,忽然露出了一個笑臉。
“哈~”
一聲輕笑,搭配道人那被鮮血塗花了的臉,以及露出的那一口帶血色的“黃牙”,可就真不複之前的道風仙骨風流倜傥一說了。
反倒處處透露着一股油盡燈枯的虛弱。
而現在擺在李臻面前的,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你們先聽哪個?
嗯……壞消息是,他的底牌,在對付陰陽家的時候,已經用完了。
這一局坐山觀虎鬥的墨家,終于能收漁翁之利了。
而好消息是……
“嗡!”
“嗡!”
“嗡!”
“嗡!”
“嗡!”
除了二爺和楊老七被他死死的藏在手裏外,塔大、峰哥、李老六、拎壺沖、以及燕大俠,此刻都已經出現在道人的前面。
操控他們,是不需要神念的。
也是他現在唯一能與人搏殺的資本。
啥?
你問金光咒?
腦子都快成漿糊了。
金光個錘子咒。
而等護法召喚出來,李老道砸吧砸吧嘴,沒來由的有些後悔。
後悔第一幹嘛要攬這苦差事。
奶奶的。
弄的自己跟他娘的紅纓那個王八蛋的舔狗一樣。
紅纓你個關鍵時刻排不上用場的王八蛋!
飛馬城你這個天天坑你家道爺,道爺還特麽得犯賤幫你的混賬王八蛋……
罵罵咧咧中,道人輕聲一歎。
可終究……這件事可有錯付?
并沒有。
哪怕事已至此。
哪怕神念枯竭。
修的,是順心意。
不用問蒼生。
也不去問鬼神。
問心無愧就行,紅顔依舊便好。
第二呢,就是後悔……爲什麽來之前,不把秦二哥送自己的那個八面锏背着。法師空藍還能用法杖去敲人呢……自己連個趁手的家夥都沒有,怎麽去掄這群良心壞透了的死宅?
而心裏正琢磨呢,忽然,他聽到巨舟那邊有人說話了。
“好個真武法相。難怪被……的曆代法師奉爲内殿神君之首,八百年香火不熄。漲見識了,漲見識了啊……”
黃喜子的話語裏滿懷感歎的響起。
而聽到這話,宇文化及也點點頭:
“嗯,雖然未曾見過老觀主用這一招,但今日一見,竟然如此神妙……守初道長年少有爲,乃陛下之幸,亦是飛馬城之幸。想來不出三十年,我大隋又會填一位可與國師争輝的高功了。“
年青道人微微一笑:
“人仙誇便誇吧,爲何還要把貧道帶上?三十年後,貧道已到鲐背、期頤之年。老胳膊老腿的,怎麽和他争?”
楊廣這時也來了一句:
“國師可與他比比誰胡子長。”
衆人一愣……
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于巨舟之上回蕩。
可同時又有一層别樣的意味蘊藏其中。
支離破碎的冰台之上,機關嚴的眉頭……
皺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