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M縣城是防禦妖族來犯的一座邊城,因爲四周地勢高起,有瞭望之能,常年有邊軍駐守,故久而久之一些和邊軍做生意的人便在此地安家落戶,慢慢的一座城鎮就在這極西之地起來了。
至于妖族什麽樣……
别說李臻沒見過。
估計問十個人,十個人都得說不知道。
據說它們被大能趕走之後,很多年沒出現過了。
這個世界雖然有點類似自己穿越來之前的隋朝,但一些細節根據他的了解還是有所不同的。妖族來犯這種事情……對他來講還是太虛無缥缈。并且,他也沒興趣見。
快餓死的人了,誰關心妖族會不會來?
妖族要真來了有邊軍擋着,邊軍若是擋不住,還能指望指望塔大。要是塔大在擋不住……大不了死呗。
躺平這種讀書人的事兒,不寒碜。
第二天一早,一路裹着破爛的道袍哆哆嗦嗦的下山,李臻來到西市這邊的熱鬧街道。
街道口一個馱着背,手還沒了一隻的老婆婆看到他後立刻“雙手”合十,看起來是要給李臻鞠躬參拜。
沒辦法,駝背,見誰都得彎腰。
“李道長。”
“诶,鄭居士,吃了沒呢?”
李臻應了一聲。
“……啊?”
老太婆顯然有些沒适應這種現代人的稱呼,并且古人說到底還是單純的,雖然這位李道長說話有點古怪,可人家畢竟也是道士。
聽到李臻的話,以爲他要化緣,僅剩下的一隻手哆哆嗦嗦的從懷裏面拿出來了一個破手絹,沒剩幾顆的黃牙一咬,也是豁出去了,把手絹展開後,裏面是半塊看起來還有一些麸皮的餅子。
“李道長,拿去半塊吧。今天生意不好……”
李臻心說您那就是半塊。
雖然口水分泌,但還是擺擺手,颔首回禮:
“居士的心意我領了,我吃過了,腹中不餓。”
這鄭婆婆也是個苦命人,也是少數還迷信自己那處女觀裏捐點香火錢,來世能投個好人家的人。孩子被狼給掏了,老伴去報仇,順帶給兒子收斂屍骨,又白給了。隻留下了她一個苦命人領了個孫女,靠着給邊軍漿洗衣裳賺幾個大子兒。
但現在也是淡季。
熬不熬得過這個冬天還兩說呢。
孤苦伶仃的,他在餓也真下不去嘴。
并且……師父死的時候,身上那身幹淨的衣裳還是穿人家老伴留下來的。
實在是不好逮住一個人往死裏薅了。
而這會時間也差不多了,他直接對這位鄭婆婆說道:
“婆婆,先這麽着了啊,改天請您吃飯……呃……福生無量天尊,鄭居士,貧道還有些凡塵瑣事,就此别過。”
說着,他點點頭,快步朝着西市裏面走去。
……
西市内,門可羅雀。
天,越來越冷了。這會是個人都不願意出門,這時候出門的要麽是一些商賈富戶肯出來喝杯酒,看看那些冰天雪地還在土裏苦哈哈刨食的人尋些優越感,順帶找點樂子……
要麽就是兜裏有點閑錢,在家實在憋着無聊的閑漢。
沒辦法,且末這地方……或者說這個時代,對于這座小城來講,娛樂方式實在是太過單一了。
冬天就隻能喝酒,逛窯子,可逛窯子還要給那群邊軍大爺讓路……搞不好還會被打掉一顆門牙光屁股跑出來那道半掩門……在說了,白天你逛什麽窯子?不嫌凍屁股?
而也正是這種獨特的季節,自己要去的那家酒樓老闆才會“開恩”,半信半疑的讓自己去那說半天書。
自己得抓緊了。
不然萬一遲到了,搞不好都不用明天,今晚他就得餓死。
李臻裹緊了衣服,快步朝着西市挨着城牆的酒樓處走去。
話分兩頭。
且末西門門口,兩個衣着樸素的中年婦人很低調的商議着。
其中一個面容雖然談不上醜陋,但也不咋地的婦人觀察了一下形勢後,指着一家名爲“同福居”的匾額,對另一位其貌不揚的婦人低聲說道:
“姐姐,來這酒樓打探下消息?”
而另一位婦人擡頭看了一眼後,點點頭:
“找個無人之地,換一身男人的皮在去,低調些,昨晚差點被人發現,我們有任務在身,莫要惹是生非。先打聽清楚這城中狀況,今晚再探!”
“嗯嗯~”
那中年婦人聲音清脆,但一閃即逝:
“知道啦。”
“收聲!走!”
另一位婦人拉着她快步朝着巷子走去。
……
“嘶~真香。”
剛進酒樓,李臻就聞到了一股面條……不對,湯餅的味道。
那味兒可太香了啊……
“咕咕咕~”
餓的咕咕叫的李臻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破爛道袍,在心底又歎了口氣。而店小二一看到李臻後,也趕緊跑了過來:
“李道長來啦。”
“福生無量天尊。”
李臻颔首回禮:
“貧道應曲掌櫃之約而來。敢問曲掌櫃可在?”
“掌櫃的沒在。”
小二搖搖頭:
“昨兒晚一夥邊軍來喝酒,今天上午酒不夠啦,掌櫃的去李燒鍋那買酒去了。但走之前也吩咐過了,桌子也給您搭好了,喏。”
随着店小二指的方向,李臻便看到了擺在通往廚房那條必經之路上的一套小桌椅。
“掌櫃的說了,按照和道長的約定,從道長開始說故事起來算,賣出去的炒豆子的錢,有道長7成。茶水的錢3成。酒不算,肉菜不算,湯食也不算。道長說完,我可以幫你走一圈,要是有客官肯賞錢,咱們五五分賬,中午管您一碗湯餅,對吧?”
“對。”
李臻點點頭,扭頭看了一眼那套桌椅……
位置可夠差的。
這屋子裏最冷的地方,就是廚房這道門附近。
因爲要上菜,時常開關,根本存不住什麽熱氣。
但也沒辦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于是也就不在多說,隻是盼着一會客人能多一些才好。
一碟炒豆子一文錢,隻要有三桌客人點了,自己就能賺兩文。
中午要是能吃飽,就靠這兩文錢,明天還能多活一天。
于是他對小二點點頭:
“那我先坐那整理一下,一會我覺得差不多了就直接開說。”
“道長自便,我去後面幫忙去了。”
店小二對李臻沒什麽好感,也沒什麽惡感,聽吩咐辦事而已。
這會還不是上人的時辰,趕緊去後面忙活一陣,免得掌櫃的回來說自己偷懶。
……
坐在椅子上,李臻把手摸向了懷裏,拿出了一卷白布。
這是從師父葬禮的幡兒上面扯下來的。撕吧撕吧當個手絹,沒辦法,物盡其用嘛。
而手絹裏面包的是一塊觀裏的醒木。
醒木這東西不隻是曲藝行裏的人要用,其他行當的人也要用。
最後,是兩根樹枝,一頭用草繩系在一起,另一頭纏着一塊白布,勉強拼接成一個沒扇骨的扇子。
而這白布……
别問,和手絹是一個媽。
沒錢買扇子,自己DIY了這麽一個。
不管怎麽樣,有了這三樣道具,自己這書算是能說了。
而擺弄好後,他左右看了看……起身從櫃台那拿了個不知道幹淨不幹淨的陶碗,找了一把茶壺,從裏面倒了一碗水放桌邊兒上。
這就算齊活了。
全程,那兩桌人對他都毫無興趣。
仿佛當這個窮道士不存在。
李臻呢,也不直接開說。
同福居一共兩層,上面都是雅間,這會沒人。
就算有人也未必是來聽書的。
請客吃飯嘛,門一關,聊點自己的事情。
所以不是他的主要潛在用戶。
而那兩桌客人也不是。
喝酒隻敢抿,還是最差的濁酒。
菜也不點多,一碟炒豆子倆人吃,另一桌除了炒豆子,也就要了一個和炒豆子一樣價錢的苦菜。
未見的會在花錢。
更何況,“說書人”這個職業,目前的大隋朝沒有。
萬事開頭難,他不指望别人打賞,隻是希望趕緊有客人進來,點菜的功夫,自己開說,不管咋地也能先賺“0.7”個銅闆。
而說來也巧。
就在他坐在這被凍的哆哆嗦嗦的時候,打門口進來了倆人。
頓時,李臻精神頭來了。
打量了一下這倆人……雖然普普通通,但至少能點個炒豆子吧?那玩意可是下酒神器。
于是趕緊正襟危坐,同時幫忙喊了一嗓子:
“小二,來客人了。”
“嗳~~~~”
聽到了動靜,手還濕漉漉的店小二趕緊從後門跑了進來,看到倆人後熱絡的說道:
“客官,裏面請。快請坐~”
倆人沒接話,隻是環視了一下環境後,直接順着店小二的指引,坐在了一張靠窗的桌子上。
“二位吃點什麽?瞅着眼生,我們同福居的酒可是不錯……”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就聽“啪”的一聲!
這動靜很突兀,這一屋子人瞬間就把目光集中到了李臻的身上。
隻見那道袍上還打着補丁的年輕道士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手裏還抄着一塊黑漆漆的醒木舌綻春雷:
“難難難。”
“……?”
“??”
“????”
“……”
一屋子客人都傻了。
這人幹嘛的?
吃飯喝酒呢,放個牛鼻子進來幹什麽玩意?
可就在這時,就聽李臻繼續說道:
“道德玄。”
“不對知音不可談。”
“對了知音談幾句……”
“不對知音是枉費~~~”
醒木抄起,在衆人錯愕納悶的目光中,他不輕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面:
“啪!”
“舌尖!”
“……”
“……”
“……”
一片安靜。
最開始的那兩桌客人都聽傻了。
這什麽玩意?
說什麽呢?
你幹嘛的?
可是,最新進來這兩個客人卻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眼裏面是一抹警惕的神色。
而對于這一切,李臻是不知道的。
他說完這定場詩後,便按照習慣,低頭把醒木挪了一下位置,和扇子與手絹平齊。
再次擡起頭,他看着錯愕的衆人笑着說道:
“吓着各位了吧?各位别慌,也别忙。是不是在想我一個臭道士大清早的在這絮叨一首酸詩,我算幹嘛的?哈~沒關系。”
對着衆人他擺擺手:
“這話啊,要說起來,可就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不過咱們還得往回說。姑且~~就先說說我是幹嘛的吧。”
他微微一笑:
“各位别看我是個道士,可我今兒個啊,一不算命,二不給人看風水,今天啊,您各位算是來着了。我啊,是個說書的。”
說完,他下意識的就想拿起來扇子……
可動作一僵。
不行,這扇子現在也忒丢人了。
隻能作罷。
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微一笑,對倆人抱拳拱手:
“新來的二位客官,先點菜,點壺清茶,要上一疊炒豆子,今兒個啊,我給各位講個九頭十三命的故事!”
雖然是新人,但也是千萬字的老作者,重新上路,放心入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