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朱的,你什麽意思?”
荊吉臉色一沉,險些沒忍住要動手,比較了一下雙方的武力值,冷靜選擇了好好說話。
倒不是怕打不過,而是時機地點不合适,放在鹿州,他已經呼朋喚友一擁而上了。
“荊長老莫要誤會,朱某可沒有攪局,主要是我這位後生做生意的本事一般般,我怕他不懂行情,被外人騙了。”
朱恒呵呵一笑,傲慢仰起頭:“賢侄隻管開價,咱們皇極宗别的不多,就是有錢。”
敞亮!
陸北心頭怒贊,理智退到一旁,給荊吉和朱恒獨處的空間。
在他看來,這門生意和荊吉做最合适,但皇極宗的面子不能不給,左右爲難,隻能讓大佬們先說話了。
剛退到樹後,斬紅曲便跟了過來,一言不發,一雙劍目死死盯着陸北。
眼睛裏,滿滿寫着吃人二字。
想到自己扣着斬紅曲的老父親,陸北一時壓力山大,生怕對方想不開,來硬的害他又多一個俘虜。
真要是這樣,介于雙方此前的友好交流,陸北願意給斬紅曲提供一個環境适宜的單間。
“斬師姐,别這樣看我,怪滲人的。”
陸北羞赧撓了撓頭:“你放心,斬長老吃得好睡得好,除了他脾氣有些暴躁,經常想不開要和我單挑,其餘一切都很好。”
斬紅曲聽得窩火,咬牙道:“陸師弟,白師妹的信你也看到了,你到底作何打算,真準備将家父……送到皇極宗任人宰割?”
“那肯定不能啊!”
陸北果斷搖頭,正當斬紅曲神色一松的時候,繼續道:“斬長老什麽身份,去了皇極宗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會受委屈的。”
斬紅曲緊咬嘴唇,隻覺眼前的小白臉前所未有地讨厭,越發想不通白錦到底被灌了什麽迷魂藥。
這時,陸北擡手一揮,黑白兩色門戶開啓。
“斬師姐,别說我不照顧你,斬長老就在裏面,你大可親自确定他的安危。當然了,你要是覺得以身犯險隻會把自己……”
話音過半,斬紅曲已經沖入門戶,陸北聳聳肩,收回下半句話,跟着走入門戶之中。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修仙界,像斬紅曲這麽老實的人已經不多見了,要不……
試試她的劍意,扣下來當一節備用電池?
陸北記得很清楚,白錦對斬紅曲評價極高,煉虛境大圓滿修爲,距離合體隻差臨門一腳,好好栽培一下,能爲他節省不少經驗。
猛然間,陸北想到了什麽,快步走入門戶之中。
……
小單間中,斬樂賢身纏鎖鏈,長發披落一動不動,似是陷入長眠之中。
“父親。”
斬紅曲快步上前,跪在斬樂賢身前,擡手捋開黑發,望着形容枯槁的父親,眼圈一下就紅了起來。
其實,兩人并無血緣關系,斬紅曲和斬明心一樣,都是機緣巧合下被收養的孤兒。
當時斬樂賢鑽研劍意,情之一道始終參悟不透,下山尋找機緣,将斬紅曲領回了天劍峰,女兒養着養着就養出了真感情,對其視若己出頗爲愛惜。
不過斬樂賢終究是個大老爺們,表達情感不夠細膩,隻會扮演嚴父的角色,害得斬紅曲被他養歪,人狠話不多,傳到斬明心的時候,又帶歪了一個妹子。
“紅曲,你……”
斬樂賢緩緩轉醒,看清女兒當面,驚喜的瞬間,猛地臉色一黑。
他深陷敵牢,是一件頗爲複雜的法寶,陰陽循環生生不息,從外界突入容易,單從内部逃出生天可就難了。
以斬紅曲的實力,尚不足以從外部突入,逃離更是難如登天。
看到緊随而來的陸北,斬樂賢眼眸驟縮,砰一聲暴起,劍魄凝線,直刺而出:“混賬,你奪斬某大威天還不夠,又對我愛女出手,真當斬某沒有和你同歸于盡的手段嗎?”
陸北側身避讓,表示這都是誤會,他做人很有原則的,沒有借機威脅斬紅曲做些奇怪的事情,老父親大可不必動怒。
就算有,以身飼狼的也是白錦。
“父親,陸師弟沒有爲難我。”
斬紅曲急忙勸住斬樂賢,語速飛快道:“荊長老已至,解開誤會,父親便能回天劍峰靜養。”
“什麽?!”
斬樂賢驚詫看向女兒,對荊吉的到來并不意外,後者和陸北早有勾結,但對女兒護着陸北的言行深感震恐。
乖女,這人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睜大眼睛看清楚,爲父還被鎖着呢!
猛然間,斬樂賢想到陸北曾言,說自己和斬紅曲一見鍾情,還說有這層關系在,都是一家人。
“噗!!”
斬樂賢一口血吐出,歪頭沒了動靜。
“父親!”
斬紅曲花容失色,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傳導劍意将斬樂賢喚醒,後者咬牙開口:“紅曲,此事水深如海,交給荊吉處理便可,你莫要插手其中,速速離去,更不要答應他任何一個條件,否則悔之晚矣。”
“父親無須擔心,陸師弟心有歸屬,卻不是那種人。”
“放屁,這種事你怎麽敢信!”
斬樂賢大怒,挺身而起,拖拽鎖鏈擋在女兒身前,眉宇之間陰沉不定,考量片刻後,緩緩開口:“荊吉贖斬某,斬某贖愛女,隻要你不壞她劍心,一切都可以商量。”
咦,還有意外收獲?
陸北心頭大喜,果斷開口道:“說出來斬長老可能不信,陸北問劍之心赤誠,所求不多,爲劍意爾。”
“沒錯,斬某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大威天覺得陸某所言非虛。”
陸北擡手招出大威天,扭頭道:“你家主人我一心問劍,此生忠于劍道,是也不是?”
大威天毫不猶豫,環繞陸北轉了一圈,劍柄直抵其掌心,表示陸北說的都對。
不朽劍意融合七道,千年之間,隻有他最接近棄離經,不對也對,大威天不允許其他人質疑。
“咳咳———”
對面,斬樂賢不住咳嗽,類似的畫面看過太多次,次次都心如刀割。
他不怪大威天,隻怪自己無能。
斬紅曲徹底看傻了眼,憶起父親常坐山巅,取天地之靈氣,采日月之精華,輕拭劍身無比虔誠的畫面,大抵明白他爲何對陸北如此厭惡。
這場面,換成其他九劍來了也得吐血。
“斬長老,明人不說暗話,荊長老對陸某多有猜忌,一直以來都把我當作棋子,而非自己人。”
陸北歎氣道:“各種緣由,想來他和你一樣,都誤解了陸某的人品。”
“你要什麽,直說便是,斬某還是那句話,着眼于現在,不相信不存在的東西。”斬樂賢斬釘截鐵道。
“問劍赤誠者,所求不過劍意,除此,别無他求。”
陸北如實說道:“此前,我觀摩斬長老的劍意,看出了破霄、忘情、淵然、長青四道,深以爲喜,想請斬長老爲我引薦其他劍修,觀摩一下别的劍意。”
說完,陸北急忙補充道:“長沖劍意就不必了,陸某出身淩霄劍宗,此道劍意熟練于心,剩下的四道劍意……說來慚愧,隻是聽說過,還未曾見識過。”
“餘下四道爲無量、無相、滅我、問情,這四道頗爲複雜,對劍道天賦要求極高,天劍峰上少有人領悟,你沒聽過很正常。”
斬樂賢微眯雙目:“你的意思,斬某已經知曉,放我女兒離去,斬某可爲你求來一道劍意。”
“哪一道?”
“問情。”
陸北眉頭一挑:“爲何是這道劍意,很難修煉嗎?”
當然,九劍劍意拆分不朽劍意所得,分則易,和則難,不說相輔相成,但也是相互掣肘。尤其是問情劍意,生來便和其他劍意八字不合,一旦修習此劍意,餘者皆不可得,天劍峰早已無人觀摩此劍意。
而且,先學了其他劍意,便斷了問情劍意的路子,終生不可得。
斬樂賢心頭給出答複,微微搖頭道:“修習倒是不難,隻不過斬某因職務的關系,取得此劍意最爲方便,可将劍意拓本直接送給你。”
“沒有習得此劍意的劍修嗎?”
“有,但那批人和斬某不對付,我沒法幫你。”
“……”
陸北眉頭一皺,感覺斬樂賢在算計自己,他擡手一揮,将斬紅曲送離原地。
“成交,我已放了斬師姐,也請斬長老立個誓言……你放心,我這邊給個口頭承諾,不會騙你的。”
斬樂賢眼角直抽,咬牙切齒立了個血誓,就在兩人達成不可告人的交易時,陸北複而取出大威天,彈指輕彈劍身,爽朗笑道:“斬長老,你也不想大威天在我這受委屈吧?”
“什,什麽意思?”
斬樂賢當即愣住,萬萬沒想到,大威天竟然也有的談。
陸北一臉陽光,拍了拍兀自掙紮的大威天:“你畢竟是九劍,失了大威天,回到天劍峰之後很難服衆,陸某于心不忍,想拉你一把。”
面對這種誘惑,斬樂賢根本無法拒絕,迫不及待道:“你要什麽?”
“無量、無相、滅我三道劍意,勞駕斬長老引薦,陸某想和其他劍修高手過過招。”
“隻爲了這個?”
斬樂賢想不通,三道劍意固然無價之寶,但和大威天比起來,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不然呢,你當陸某問劍之心赤誠是說說而已嗎?”
陸北一巴掌拍得大威天瑟瑟發抖,無視其悲鳴,铮铮有聲道:“祖師爺棄離經一生隻有鐵劍,卻能敗盡天下劍豪,陸某不敢自比才情,隻知無敵始于自身,劍終究是外物,若能得劍意,區區九劍不要也罷。”
一番話,聽得斬樂賢如遭雷殛,驚詫看着大放狂言的陸北。
片刻後,他努努嘴唇,低頭思索,久久無言。
此子,吾不如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