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師兄不是姓朱嗎,武周有人敢動他?”
“八百年前沒人敢動,現在不行了,一群鼈孫,掉價掉得太厲害。”
說話的老者灰發雜亂,山羊須半邊長半邊短,一身灰袍滿是油膩污漬,妥妥的世外高人形象。
寇爽。
魔修交易大會那晚,黑白雙邪屠戮全場,隻有三人活了下來,另外兩人陸北和朱齊瀾。
離開會場之後,寇爽痛定思痛,修仙界哪哪都不安全,深究原因,不是他菜,而是大家太強。
找個少有修行人士行走的地方,他就安全了。
那麽問題就來了,武周還有比甯州修行水準更低的地方嗎?
有,拉低甯州水準線的東王郡。
于是,寇爽屁颠屁颠來到了東王郡,一番連掐帶算,成功忽悠到了師爺,成爲他失别多年的小師叔。
能當上師爺的,肯定笨不到哪去,奈何寇爽太會算,幾個小秘密應答如流,師爺聽在耳裏,忽忽悠悠就瘸了。
住在玄鷹山的這段日子,寇爽過足了師叔瘾,除了期間客串過兩回‘師爺’,餘下時間都有人伺候吃喝,灰袍上的油膩又多了幾分。
最令他高興地是,在此地找到了自己的機緣,一名仙人轉世的弟子,傳承有望,實乃人生一大幸事。
不過,徒兒什麽都好,唯獨一點不行,名字太長。
龍卷風摧毀你家停車場。
“師父,咱們現在去哪?”
“甯州暫時是不能待了,你師兄攤上事,極有可能把咱倆供出來,先去别地避避風頭,爲師再給你算一個師兄出來。”寇爽嘚瑟道。
“嗯,都聽師父的。”
龍卷風摧毀你家停車場雙目放光,世界那麽大,他早就想出去看看了。
說來也是倒黴,建号第一天,他出生在野外,沒走兩步,被路過的山賊擄走,一張白紙一支筆,讓他給家裏寫信。
天可憐見,他就一玩家,哪來的本地NPC親戚。
其強硬的不配合态度,引來了山賊們強勢圍觀,他一天三頓,沒有飯,全是打。
雖說因爲遊戲的保護機制,拳腳加身全無痛意,就跟撓癢癢一樣,可他上線是來找樂子,不是來找虐的。
這号廢了!
剛建的白闆号,丢了也不心疼,他連新号的ID都想好了,停車場反殺你家龍卷風。
就在即将下線的時候,一個外形邋遢的糟老頭來到了他面前,雙方一拍即合,當場建立了師徒關系。
在别人眼中,寇爽有些神經質,成天瘋瘋癫癫的,但在他眼裏,寇爽就是小說裏描述的世外高人。
這發型,這胡子,這包漿的道袍,還有那身上頭的味兒,妥妥的世人皆醉我獨醒,世外高人沒跑了。
寇爽的表現也沒讓他失望,能掐會算從未失手,唯獨一點不好,太愛裝。
說一半留一半,找寇爽算命,有百分之五十的踩雷風險,小事化大,大事秒死,沒事也要變有事。
好在問題不大,寇爽就他一個弟子,拍着胸脯表示,等想起來修行功法,就教他如何蔔天測命。
“得搞快點,外面的沙雕都20級築基了。”
龍卷風摧毀你家停車場小聲嘀咕,想起大半夜的偷襲,心裏就一陣樂,沙雕們先被師父算出行蹤,誤以爲下毒成功,再被他精準把握複活時間,組團上門白給。
可惜他還是個白闆,不然這波擊殺經驗說什麽都不會放過。
……
兩人下山遠走,東面方向,一平平無奇的路人穿行東王郡,來到了玄鷹山脈邊緣。
入眼,蒼翠群山連亘,漫山遍野皆是蓊郁蔭翳的樹木,蒼翠峭拔,野花映襯。
除主峰拔地兀立,一片山脈青翠成蔭,雅趣盎然,是個遊玩踏青的好地點。
據說向西八十裏,有水道穿行山脈之中,釣魚佬也會喜歡。
“山不錯……”
陸北微微撇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是座山頭都比三清峰靈氣充足。
……
玄鷹山脈不是什麽高山,山勢起伏相對平緩,唯有主峰多奇岩,易守難攻,山賊盤踞險要喉口,居高臨下,稍有風吹草動便可輕易察覺。
半山腰處,山寨扼守登山的唯一路徑。
若是圍剿官兵數量衆多,山賊們可沿後山小道從容撤離,化整爲零散布茫茫大山,待官兵們離去後再返回。
若圍剿的官兵也隻是裝裝樣子,山賊們便閉門不出,陪他們演過一場。
這是以前,現在不同了。
自從匪首馬非爲聘請一位姓朱的師爺,有錢大家一起賺,山賊們的小日子便愈發舒坦了起來。
天色尚未暗下,赤紅光霞渲染半空,山寨大廳前的空地上,火盆、火把燃起,幾隻大鍋咕咕熬着肉湯,山賊們大快朵頤,除負責巡夜的十來号人,餘者皆是大碗喝酒。
大廳之中,兩把交椅虎皮包裹。
匪首馬非爲和朱師爺分坐左右,一個身高體壯,五官粗犷彪悍,一個膀大腰圓頗有肚量。
“師爺,我先幹爲敬。”
“好,你幹了,我随意。”師爺擡手碰了碰酒杯,目光一直未曾離開面前的賬本。
馬非爲見狀也不惱,山賊們都以爲師爺是他請來的,實際恰恰相反,他能成功越獄,能做大做強,全部都是師爺的功勞。
而且,師爺的修爲比他高,真動起手來,師爺輕輕松松便可将他送回監獄。
對于自己明面傀儡,實則狗腿的身份,馬非爲并不在意,東王郡朱家一手遮天,很多人想做他們的狗腿都找不到門路。
一山賊快步走入大廳,彙報道:“師爺,後山也搜過了,沒看到師叔他老人家。”
“不管他,神神叨叨的,興許明天自己就出來了。”
朱師爺微微搖頭,說起這個失散多年的小師叔,不得不感慨歲月是把殺豬刀,殺得他第一眼竟沒認出對方。
“不知這老小子從哪學的蔔算之術,挺能蒙的。”
朱師爺自言自語,馬非爲搭話道:“師爺,師叔不見蹤影,該不會是跑路了吧?”
“說得什麽酒話,玄陰司而已,朱家養的一條狗,有什麽好怕的,他們還敢噬主不成!”
朱師爺不屑搖頭,比起玄陰司的偷襲,更令他震撼的是轉世仙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簡直跟怪物一樣。
“可是……”
“無妨,我給家裏傳了信,那邊稍微打點一下,很快就能攀到紫衛的關系,有紫衛發話,下面的狗崽不敢造次。”朱師爺也不廢話,直接給馬非爲喂下一顆定心丸。
提起紫衛,朱師爺直呼晦氣。
原本,甯州本地有三名紫衛,東王府和他們關系都不錯,逢年過節都有往來。有這層關系,不論大事小事,玄陰司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将皮球提給皇極宗。
皇極宗那邊就更簡單了,甯州大主管幹爹姓朱,妥妥的自家人,隻要東王府沒幹造反的買賣,基本就是一通訓斥,縱有懲罰,也傷不了筋動不了骨。
兩邊都有人,可謂萬無一失。
誰曾想,今年甯州玄陰司人事調動厲害,年前調走了一名紫衛,年後更是将剩下兩個一起調去了京師。
而新來的兩名紫衛……
據說,一個功績卓絕,從基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平民,另一個在京師有關系,得陛下垂青,一道聖旨直接升任了紫衛。
東王府一番斟酌,決定先拉後者的關系,前者出身微末,本是個刁民,這種人一般都有仇富心理,暫時不易接觸。
過段時間,等人堕落了,大家就有共同話題了。
後一位紫衛不然,身份階級注定了大家一路貨色,很容易就能同流合污。
“大概多久能聯系到那位紫衛?”馬非爲追問道。
“快了,已經派人去送見面禮了。”朱師爺拿着賬本,随意回道。
“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陸北奇了,閃身走出側門屏風,不顧二人面上驚駭,摸出令牌:“玄陰司紫衛,你二人事發了,隻能活一個,自己看着辦吧。”
來山寨之前,他沿山逛了一圈,想多了,此地并無陷龍陣。
既如此,無須低調行事,亮出身份直接拿人便可。
說話間,陸北視線掃向朱師爺,抱丹境中期,大圓滿都不是,這也叫深不可測?
他微微搖頭,讓死士們謹慎些行事,也沒讓他們這麽謹慎。
都怪玩家,這才幾天工夫,連悍不畏死的死士都被他們傳染了。
馬非爲大驚失色,正欲提刀砍人,聽到陸北自報家門,虎軀一震,雙臂低垂,視線投向朱師爺。
朱師爺亦是一愣,而後拱手笑道:“原來閣下便是陸大人,久仰久仰,在下朱敏宏,東王府人士。”
修法敬訓,邦齊世盛。
詩禮敏崇,嘉成郁金。
皇室一脈傳承至今,修仙執政兩不誤,武周帝不過‘齊’字輩,東王府愣是幹到了人均重孫子,可見這一脈堕落的有多徹底。
陸北拱手回禮,時刻不忘禮貌待人的人設,客氣道:“說完了沒,說完了就開始吧,我身上鐐铐不多,隻能帶走一個,兩位誰死誰活,你們自己拿主意吧。”
“陸紫衛,在下東王……”
“我知道,那又怎樣?”
陸北擺擺手:“别說你一個東王,皇帝的親姐姐來了,陸某也說打就打,說睡就睡,擱我這拿什麽架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