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陸北沒回衛府,去朱家兄弟府上蹭了個晚飯。
無他,掐指一算,今夜衛府兵戈戰亂,有鐵騎征戰門戶,不知何時才能鳴金收兵,他就不過去自讨沒趣了。
看到合夥人上門拜年,朱家兄弟以紅包相迎,三人勾肩搭背去明月樓小聚,陸北吃到了久違的正牌燒鵝。
以前沒經驗,不懂制作燒鵝的烹制步驟,隻能圖個嘴瘾。現在不一樣了,多次烹調經驗豐富,自信能根據口感,逆向推導出大廚的制作工藝。
……
奕州,南陽郡,長明縣。
長明府。
長明是縣名,亦是長公主朱齊瀾的封号,領食邑三千戶。
武周法令,未婚未嫁的公主不享食邑,長公主也不行,朱齊瀾以前空有封号,并無實際收益。
但當朝皇帝對親姐十分寬容,知道朱齊瀾遠在異鄉,說是封地爲王,實則堪比流放,故而登基後爲其争取了不少好處,食邑三千戶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按皇帝的意思,他就這麽一個親姐姐,三千戶虛名看似不少,實封也就三百,一萬戶還差不多,勉強配得上長公主的尊貴身份。
因不合理法,沒有先例,遭到宗族駁回。
皇帝表示理解,沒有先例确實不該,但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他作爲武周老大,不想專斷獨行,願意給宗族長老們一個面子,食邑三千戶不改,實封三百戶翻倍,共領六百戶。
雙方各退一步,朱齊瀾的身價就這麽定了下來。
如此,六百戶賦稅徭役紅利不歸朝廷,全部交至長明府,落魄公主姐姐秒變吃喝不愁的富婆。
雖說她以前也不愁吃喝,領着皇極宗大統領的饷銀,武周公務員裏算是獨一檔。
此刻的長明府門前,一條長龍排列整齊,老中青什麽年紀都有,但無一不是绫羅綢緞,家境顯赫之輩。
大約是登記處的位置,一青年放下拜帖,負責登記的文士打開拜帖看了看,筆下勾勾畫畫,然後讓人将拜帖傳了進去。
青年翹首以盼,直到自己的拜帖消失在蕭牆後,才轉身和其餘人告别。
“趙公子,你也來了?”
“王将軍,新年好!”
“各位前輩,我新來的,打聽一下,神兵寶劍一柄,玉璧十對、明珠五十顆、錦帛百匹、白銀萬兩,能見到長公主一面嗎?”
你這是哄擡市價啊!
人群聞言一愣,而後搖頭嗤笑。
“年輕人,鄉下來的吧?
“哈哈哈,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點碎銀子也想見長公主一面。”
“省省吧,趕緊把拜帖收起來,别自取其辱了!”
“啊這……”
小年輕臉色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在圍觀人群的哄笑中掩面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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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角,陸北駐足觀看,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沫。
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以前對富婆這個詞存在一定誤解。
以後不會了!
他摸了摸口袋,取出巴掌大的十兩銀票,一番掙紮後塞回衣袖。繞路來到公主府後門,見牆上張貼征召雜役的告示,不禁擡手摸了摸下巴。
兩種可能。
第一種,考慮到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他報名後被人領進門,十有八九會被捆住,然後一個沒胡子的老頭握着小刀笑呵呵上前。
第二種,低等雜役全軍事化管理,因爲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内院有四個漂亮丫鬟。
“有搞頭!”
陸北點點頭,兩個都不選。
他四下感應一番,察覺後院門衛提着褲腰帶朝茅房方向移動,一個趁噓而入,起步大跳,翻牆輕松翻入院中。
唰!xN
三十六名披盔帶甲的士卒踏步上前,整齊幹脆拔出腰間長刀,寒光淩厲,晃得陸北滿臉黑線。
大意了。
長明府有陣法拱衛,屏蔽感知還自帶迷惑,他一時不查,直接翻進了幻陣之中。
如料不差,外面刺耳的警報聲已經傳遍全城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先帝花光預算……”
陸北吐槽一聲,幻陣中避開兇險殺機,不急不緩朝生門位置走去:“早知會這樣,剛剛就該賄賂會計十兩銀子,這次是我小氣,下次不會了。”
唰!x3
前腳踏出幻陣,後腳還沒跟出來,陸北眼前又是一陣明晃晃的刀光劍影。
區别是,這次的侍衛爲三名女子,面容冷漠,不苟言笑。
“女孩子家家,舞槍弄棒多好,刀劍什麽的容易傷到自己。”
陸北調侃一句,見三人眼中光芒不爲所動,心頭恍然大悟:“家裏都養死士,表姐這人很沒安全感啊!”
“來者何人?”死士開口質問。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甯州丁磊應邀前來拜會長公主,還請這位姐姐代爲通傳。”
“甯州……”
死士皺眉沉吟,一人收起長刀而去,剩下兩人原地看守陸北。
不過一會兒,死士便領回一名妙齡女子,指着陸北道:“管家,便是此人自稱來自甯州。”
女管家秀目黛眉,姿容甚美,身着青色軟緞,纖腰流蘇緊束,扣了個如意香囊,體态輕柔袅袅娉娉。
一雙美眸盯着陸北望了一會兒,聲如流泉道:“甯州丁磊不曾聽說,但甯州陸北确有耳聞,敢問是閣下什麽人?”
“實不相瞞,甯州陸北,小字丁磊。”
陸北解釋一聲,被人查明身份,索性不再隐瞞,擡手在臉上一抹,顯露本來樣貌。
“就是你了。”
女管家點頭一笑,對身旁死士道:“這人是殿下客人,進門的方式亦和殿下交代的一般無二,收起兵刃,莫要怠慢了客人。”
陸北:(一`一)
把話說清楚,什麽叫進門的方式和交代一般無二,朱齊瀾還惡意诽謗了些什麽?
“陸先生請随我來,殿下在靜室修煉,尚需通報一聲。”
女管家擡手作請,走了幾步後,迎面遇到一名侍女,在其耳邊吩咐了幾聲。
陸北耳朵尖,一個不小心聽了個七七八八,大緻意思是,讓門口排隊的散了,今天她身體不适,飯局推到明天,下次一定。
怎麽是你和人家吃飯?
陸北不懂就問:“初次相見,鬥膽問一問姐姐的名諱。”
“陸先生客氣了,我一下人,擔不得姐姐的稱呼。”
女管家自我介紹道,她本姓阮,名白虞,少時入宮爲婢,跟随朱齊瀾左右。後随朱齊瀾落戶此地,深受信任,賜姓爲朱,管理長明府内外大小事宜。
自幼入宮,追随朱齊瀾多年……
原來是虞姨,有禮了!
陸北精準捕獲關鍵字,擡手一拱:“原來是虞管家,虞姐有禮了,小弟還有一問,聽虞姐剛剛的意思,外面那群色鬼拜帖之後,和他們見面的不是表姐,而是虞姐你?”
“表姐?”
這下輪到虞管家奇了,不解道:“敢問陸先生,你所說的表姐是何許人也?”
“就是你家殿下啊!”
陸北一臉老實人模樣:“上次和表姐依依惜别,我回去之後茶飯不思,驚覺血脈召喚,趁着過年這幾天走親訪友,終于在老朱家的親戚堆裏翻出了緣由,四舍五入,大家竟是一家人。”
虞管家:“……”
确定了,就是這個人,和殿下交代的如出一轍。
“虞姐,到你了。”
“陸先生來之前沒打聽過嗎?”
虞管家輕笑一聲:“一群年輕俊傑想一睹殿下芳容,她宅心仁厚不忍拒絕,便由我代爲出面。我一弱女子,又有府上雜事纏身,實在沒那麽多工夫,隻得和他們約法三章,每日和拜帖最高者共進午餐,若有人品才情極佳者,會爲其引見殿下。”
“有人見過嗎?”
“每隔三五個月,殿下閑來無事,便會挑個能打的見一面。”虞管家笑着回道。
“妙啊!”
陸北敬佩道:“表姐經營有方,這些年賺了不少,陸某佩服。”
虞管家:“……”
好奇打量起厚顔無恥的陸北,疑惑朱齊瀾爲何單獨交代,若有此人登門拜訪,可直接領進去。
難不成……
殿下終于想通了,要給自己選個夫婿?
應該不會,天下又不是沒男人了,殿下的眼光不至于差到這般地步。
想了想,她覺得是朱齊瀾手癢了,約了個沙包上門切磋一二。
……
長明府中,虞管家領着陸北走了五分鍾,先過外府,行徑花園再入内府,雖無言表,但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富婆家産不值億提。
“先生稍待,我這便去請殿下過來。”長亭水榭,虞管家命仆人端上果茶,躬身告退。
“白虞,這名字,估計大師兄會很喜歡。”
說到大師兄,陸北順眼朝水榭亭外瞄了一下,見錦鯉探頭望來,阿巴阿巴張開嘴,失望搖了搖頭。
一潭好水卻不能甩兩杆,可惜了。
半晌後,虞管家匆匆而來,引陸北朝靜室方向走去,臉色略帶焦急。
“殿下運功突破境界不成,有魔念入侵風險,她說陸先生能幫忙渡過難關……”虞管家語速飛快,待陸北來到靜室門口,撤下防禦陣法,直接将人領了進去。
黑暗中,一雙明眸緩緩睜開,女聲略帶慵懶沙啞。
“你想通了?”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