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河微愣片刻,繼而狂喜。
眼前的老道虛無缥缈,人在天地,萬道交彙,是個意境極高的道修,若能和其探讨一番道理,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老夫曲河,天明子道友……”
“你說無量劍派的壞話了。”
“……”
曲河一臉懵逼,聽不懂陸北在說些什麽,正欲解釋一二,黑色大幕橫掃而來。
強橫劍勢驟然爆發,無盡鋒芒排開澎湃劍壓。
并行黑暗的銳氣,刺痛曲河肌膚裂開數道血線,他心下大駭,雙手置于胸前,翻轉一方天地,以肉身橫練的法門将黑色大幕遠遠摔開。
得手後,曲河不敢大意,雙手合十拍在胸前,以五老洞洞主之一的分身開啓五行防禦大陣。
大乘期切磋交手,若無此陣隔絕威勢,打完這一架,五老洞差不多也要沒了。
轟!!!
強橫血氣爆發,滾滾熱浪蒸騰,炙烤蒼穹,扭曲光線斑駁不定。
曲河人在半空,周遭空間水面一般波動起來。
可怖血氣并作無雙拳意,化作一輪大日東升,轟隆隆朝着陸北壓了過去。
樸實無華的一擊,沒有什麽花裏胡哨,有且隻有凝練到極限的體魄、精氣、意志,千錘百煉的武道意志霸道狂猛,轟壓而下,勾勒出足以粉碎一切的道韻。
陸北眉頭一挑,手中黑色鐵劍嗡鳴顫動,一步踏出,陰陽兩色遊魚鋪開。
黑白兩色循環百丈,濁氣翻滾,清氣上湧,待二者達到平衡的一瞬,黑光宣洩而上。
劍光!
黑光分割大日,餘勢不止沖天而上。
一分爲二的大日緩緩墜下,順勢化作兩道拳印,雖有氣勢打散,但餘留的武道意志依舊不可小觑。
陸北橫起鐵劍,劍鋒畫圓,輕輕挑起一道拳印。
重若萬鈞的武道意志偏轉方向,兩道拳印轟隆撞擊在一處,與此同時,高空中的黑幕奔襲曲河身前,後者取出一柄未曾開鋒的重劍,雙手掄圓直劈而下。
轟!
轟隆隆————
滾滾氣流呼嘯而起,在五行大陣的壓制之下,仍有毀天滅地一般的可怖破壞力,陷空池激揚浪潮水花,迫于無邊壓力緩緩下沉。
大池周邊,蛛網裂縫噼啪蔓延,昌高符三人連忙後退,立身安全處繼續大吃一斤。
不同于姜和、昌高符純粹的震驚,昌青雨在驚訝之餘,美眸潋滟光彩,使勁拍着父親和師兄的肩膀。
看到沒,那是我師父。
親的!
風勢散去,兩道身影一在天一在地。
高懸于天者,大勢煌煌;
立于大地者,雲淡而風輕。
兩道意志,兩種截然不同的境界,對峙片刻,難有上下之分。
壓力來到了曲河這邊,乍一看,在氣勢的對碰中,他的武道意志明顯強于‘天明子’,居高臨下,明顯占據了主動地位。
事實并非如此,下方的老道士太虛幻了,天地爲他,他便是天地,無論怎樣施加壓力,于他而言都是清風拂面,不值一曬。
陸北手握鐵劍,隻覺頗爲礙手。
說來慚愧,身爲天劍宗宗主的他,習慣了掄拳頭幹架,突然使用棄劍法,一時束手束腳,都快忘了該怎麽出招了。
有了!
“三傾天。”
陸北輕音一聲,身化朦胧,騰空躍至曲河頭頂。
手中鐵劍拉開黑色帷幕,橫斷天地,渲染夜幕降臨。
三傾天的劍招爲斬紅曲所創,陸北當着白錦的面和她修煉眉來眼去劍法,一個沒注意,将這招記在了腦海中。
簡單粗暴的三連擊,是斬紅曲總結的劍術技巧,也可以說是發力技巧,談不上高明,但在絕對的速度力量加持下,再尋常的招式技巧也有莫大威能。
“好劍道!”
劍意刺痛眉心,曲河雙眸血氣暴漲,一手撐天,一手持重劍橫擊。
雷光湧動之間,碰撞炙白劍光,而後劍鳴回蕩,銳氣鋒芒滌蕩四野八方,切割陷空池不成形狀。
轟!!
一道身影墜落大池,揚起數十丈高的水浪。
曲河拖着重劍飛起,血氣蒸幹濕發,雙手發麻顫抖不止。
明明已經化去了道韻,僅僅比拼肉體力量,有武道意志護身的他,居然一招都沒能擋下……
體修,絕對是體修。
神劍或許真有不俗之處,但用劍的人才是關鍵,先有人,再有神劍出世。
“道友意境深遠,老夫遠遠不如,繼續打下去,五老洞怕是難以支撐,不如就此作罷,你意下如何?”曲河主動認栽,一場切磋而已,點到爲止,沒必要分個勝負。
“你說了無量劍派的壞話,此戰既分勝負,也決生死。”陸北緩緩開口,一指點在虛空。
古怪力道透發,炸開空間鏡面般破碎,使得曲河深入泥濘,整張臉漲成豬肝色,重劍好似承載天地,沉得他無法舉起。
這是什麽神通,怎地聞所未聞?
傻眼的昌高符回過神,驚醒此戰不能再繼續下去,一巴掌拍在小壽衣後腦,惡狠狠瞪了過去。
“是你要比的,現在又怪我……”
昌青雨深感不服,還想再嘴硬兩句,迎面老父親大義滅親的兇殘目光,果斷認慫,扯開嗓子喊道:“師尊,你們不要再打啦,是徒兒認錯了人,說咱們無量劍派壞話的人不是曲河先生。”
“不是他,是誰?”
耳後生風,昌青雨急忙轉身,赫然發現‘天明子’持劍站在自己身後。
半空中,殘影朦胧,随風霧化散去。
什麽神通,分身、挪移搬運,還是别的法術?
姜和下意識後退兩步,距離太近,老道士殺他隻需一擡手。
昌青雨沒有這些顧忌,燒鵝在手,呈在陸北面前,大義進言道:“是欽天監,還有彥王姜素心,他們都說了。”
陸北反手将鐵劍插入劍匣,拿起燒鵝啃了起來。
氣勢散去,就一平平無奇的煉虛境瞎眼老道,弱到姜和、昌高符都有一擊将其斬殺的信心。
才怪。
老家夥分明強得要死!
曲河落身在地,眼羨‘天明子’天人合一的神通境界,雙手抱拳邀其進府中論道。
沒有回答,陸北隻顧低頭吃鵝。
姜和恍然大悟,擡手朝昌青雨招了招:“師妹,給我一隻燒鵝。”
“承惠,一萬兩。”
“那你不如去搶。”
姜和翻翻白眼,摸出一萬兩銀票就當破财免災,入手一隻燒鵝,等陸北啃完了雙手奉上。
“前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
陸北無視之,要做皇帝的人了,十兩銀子都沒有,居然好意思來舔他,哪涼快哪待着去吧。
接過昌青雨遞來的燒鵝,一言不發維持人設。
見師兄尴尬無立足之地,師妹好心,又和他做了筆生意,十兩銀子友情價,回購了無人問津的燒鵝。
爲什麽會這樣?
買入加賣出,轉手血虧一萬,姜和想不通,再看噓寒問暖,一臉孝順模樣的昌青雨,無奈歎了口氣。
算了,往好的方面想,撿到天明子的人是昌青雨,而不是彥王的欽天監。
不幸中的萬幸!
另一邊,曲河屢次搭話均被無視,尴尬退後兩步,傳音昌高符詢問起來。
“昌家主,你辦事不地道,如此厲害的一位人物,怎麽不提前說清楚,害老夫把臉都丢光了。”
“曲河先生,昌某要是知道前輩他……”
昌高符連連道歉,順手将鍋甩給了二弟昌高武,若非他有眼無珠,錯把大乘期認做了煉虛境,不會有剛剛尴尬的誤會。
“怎麽可能是煉虛境,分明是天……算了,這次算老夫倒黴,還有那柄神劍,昌家主别想了,老夫這對招子不瞎,厲害的從來都不是劍。”曲河擺擺手,讓昌高符給昌青雨傳個話,他要和天明子暢談大道,好好聊個痛快。
“這恐怕很難?”
“怎麽,昌家舍不得?”
“那倒不是,曲河先生冤枉昌某了。”
昌高符汗顔,急忙解釋起來,‘天明子’表現出來的症狀很明顯,目中無人、瘋癫癡傻,和他論道風險很大,遲早要把自己搭進去。
而且,即便沒有風險,昌家也使喚不動這尊大神啊!
“昌家大小姐不是能……”
曲河話到一半收聲,看‘天明子’把昌青雨當擦手布的樣子,可想而知,誰使喚誰還不一定呢!
曲河頹然歎息,昌家撿到寶貝了,以天明子的實力境界,多少人跪着都求不到被使喚的門路。
他對天明子愈發好奇,開啓洞府門戶,邀請幾人進入,院外和昌高符聊了起來。
一來,問問昌青雨從哪撿的師父,有可能的話,他也去撿個師兄弟。
二來,阚夢妃來曆蹊跷,須得審問一番。
……
另一邊,昌青雨捏肩捶背,孝順乖巧格外懂事。
姜和端茶遞水,試圖一師二用,被氣急敗壞的昌青雨趕走。
“師尊,什麽時候傳授徒兒無上劍道?”
“剛剛那個人很厲害,接了爲師好幾劍還沒死,他…叫什麽名字?”陸北像是延遲一般,震驚道。
“曲河先生是五老……”
昌青雨語速飛快說了一遍,提及五老洞,又講明了其他四人的名諱,之後話鋒一轉,再次提及了傳道授業解惑。
這麽貼心的小棉襖,師父肯定不會虧待她。
“剛剛那個人很厲害,接了爲師好幾劍還沒死,他…叫什麽名字?”陸北震驚道。
昌青雨:“……”
“怎麽了,爲什麽不說話?”
“師父,你還是吃鵝吧。”
“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