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統領斯維因直接都不來談,甚至就連諾克薩斯之手這些實權派的代表人物也一個不在,就讓崔法利議會這些老家夥陪他們……這不是搞笑嗎?
崔法利議會雖然是斯維因起家的地方,也是諾克薩斯此前一直的權力中心,但在現在斯維因的鐵血手腕下,崔法利議會也好、黑色玫瑰也好,這些組織其實早已經被邊緣化了,整個諾克薩斯真正能說了算的,隻有斯維因統領的軍部。
比如諾克薩斯之手德萊厄斯,光是他一個人的分量、權柄,就能遠遠大過崔法利議會這些所有議員加起來的總和,就更不用說大統領斯維因了。
說白了,諾克薩斯大概是有别的什麽大事兒要辦,眼下人家壓根兒就不在意這次和德瑪西亞的談判,甚至包括崔法利議會那個老東西不斷在糾結的那些細節,多半也隻是他自己加戲而已,談不談的下來,斯維因根本就不關心,隻是不想立刻和德瑪西亞撕破臉皮,随便找個面子上的人物出來敷衍一下而已。
所以,跟一幫根本就沒有誠意的家夥有什麽好談的呢?
人家上手一張三而已,你總不可能直接王炸跟上,又不是手裏一大把天牌,談?這老家夥還沒資格。
再加上自己有大事兒要忙,于是阿方索才直接就把會議的談判權交給了菲歐娜,隻推說自己并不擅長談判。
坦白說,菲歐娜确實很精明,隻是在大局上的眼光上,有太大的局限性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阿方索那樣,在自己還很弱小的時候,就可以用平視甚至俯視的目光去打量這個世界、去打量斯維因這樣的人物的。
所以阿方索能輕易看穿本質,可腦子并不比他笨、甚至比他還更精明的菲歐娜,卻根本就看不穿,以至于苦苦去和崔法利那些閑得無聊的老東西糾結細節,搞得心力交瘁。
其實要想談判順利,壓根就不用和他們摳字眼兒,隻要時機到了,那是水到渠成,談都不用談的事兒。
可要是時機沒到,跟他們摳字眼兒,這幫被架空後閑得無聊的家夥,能用他們積累了一整年、無處釋放的旺盛精力,把你摳到欲仙欲死……
當然,阿方索也并沒有要提醒菲歐娜的打算,一來這時機未必會出現,那髒活累活确實也需要人來做,二來,就當是鍛煉這位未來的德瑪西亞大腦了。
“阿方索大人?阿方索大人?”
當用末那識連接加裏奧時,阿方索是能聽到現實中的聲音的,也大概能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事兒。
似乎是酒桌上有人找他敬酒。
要是加裏奧這裏沒事兒,他也就順便舉個杯了,可正逢剛才感受到第三股亡靈魔法出現的時候,要校準方位和距離,阿方索哪有空搭理他?
就崔法利議會這幫閑漢,連他們那位大長老普羅旺斯,阿方索都懶得拿正眼兒瞧他,何況隻是這麽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龍套小角色。
于是繼續不理會,一門心思将三神眼催發到了極緻,配合上加裏奧的魔法感知,終于又隐約得到了一個新的信息。
——城郊北邊十裏外,那裏應該是一處農場,因爲在黑暗的微光中,他隐隐能看到當風吹過時,地上有麥浪般的痕迹,而且那股亡靈魔法還在持續維持中,似乎是爆發了強度很高的戰鬥,對手使用的并不是魔法,應該是一位純粹的武者,相當強大,即便在漆黑的遠空中,竟都能隐約看到一些顯眼的刀芒痕迹。
而此時的崔法利宮。
端起酒杯那家夥在接連喊了好幾聲都沒得到阿方索的回應後,臉上并沒有什麽尴尬之色,反而是笑了起來,他指着阿方索沖四周的同僚們開玩笑般說道:“瞧,阿方索大人又發呆了。”
“哈哈哈!”四周崔法利議會的那些家夥們都放肆的笑了起來,在議會混久了,大長老隻需要一個顔色,他們就知道大長老的想法和意思,這擺明了就是要找機會落德瑪西亞人的臉,讓他們在明天的會議中完全處于人數、精力乃至心理的多重劣勢之下。
“阿方索大人好像還沒有睡醒的樣子。”
“該不會是咱們的宴會讓阿方索大人覺得太無趣了吧?”
“應該是!特别是那個樂師,老态龍鍾,唱的都是什麽呀?聽得人想睡覺,這是咱們安排不周了!”
“确實。”大長老也笑了起來:“适才我聽卡西奧佩娅說,阿方索先生也很擅長音樂,既然是高手,聽不慣我們這位普通老樂師的陳詞濫調也是正常,幹脆,阿方索大人爲大家即興演奏一曲吧,讓我們也欣賞一下德瑪西亞樂師的水準!”
四周那些議會成員一聽就拍手叫好:“來一個!阿方索大人來一個!”
“哈哈,想必非常精彩,鼓掌!大家爲阿方索大人鼓掌啊!”
阿方索似乎還沒回過神來,卻把旁邊的波比和菲歐娜氣得夠嗆。
這樣的場合,阿方索身爲德瑪西亞的外交大使,居然要讓他爲在場這些議會的人演奏音樂?這是把他當個下人、當個娛樂大家的笑話。
這幫人擺明了就是想羞辱阿方索、羞辱德瑪西亞。
面對這樣的羞辱,是個人都必須要反擊!
可阿方索仍舊還是微笑着,好像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隻看得波比和菲歐娜滿臉鐵青,但前者本身沒什麽主意,後者卻早在白天的會議談判中被耗光了精力,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反擊的法子。
波比隻能悄悄伸手在阿方索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哎喲……”
注意力被強行分散,那邊阿方索的探查也無法繼續擴展了,讓他不得不将意識拉了回來。
皺着眉頭看了看擰他屁股的波比,約德爾人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那是一個小淑女該摸的地方嗎!
“阿方索,他們在罵你呢,你怎麽不吭聲?”波比的小臉赤紅,牙齒咬得緊緊的,嘴唇沒動,聲音完全是從牙縫裏輕輕的蹦出來:“真是丢臉死了!”
剛才那些話,阿方索其實也聽到了。
但說實話,他也無從反擊。
那邊就是一堆瘋狗,又沒真咬上來,沖你龇牙是很正常的事兒,你不理會就行了,難道你還龇牙吓回去?
掉檔次啊,所以不管是和他們争執還是辯論,亦或是自作聰明的去接腔,跟着他們節奏走,那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等于是你輸了。
所以他本是想繼續辦自己正事兒的,等峰刺的事兒有了着落之後,他打算再通過卡西奧佩娅這層關系,找機會見見諾克薩斯真正的高層,到時候幾句話的功夫就可以決定這次外交會談的結果,何必跟着議會這些瘋狗的節奏走?讓這些瘋狗對着空氣吠去就好了。
可哪想到被波比強行掐了回來。
此時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波比,正琢磨着要不要還是解決一下的時候,畢竟他雖然無所謂,可身邊這仨女的卻已經有點受不了了。
可沒想到阿方索還沒開口,旁邊卻已經有女人的聲音冷冷的響起。
“大長老,阿方索先生是我們尊貴的客人,讓客人給你們演奏,這并不符合外交禮儀吧?你這是在故意羞辱阿方索部長嗎?”
不是波比和菲歐娜的聲音,大長老微微一怔,轉頭看去,卻見是陪坐在阿方索身旁的卡西奧佩娅。
别看這小妞在諾克薩斯并無尊貴顯赫的官職在身,但在諾克薩斯的名流圈兒卻是混得風生水起,在很多大人物面前都說得上話,再加上她父親杜·克卡奧的權勢,就注定了她不是崔法利議會這些屍位素餐的議員們敢輕易得罪的。
隻是,她居然會幫德瑪西亞人說話,這倒是出乎大長老的意料之外。
大長老微微一笑:“卡西奧佩娅小姐,宴會娛樂而已,卻扯上了羞辱阿方索部長,這話可從何說起?”
卡西奧佩娅笑了起來。
坦白說,阿方索今天的表現讓她大失所望,甚至有點鄙夷。
男人,不但拳頭要有力,自身也得有氣場和魅力,那才能讓女人真正傾心,否則,與莽夫何異?
阿方索的實力固然毋庸置疑,但今天他這表現……卡西奧佩娅可是真沒想到,阿方索原來隻是個隻能在家裏橫,一出了門就無所适從的繡花枕頭。
可這畢竟是姐姐崇拜的男人,就沖這一點,她就一定要睡了他,這與個人喜好無關!
此前在德瑪西亞時完全沒有機會,論實力,她無法在那邊給阿方索帶去什麽對方真正需要的東西,而論臉蛋身材,阿方索身邊那些莺莺燕燕也根本不在她之下。
而現在,在不朽堡壘,機會終于來了。
當阿方索被大長老百般刁難的時候,他身邊的波比跟菲歐娜,還有那個小妖精秘書一籌莫展,而隻有她,才能幫阿方索出頭,也隻有她才能幫阿方索平事兒!
隻要今天幫他解了圍,還怕這個被姐姐崇拜的男人不心生感激?然後自己再稍稍勾勾手指,他就隻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
到時候挽着他的胳膊去姐姐面前好好的嘚瑟幾天,那可真是想想都令她無比開心的一幕!
她站起身來,直面大長老,冷笑着說:“我并不擅言辭,也懶得與大長老咬文嚼字的辯論,但大長老認爲,如果我将今天宴會上的所有事兒,轉告我父親、轉告德萊厄斯大人,甚至轉告斯維因大人,說大長老蓄意挑撥兩國關系,爲大統領的大業制造麻煩,那您猜結果會怎麽樣?據我所知,崔法利議會對大統領最近冷落了你們這事兒,可是很不滿啊。”
普羅旺斯的笑容微微一僵。
惡心阿方索幾句,諒這鄉下來的傻小子也沒什麽反擊的辦法。
但如果是讓卡西奧佩娅大統領面前胡說八道的話……大統領可是告誡過他,讓他暫時别和德瑪西亞交惡的,而卡西奧佩娅,這女人别的不會,但進獻讒言、挑撥離間卻是一等一的厲害,否則一個小丫頭怎能在諾克薩斯的名流圈裏混得風生水起?
……該死的丫頭,居然跳出來攪局,她不會是看上德瑪西亞這個小白臉了吧?
大長老心裏憤恨,臉上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哈哈哈,幸好有卡西奧佩娅小姐提醒,這事兒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了,阿方索部長,勿怪……來人,接着奏樂,讓我陪阿方索部長好好喝兩杯!”
随着他話音方落,場邊那個年邁的宮廷樂師立刻唱起了悠揚的歌聲。
卡西奧佩娅旗開得勝,連崔法利議會的大長老都向她服軟,心中難免得意,再看阿方索時,就忍不住更加的鄙夷了,但這卻并不影響她的發揮。
“阿方索老師,别害怕他們。”卡西奧佩娅端着酒杯,優雅的走到阿方索面前,她今天要從心理和身體徹底征服這個男人:“萬事有我!”
那嘚瑟的樣子,就差沒沖阿方索喊出‘老娘罩你’了,隻看得阿方索哭笑不得。
先是普羅斯旺,然後又是卡西奧佩娅這小妞,怎麽這些家夥一個個的都那麽熱衷于征服自己呢?
“還是我保護你吧。”阿方索哭笑不得的說道:“你們大概有麻煩了。”
卡西奧佩娅一怔,隻聽阿方索笑着說:“你聽這歌聲……”
蒼老的聲音,唱的是諾克薩斯最古老的典曲,雖然遲暮,但也還算悠揚動聽,隻是……
卡西奧佩娅的眉頭突然微微一皺。
不對,有魔法波動,和之前那個老樂師……
念頭剛轉到這裏,頓時噶然而止。
不止是她,這整個宴會大廳,幾乎每個人都在這瞬間陷入了呆滞中。
那聲音擁有着相當非凡的魔力,且随着她開始凝心傾聽,她的意識在一瞬間就從崔法利宮被拉到了一片荒涼的墳地裏。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所有的五感在這瞬間喪失。
随即,一個悠揚的聲音自她靈魂深處響起,伴随着讓人恐懼的幽幽之聲,勾引着她的靈魂,讓她的靈魂忍不住想要朝天上飛起。
卡西奧佩娅吃了一驚,随即背心猛然發涼,她自己也研究音樂,對這方面還是有相當了解的。
回想起此前那個老樂師整晚都在唱的歌,似乎都是悠長古曲,且有不少都是重複的。
當時她還覺得有些奇怪,但畢竟在這宴會上,樂師并不是什麽主角,她也沒太在意,還當是這老樂師隻會這幾首歌,可真沒想到啊……
那些不過全都隻是鋪墊而已,是爲了讓他們潛意識适應這樣的古曲,進而放棄精神上第一時間會有的反抗。
而眼下這首,顯然就不再是普通的曲子了,這是……
死亡頌唱——暗影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