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
“打!”
“必須要打!”
“賊人該死,濫殺我文安百姓,死有餘辜!”
“殺他爺娘的!”
城頭下,萬千百姓一個個目光凜然,殺氣騰騰。
無論是先前那劉宗敏賊人,還是而今北邊十餘城池大亂,生靈塗炭,文安縣,至今爲止還是相對太平的。
最起碼沒有戰事!
可眼前,也不知那什麽狗屁賊人,忽然跑過來大開殺戒。
殺的是誰?
文安縣最普通不過的百姓!
現在,那賊人能殺王家莊的人,日後就可能殺害文安縣任何一個人!
這樣的賊不死,誰死?
“很好!賊人,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
城頭上,範旭高聲道:“所以,本官将大家夥着急過來,爲的,便是巡衛北邊,但凡發現作祟的賊人……殺無赦!”
萬千青壯幾乎同時呐喊出來:“殺無赦!”
聲震四方,殺氣騰騰!
範旭大手一揮:“出發!”
很快,一行人出發,向北而行。
文安縣的北邊主要緊鄰霸州與白洋澱。
交接霸州一帶自是容易防範,畢竟都是陸地,嚴行限制起來便是。
可那白洋澱一帶就不一樣了,多是水流,還有許多淤泥,極難通行。
如此番被襲擾的王家莊便是,距離那白洋澱并不遠,賊人一番洗劫後,順着茫茫的蘆葦蕩等淤泥、河流一路流竄,怎麽追?
沒法追!
“傳下去,即日起,所有進入文安縣的人,無論是行商還是百姓,皆需要持有戶貼、路引等證明。”
“無證明者,膽敢擅自闖入文安者……殺無赦!”
“另,諸多文安鄉民,凡發現賊人且瞞報者,以同罪論處!”
範旭言語铿锵,直接下令!
這可不是玩笑!
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
若不嚴行限制,如何遏制遊蕩不定的賊人?
很快,萬餘青壯分爲十個小隊,挑選了帶頭人,各自行動起來,主要監控北邊。
範旭也随同一隊人來到王家莊附近。
王家莊遭遇了賊人的洗劫,在不過區區一刻鍾内,劫持了大批的糧食與銀錢,還未等整個莊子反應過來,便直接跑路了。
這期間,攏共殺害了平民百姓十五人,其中那報案伸冤的婦人一家便死了八口!
來到現場,一道道軀體正躺在地上。
已是秋日,秋高氣爽,夜色宜人,唯有地上那一灘灘血迹觸目驚心。
“大人……請您……一定要抓住兇手,爲咱一家老小報仇伸冤啊!”那中年婦人再度跪在地上,一陣哭訴。
“本官……”
範旭深深吸了口氣:“本官……會盡力!”
也就隻能盡力了!
那一路燒殺擄掠的賊人已經跑了,或走水路經由茫茫蘆葦蕩,或一路向北,跑去了霸州的地界。
怎麽查?怎麽追?
接下來,他又簡單查看了其餘受害者,再擡起頭,四周已是圍攏了大批王家莊的百姓,約有數百人。
“此番不幸,在于本官治理不利,使得賊人有機可乘!”
“在此,本官保證,日後,絕不會出現此等事宜。”
“最後……對于諸多無辜者,本官深表歉意,餘下安葬等費用,皆由縣衙出,且每人補償銀子五十兩!”
範旭平靜說着。
四周的百姓面色多寂然,無聲息間,潸然落淚。
十五條人命啊!
可能前幾日大家夥還能在一起聊天打屁,開些無關緊要的葷強調,歡聲笑語。
到眼前,卻是生死兩别了!
此間,王家莊裏長看了看,站出來。
“都别擱着杵着哭喪了……”
“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對吧?”
“可既然發生了,又有什麽辦法?”
“隻能說咱們這位縣老爺心善,非但縣衙出錢伐送,還給每個人補償了五十兩銀子,都知足吧!”
“說不好聽些,咱們都是賤命,又有幾個人值五十兩?”
“就這樣吧,都散了,别給咱們縣老爺找不快。”
那王裏長說着,望向了範旭:“大人,咱代那些人……謝謝您了。”
“不用。”
範旭揮了揮手,一臉的寂然,直接轉身離開。
晚些時候,他回到縣衙,丢下所有事宜,一頭紮到後堂,喝起了悶酒。
朱徽娖見了,悄然走去後廚,炒了兩個小菜,端到涼亭中:“喏,吃點菜!”
範旭眼皮都未動一下,怔怔出神。
朱徽娖歎了口氣,柔聲道:“人死不能複生,況且,這事的責任也不在于你啊,要恨啊,就恨那殺千刀的賊人,太該死了。”
範旭仍舊沒有作聲。
朱徽娖無奈,便也不好多說,靜靜陪坐在一旁。
對于那王家莊的事情,她也大概聽說了,據說那來伸冤的婦人與劉怡然還是遠親。
面對這等生死大案,換做其他知縣,誰管你這破事啊,簡單立案就是了。
可眼前這人不同,他……是真的心疼且在乎萬千百姓。
突然死了十五人啊!
他,一定難受極了吧?
“他們,本可以不死的……”
範旭聲音沙啞,喃喃一嘴後,大口灌酒。
而後……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傳遍整個後宅。
朱徽娖吓了一跳,忙是湊前幾分:“你……你這是做什麽?事情已然發生,你……打自己也沒用不是?況且北邊不是征集青壯防範起來了嗎,想來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範旭終于擡起頭,認真看了看朱徽娖,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朱徽娖微微錯愕:“你……笑什麽?”
範旭搖頭,收斂笑容:“喂,勸你一句,以後離我遠點,我不是什麽好人的。”
朱徽娖眨了眨眼。
是不是好人,輪得到你自己來來評價嗎?
你教那文安縣的萬千百姓,教你身邊的人來評評看啊!
“哪怕你是那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在我心裏,你也永遠是最好的。”她柔聲道。
“最好的……”
範旭哼笑出來,緩緩向前湊近幾分,壓着嗓子道:“如果我說那十五人是我害死的,你……還覺得我是好人嗎?”
朱徽娖身軀定定,一雙美瞳有些茫然。
那十五人的死……與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