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極正愁苦着。
皇帝陛下教他盡快攻打那任丘的賊人啊!
本身兵力不夠,再加上那任丘城池防禦極佳,這……怎麽打啊?
他愁的直撓頭,最終決定……打!
不打不行啊!
皇帝陛下催促,他這邊若再繼續守在文安,沒辦法交代。
至于怎麽打……也容易!
隻要大軍出城,跑去那任丘縣城跟前放上幾炮,裝模作樣的轟炸一番也就是了。
總不至于真個拼命攻城吧?
攻不下,也沒太大的必要。
有了想法,他這邊便準備整頓兵馬,前往任丘。
而就在此間,一份口谕傳來。
“哈?盡力守着文安?配合錦衣衛整治北邊十餘城池?”張之極愣了愣。
這才多大的功夫啊,距離上一次的口谕還不過一日,陛下那邊的意思竟……截然相反?
一個是主動攻打任丘,還要盡快打。
另一個則……幾乎等同于放棄防守文安,先穩定北邊的城池!
朝令夕改。
“範大人,您看這事是怎麽個意思?”張之極問。
範旭搖了搖頭,卻是一陣深思。
正常來看,先穩定北邊的策略自然是對的。
因爲,用不多久,在那劉宗敏亦或是六七天王大軍的鼓動下,北邊勢必會大亂。
現在不去穩定、治理北邊的十餘城池,日後将會越發的棘手。
但……這裏面有個問題。
他這邊大概可以猜測到北邊即将大亂,因爲這事幾乎是他一手促成的,可朝廷那邊是怎麽回事?
朝廷也猜到北邊會越發混亂?
若如此的話,那歪脖子皇帝先前何以催促英國公張之極攻打任丘啊?
沒有道理啊!
“報……”
也是此間,有探子趕來:“大人,錦衣衛已出動了數千人,大約每個城池去了三四百人。”
錦衣衛,已行動起來。
張之極點了點頭,将那探子打發出去,再度望向範旭:“範兄弟,你說……是不是要出事啊?我怎麽有一種不降的預感呢?”
範旭:“……”
可不就要出事怎地,而且朝廷那邊還提前得知北邊十餘城池即将出事。
有點巧啊!
昨天晚上,他剛将諸多計劃與那姓馬的和盤托出,今天朝廷、錦衣衛那邊就行動起來。
不是一般的巧!
“張老哥,小心着點吧,一旦出事……最好退避鋒芒。”範旭随口說了一嘴。
這可不是玩笑。
真要鬧的太大,以至于不可收拾,憑借文安縣這萬餘大軍……根本不夠看的!
于是,就在當日,張之極開始準備起來,輔助錦衣衛那邊穩固北邊十餘城池的治安!
範旭則是琢磨許久,始終心緒不甯。
這事很不對味,他也不得不多想。
比如那姓馬的!
牛八老哥那邊自是值得信任的,如果說牛八老哥都要出賣他的話,那麽,這世上……也就沒幾個人值得信任了。
那麽,再回頭來看,真正知道内幕的,怕也隻有一人了……那個姓馬的錦衣衛佥事!
至今爲止,他一直馬兄馬兄的叫着,連其姓名且還不知,這人……怕不是有問題吧?
若當真如此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莫說是他,連帶着那牛八老哥都會被牽連其中,有着抄家的危險。
“得想辦法通知牛八老哥……”
範旭喃喃着,又開始琢磨起眼前的事宜。
北邊即将大亂,文安也無法幸免,這一波,要怎麽防着呢?
天色漸晚,張之極大軍已然出發,城門也即将關閉。
就在此間,一名婦人慌慌張張跑到縣衙外,咣咣擂鼓!
縣衙内的範旭心神一緊。
正常的告狀程序,是要給縣衙遞送狀書的,再加上外面那鼓,本也不是用來伸冤的。
此刻突然響起……定是出事了啊!
來不及多想,他快速走了出去。
縣衙外,一名正在擂鼓的中年婦人見狀,噗通跪地:“大人……民婦……冤啊……請大人爲民婦伸冤……”
範旭忙走上前:“這位嬸子,有什麽事,您慢慢說來。”
那婦人呼哧帶喘,卻吐豆子一般:“大人,民婦是王家莊的人,就在剛剛,一夥賊人進入莊子,燒殺擄掠,搶走了多半糧食,民婦家裏八口人,也被那賊人給殺了,請大人一定做主爲民婦伸冤啊!”
範旭:“……”
他深深吸了口氣,驚心萬分。
果然出事了!
那王家莊的位置,他很清楚,位于北邊,稍稍靠西,偏進白洋澱。
賊人,開始對文安縣的百姓下死手了!
“該死……”
範旭暗暗握拳,盡力保持平靜安撫那婦人:“嬸子,您放心,本官一定爲您做主,您……節哀!”
說着,當即沖着旁邊的衙役道:“傳令,去召集縣内的青壯……”
頓了頓,又低聲補充:“主要是北邊的青壯,人數無需太多……”
賊人已然出現,必須要行動起來了。
根據目前的形勢來看,賊人可能出現的地方,便集中在北邊靠近霸州以及白洋澱的方向。
唯一的辦法便是糾集縣内的青壯,先防着。
卻也無可奈何。
因爲,這就是小賊。
文安縣,不怕大賊,包括那劉宗敏的數萬大軍都不怕。
但小賊就不一樣了。
這些人,真是什麽都敢幹啊,胡作非爲,說是毫無人性都不爲過。
面對這等賊人,必須要在第一時間防範着。
很快,王家莊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文安縣,諸多青壯得知消息,二話不說,甚至是一些未接到縣衙消息的人也都行動起來,趕赴縣衙。
天色暗黑。
約萬餘青壯整齊戰列。
随着一道道火光亮起,一張張堅毅且帶着血氣的面孔浮現而出。
“各位鄉親父老,文安縣,遭了賊人,就在北邊,你們說,怎麽辦?”範旭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