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安、新城等十餘地,越發的不太平了啊!
若是任由這勢頭繼續下去,天知道這些等同于無主之地的百姓們會鬧成什麽樣子。
所以,文安、任丘一帶的戰事,必須要抓緊了!
那邊僵持的越久,對北邊這十餘城池就越不利,甚至可能危及京城。
文安縣衙。
駱養性親自趕了過來,一臉鄭重道:“張大人,陛下口谕,教您快些清剿任丘賊人。”
英國公張之極喉嚨湧動,腦子嗡的一下。
陛下竟是催促他快點打?
這……怎麽快啊?
當下能守住這文安,與任丘隔着幾十裏相望,能保證相安無事已然很難得了。
要知道那賊人可是有着數萬大軍啊,再加上任丘城牆也易守難攻,憑借着萬餘大軍去打人家數萬大軍,一個打兩三個,還要攻城……這不是開玩笑嗎?
旁邊,範旭聞言,也是神色莫名。
這事……有意思啊!
十分符合那歪脖子皇帝的性情。
凡是出現些許問題,就催促前線的主将快點拼命、快點打。
結果,催來催去将北邊的防線給催沒了,也把大明給催沒了。
現在突然跑來催英國公攻打任丘,其原因無外乎兩個,一個是北邊十餘城池不穩定,其二大概便是糧草問題了。
打仗,打的是什麽?
銀子!
而今英國公張之極率領大軍駐守文安,看似一片安和,實際上每日耗費的銀兩都是一個不菲的數字。
朝廷本就沒多少銀兩,多處作戰耗費驚人,可仗還是要打的啊!
怎麽辦?
催促主将快點打完呗!
“範兄弟……”
駱養性直接扭頭看了過去:“許久不見,剛好今日公務已然完事,不知今晚可有一頓酒喝?”
範旭當即爽朗答應下來:“馬兄來此,當然有好酒有好肉,晚一會燙個火鍋怎樣?”
駱養性抱拳:“當然是客随主便了!”
旁邊的張之極、張世澤看了看,眼底閃過一抹深意。
這知縣範九陽,着實不簡單啊!
竟是與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稱兄道弟?
另外……姓馬?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卻沒敢多說。
約中午時分,一行人來到過堂,火鍋已然準備好。
先後落座後,又一人走了進來。
朱慈烺。
張之極急忙起身介紹:“哈哈,馬兄在錦衣衛當差,應該還不認識這位吧?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少年英雄是……”
“哈哈,馬老哥,好久不見!”朱慈烺卻是直接打斷了。
“咦……你們竟是認得?這就更好了。”張之極松了口氣。
他也是擔心駱養性一不小心将太子殿下的身份給暴露了,才主動介紹。
卻不想……太子殿下與駱養性早已“認識”!
跟着,他偷偷瞥了範旭一眼,暗自驚心。
這區區一個縣城,在朝堂間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知縣,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啊?
認識太子、認識駱養性,這……難不成還與陛下有關?
簡單的一番寒暄後,火鍋燙起來。
範旭表面上招呼着數人,心裏卻是多了幾分無奈。
無論是英國公張之極、其子張世澤、還是錦衣衛指揮佥事馬兄,亦或是朱良新,都與朝堂有着直接的聯系。
眼前就有這麽多人關注着,背後,卻不知還有多少眼睛盯着。
可以說,文安縣,幾乎快成了那衆矢之的了。
槍打出頭鳥啊!
莫說起事不起事,隻是這樣被關注着,都極容易遭人嫉恨啊,他這個知縣能當多久都不好說。
得小心着些了。
席間,張之極試着問道:“馬兄可曾聽聞陛下催促我等攻打任丘的些許風聲?”
駱養性想了想:“或與北邊十餘城池有關,當然,這也隻是我聽到的閑言碎語,陛下如何想,又豈是我一個小小佥事能知道的?”
張之極點頭,旋即愁悶起來。
因爲北邊十餘城池越發不穩,陛下催促他攻打任丘,可這……實在是沒法打啊!
強行攻打過去,估摸着,也隻會無功而返。
怎麽辦呢?
他仔細想了想,不解望向朱慈烺:“這位……小兄弟,先前你說北邊十餘城池不破不立,可否具體解釋一番?”
圍魏救趙。
把北邊十餘城池問題解決了,陛下那邊也就不至于繼續催促了吧?
朱慈烺偷偷瞥了範旭一眼,卻是搖頭:“小子隻是随口一說,張大人不必當真。”
張之極會意,倒也不好再多問。
大明人說話,喜歡藏頭藏尾打啞謎,喜歡話說一半。
如此說話方式倒也正常,因爲有些事情不方便直接說,那就隻好換一種相對文雅的方式講出來。
但……有時這種說話方式,實在厭煩。
就如那不破不立,若直接說出具體怎麽做,不就完事了?
當然,他也明白,北邊十餘城池的治理,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勞。
你将北邊的問題解決了,功勞便是你的,你将治理的法子直接說出來,别人推行、施行了,那功勞便與你屁的關系沒有。
誰嫌功勞多啊?
晚些時候,後堂。
此刻已夜深人靜,涼亭間,兩道聲影對坐着。
“爺……您可有治理北邊十餘城池的方略?”駱養性試着問。
“有沒有重要嗎?”
範旭壓低聲音:“要我說啊,這北邊十餘城池,非但不用治理,且……越亂越好。”
駱養性瞳孔驟然收縮,略感不妙。
越亂越好?
這……幾個意思?
難不成這位爺當真要朝着那個方向走?
不是吧?
“牛八老哥那邊如何了?可準備做些什麽?”範旭低聲問。
“這……”
駱養性喉嚨幹澀,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範爺,要我說,這事……暫時來看,怕是沒什麽機會吧?”
範旭卻是一臉的認真:“什麽機會不機會的,不重要,先放一把燒燒看!”
放一把火?
駱養性微微皺眉。
放火?
放什麽火?
“在北邊放。”範旭說道。
對于這位馬兄,範旭也無需藏着掖着了,畢竟是牛八老哥的親信。
于是他便和盤托出:“賊人要将北邊十餘城池的水攪的更渾,這也是我想看到的,更确切來說,就是我一手推動的。”
駱養性怔了怔,有點懵。
北邊十餘城池大亂,竟……是這位爺的手筆?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