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半夜的,縣衙四周本嚴密防守,卻仍舊有陌生的聲音響起,顯然是來者不善。
她忙是扭頭看去,見一白衣男子緩緩走來,深深皺眉。
“是你?”
“是我!”
二當家笑着坐下:“最是可憐多情人啊,隻可惜妾有情郎無意,可惜了啊!”
朱徽娖一陣不悅:“胡說八道,由得你來說了?”
二當家卻是沒應,四下看了看:“黃叔應該還沒睡吧?有點想他老人家了,呵呵……老人家……”
說着,聲音提高兩度:“還不出來喝點?”
吱嘎!
房門打開。
黃叔緩慢走至涼亭間,看着二當家,微微不悅:“客人大半夜趕來,可是吓到我家小姐了。”
二當家便扭頭看向朱徽娖:“确實孟浪了,十分的抱歉,不過……”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聽說那陳圓圓确實生的别緻,堪稱千古美人,與範兄弟實在是般配的緊!”
朱徽娖氣鼓鼓,美眸瞪大:“再胡說,割你舌頭!”
二當家哈哈大笑,旋即望向一側:“範兄弟,既然沒睡着,何必躲着,出來喝點?”
吱嘎!
主房房門打開。
範旭哈欠連天,慢悠悠走過去:“二哥來了啊,下次可以走正門。”
二當家沈飛渾不在意:“夜路走多了,習慣翻牆了,不過……最近的衙門後堂似是看守的人多了些,下次再來,可能真要走正門了。”
夜間巡衛的力量何止是增多了,這偌大縣衙,幾乎被防的密不透風。
唯獨一處破綻,也是巡衛薄弱處,便是後堂。
“二哥趕來,可是有事?”
範旭微微側目,忽然擡手:“等下,我猜猜……是與北邊的事情有關?”
二當家點頭:“我來有兩件事,其一是……你我做一局,我賭北邊必亂,你有破局之法嗎?”
範旭沉思下去。
所謂的北邊,指的自然是京城以南,文安以北。
自那劉宗敏大軍一路洗劫之後,十餘城池已是亂作一團。
包括臨近的霸州,聽說城内時常作亂,煙火四起。
而面對這種情況,朝廷那邊卻是無任何舉措,也不派兵重新收回諸多城池。
這是相當危險的。
十餘城池,皆成了無主之地。
一旦任由這情況繼續下去,隻會越來越亂,到後來,甚至還會滋生數股叛亂大軍。
而按照這二當家的意思來看,則是要催化這十餘城池作亂的過程。
在最短時間内,教這十餘城池徹底大亂。
一旦北邊那十餘城池暴亂一團,文安這邊也就别想安生了。
“所謂的破局之法先不說,第二件事是什麽?”範旭問。
“第二件事……”
二當家笑了笑:“暫時還不能說,或者說……等我下次來再說。”
範旭微微錯愕,笑了出來:“二哥果然有些意思,那我便等二哥下次再來。”
二當家抱拳:“下次一定!”
跟着,走到院牆跟前,仔細聽了聽,退後兩步,借力翻了過去。
院落安靜下來。
朱徽娖早已離開了,隻有黃叔一人在靜靜的喝着酒。
過了許久,黃叔終于擡起頭:“他又來做什麽?”
範旭随口道:“應該是……爲了下次再來?”
黃叔認真想了想:“他是想要北邊更亂,乃至于大亂?你小子要知道,北邊一旦真正亂起來,這文安可就不安全了。”
範旭輕點頭。
這便是大賊與小賊的區别。
如那闖王李自成、張獻忠等人,那是大賊。
大賊是有一定規矩的,不敢輕易亂來。
這也是自那劉宗敏等人自北上以來一直不敢動文安的因由。
可若是小賊,那就大不同了。
三五十人、乃至于三五百人一夥,四處洗劫作亂,講個屁的規矩,燒殺擄掠,橫行無忌。
現在,北邊十餘城池還隻是出于區域内作亂,可若持續下去,或者被那二當家再推一把,便會在極斷的時間内出現諸多賊寇,大面積崩潰。
“想來應是無事的……朝廷總不會一直置之不理吧?”範旭随口道。
這也是他一直等待的事情。
眼前的文安固然還算安全,可也隻是短暫的。
一旦北邊當真出現大面積暴亂,非但危及文安、連京城也不得安甯。
面對這種境況……朝廷仍舊不管嗎?
若如此的話……機會可就來了。
也是此間,京城。
崇祯皇帝坐在養心殿内,聽着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奏報的一則則消息,眉頭始終沒擡起來。
自朝廷這邊收回南邊十餘城池以來……就沒安生過。
按照原計劃,等待着文安與任丘那邊大局定下來後,朝廷這邊再想辦法重新治理固安、新城等十餘地。
可現在……僅僅是這固安、新城等十餘地的事态……已快不受控制了。
根據諸多消息來看,幾乎每個城池、每一天都有人命發生!
甚至還有一些原本不合的村莊借此機會互相攻伐,打打殺殺,亂作一片。
“文安那邊如何了?”崇祯皇帝問。
“暫時……還算安穩。”
駱養性道:“前幾日剛剛收了賦稅……”
跟着便将收稅事宜說了一番。
崇祯皇帝聽後,略微錯愕。
百姓們主動……不,簡直就是搶着交稅?
當然,綜合來看,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因爲那文安的稅收方略與先前大不相同,此方略與百姓有着太多益處,故主動争搶上交。
這,是文安縣的事情。
那麽……英國公張之極所率領的朝廷大軍呢?
又在做什麽?
這麽久過去了,仍舊隻是按照文安原有的方略,城門大開?固守城池?
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朝廷這邊還指望文安、任丘那邊盡快完事,好将固安、新城等十餘地重新治理呢,等待這麽久,卻仍舊僵持着?
還沒動靜?
“去告訴英國公,賊人,要盡快清剿,萬不可繼續拖延下去……”
崇祯皇帝開口,壓力重重。
固安、新城等十餘地……不大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