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好的,怎地……就要突然勞煩自家天王出手了?
莫說其他,最起碼當下這境況來看,朝廷大軍駐守文安,他們這邊隔着幾十裏,也是穩守任丘。
雙方……各自畏懼,各自據守,隻是僵持着,根本沒有任何危險啊。
“劉老哥……我家天王也是很忙的。”郭垣出聲提醒。
兩方大軍聯合,結果那闖賊隻是派劉宗敏率領數千大軍而已。
而今北邊已然占據有利的局勢,卻還要六七天王大軍這邊拼死拼活,幾個意思?
當那出頭鳥?
拼命我們拼,到頭來好處大家平分?
什麽狗屁道理?
“莫管你家天王忙不忙了,他再不行動,任丘可就守不住了。”
劉宗敏嚴肅道:“你應該知道失去任丘影響多大吧?”
郭垣驚疑不定。
他當然清楚失去任丘的後果。
任丘的城市還算堅固,一旦失去,他們便也隻能向南繼續退。
能退到哪裏呢?
冀州?
要知道,再南邊開封哪裏,孫傳庭可是與闖王李自成僵持着呢。
還有那左良玉,都在開封北邊。
可以說,一旦失去任丘,朝廷大軍将會一路猛進,而在後側,則是左良玉、孫傳庭的大軍,一旦被包夾,注定死路一條。
隻是……任丘這邊……眼下還是很穩的啊!
“劉老哥,我看……還不至于吧?”
郭垣嚴肅道:“那文安縣至今爲止,仍舊城門大開,沒有任何調兵遣将的動作,您這麽說……是不是有些浮誇了?”
劉宗敏一聲冷笑:“沒有任何動作?那範九陽收稅不就是最大的動作?”
“收稅?”郭垣一時間有點懵。
收稅……便是最大的動作?
開什麽玩笑?
朝廷的賦稅……不是每年都要繳納的嗎?
再正常不過?
怎麽就是有動作了?
“那文安若是不收稅,老子半點不懼。”
劉宗敏眼底閃過一抹深意:“可他一收稅,立刻成就大勢,我們危險了。”
郭垣更是費解:“怎麽就危險了?”
劉宗敏氣的直瞪眼:“你傻啊,你吃的好好的,别人要動你的飯碗,你肯嗎?”
郭垣:“……”
他一臉錯愕,半天回味不過來。
什麽不飯碗的?
跟那……稅收……又有什麽幹系?
“不怕朝廷兵馬強,唯懼一地皆安康……”
劉宗敏喃喃着,不住的搖頭:“殺人誅心,這是殺人誅心啊!”
跟着,他當即揮手:“傳告下去,給諸多将士們加肉,這幾日都加肉,瘦肉管飽,肥肉也盡量上……”
郭垣又有些不解:“可這樣下去……”
劉宗敏咬牙切齒:“都什麽時候了,管得了那些?吃,吃,就是吃,另外,管束一下下面的人,任何人不得擾民!”
郭垣喉嚨湧動,一臉的茫然。
看這架勢……怎麽感覺好像要全軍潰敗似的呢?
明明好好的,朝廷大軍也沒打來,就怕成這個樣子?
實在沒必要吧?
劉宗敏卻是沒有多解釋,不斷喝着悶酒,越喝越難受。
太難了啊!
那看似毫不起眼的稅收……簡直要命啊!
更可怕的是,那文安一邊幾乎将他們的路子看透,窺透了他們這些人的根基。
此等情況一旦持續下去,莫說戰敗了,小命都可能因此而亡!
很快,一道道行令吩咐下去。
喝多了的劉宗敏換了一身便裝,走在一個個營帳跟前。
“話說,劉侯爺突然給咱們這麽多肉……該不會是教咱們與朝廷大軍拼命吧?”
“咱可是饞好久肥肉了,今天足足吃了一兩,還有半斤瘦肉,這他大爺的……感覺跟斷頭飯似的。”
“哎,聽說了嗎,文安那邊剛剛收了稅,稅率幾乎是往年的十分之一。”
“最主要的是,文安那邊種的可是土豆高粱,産量恐怖!”
“這麽說……今年的文安收成更多,稅收卻是少的可憐?”
“人比人氣死人,命比命賤如草,若是我等生在文安該有多好……何至于落草爲寇……”
營帳兩側,有不同聲音傳出。
劉宗敏的拳頭緊握,左右看了看,最終化爲一聲歎息。
還好将肉食分下去了,若不然……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另外一邊,白洋澱。
一件草房中,白衣男子豐神如玉,卻是眉頭不展。
他看着眼前的一份書信,陷入了沉思。
“天王……”
前側,來人開口道:“那劉宗敏還說教您務必盡快,推遲越久越是危險……”
白衣男子點頭:“知道了,去吧。”
跟着便寂靜下來。
這招子無形,卻是非同一般的狠厲。
直戳人心!
凡事就怕一個比!
那劉宗敏一路北上,攻克諸多城池,籠絡數萬将士,看似勇猛無匹。
可當下,随着戰事陷入僵局,那些參與進去的諸多百姓也随之冷靜下來,再加上文安那邊的稅收事宜,會使得許多人滋生異心。
那文安打也不動,甚至還越來越好了。
同樣是百姓,那文安百姓吃得飽、穿得暖,而那些參與造反的百姓呢?
這可是要命的!
一個不慎,甚至可能滋生嘩變。
“是時候去見見軍師喽……”
白衣男子言語,疲懶的起身。
是夜,文安縣衙。
範旭本準備睡覺的,卻是被朱興甯拉住,非要暢談什麽理想。
這有什麽好談的?
“你也來老大不小了……别人家男子,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四五歲了,你還不想着成婚嗎?”朱徽娖問。
“不想!”
範旭幹脆直接:“而今天下不穩,朝廷正值危難之際,我哪裏有精力想那麽多兒女私情?”
朱徽娖有些不甘:“可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範旭側目:“你這是詛咒我斷子絕孫?”
朱徽娖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是哪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範旭已是懶得聽:“知道了,困了,睡了!”
說着,便走入了房間。
朱徽娖則是一個人坐在庭院中,看着天上的的星星月光,一時間又有些感觸。
這渾人……怎麽就這麽不懂事呢?
自己的意思都那麽明顯了,他……他竟還那般拒絕。
什麽意思啊?
難道……是惦念着京城那個女的?
“哼……可惡!”朱徽娖氣的跺腳。
“誰可惡啊?”
就在此間,一道聲音幽幽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