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崇祯皇帝就覺得這事,非是一般的有趣。
那劉宗敏于六七天王大軍聯合,一路向北推進,距離京城最近,甚至打到了固安。
跟着,太子率領萬餘兵馬一路追擊,劉宗敏等人不斷後退,最終,一路退到了任丘。
朝廷大軍與叛賊大軍,就着文安與任丘争鋒。
按理說,賊人撤退本是好事,但偏偏,問題也因此而來。
先前有朝廷治理的時候,固安、新城等十餘地,一片安穩。
而随着賊人一路攻來,所有的縣城衙門都被攻破,諸多地方官逃的逃、死的死。
還有一些地方的鄉紳、豪紳、缙紳、紳衿等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洗劫。
這些人,本是與朝廷的衙門共同治理各地百姓的。
現在,朝廷衙門沒了、這些人也沒了,各地方便沒人治理了。
無人治理,便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騷亂。
如那無主之地似的,幾十人、數百人,甚至一些臨近的鄉裏聯合起來,先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亂作一團!
那麽,面對這種情況,朝廷能怎麽辦?
眼看着!
等待着文安與任丘那邊形勢明了,再考慮治理!
“治……治個屁!”
首輔溫體仁離開後,崇祯皇帝破口大罵,臉色青紅皂白。
秋收剛過,朝廷這邊甚至還未來得及收稅,諸多糧食都被那諸多賊人給擄掠去了,拿什麽治?
大多百姓們手裏沒糧食,朝廷沒稅收啊!
要知道,再接下來,可就是冬天了!
這一冬天,再到明年的秋收,可是整整一年。
此期間,教那諸多百姓吃什麽?
百姓們吃不上飯……豈不還會鬧事?
一地雞毛!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傳下去,教下面的人仔細留意各地的動靜,凡出現規模較大聚集的百姓,立刻來報。”崇祯皇帝直接道。
那叛賊一路燒殺擄掠,期間吸引了衆多兵馬。
除卻這部分被吸引的百姓,還有更多的人留在各個縣城。
朝廷當下無法治理各地,便要時刻防範着這些人鬧事。
至于下派地方官重新治理……卻是行不通的!
又能怎麽辦?
等着看吧!
文安那邊戰事不明,就算朝廷這邊費心費力将這諸多地方收攏回來,文安再失利……隻會使得那賊人勢力大增。
大勢便是如此。
也是此間,文安縣。
随着朝廷大軍駐守而來,整個縣城不知覺間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而與曆來緊張的戰事事态比較起來,文安卻是……城門大開。
一如往常。
可就是如此怪異的事态,距離幾十裏外的賊人見了,卻是沒有半點動作。
甚至……跑來探查消息的人都十分罕見。
雙方之間,一個固守文安,一個固守霸州,宛如那泾河、渭水一般,泾渭分明,互不幹擾。
跟着,醞釀許久的戰事,就這般……周旋起來。
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未必打得過賊人,守住文安便是功勞!”英國公張之極如此對一些手下言語。
守城,那也是有功勞的!
最起碼,眼前的文安算是守住了。
真要是打過去,一旦輸了,那便有罪了!
“聽說北邊的一些城池已然亂套了。”
縣衙大堂,已然被征用,諸多日常的文書也都轉移至過堂。
于是,閑來無事,範旭、張之極、朱慈烺、張世澤等人便坐在大堂中,簡單聊天。
英國公張之極想了想道:“範大人,你以爲這文安以北的諸多城池要如何安定啊?”
範旭笑了:“一個文安我且管不過來,其他地方……我更管不着了……”
張之極點頭。
他這也是簡單試探而已。
這小子,很是不簡單。
至今爲止,按照這小子的方略,城門大開,一切皆穩定。
可是……接下來怎麽辦啊?
就這麽周旋下去?
于是他想試試看這小子可有什麽法子。
“北邊的諸多城池暴亂,一旦成勢,也是會危及文安安全的。”張之極試着說道。
什麽是民?
什麽有事賊?
那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如若北邊的諸多城池出現賊人,來攻打文安,怎麽辦呢?
“那就叫他們來呗。”範旭随口說道。
張之極便沒有多說,轉而看向朱慈烺:“朱……将軍,您以爲呢?”
朱慈烺認真思索片刻:“卻是不大好治理,按照我的想法來看……仍舊是不破不立……”
說着,卻是望向範旭:“範大人您以爲呢?”
範旭攤了攤手,不置可否。
朱慈烺便開心的笑了。
英國公父子相視一眼……皆有點懵。
不破不立?
那北邊的諸多城池都已經破啦,且不能破的更破了,您這……倒是立啊!
什麽時候立,怎麽立啊?
您倒是說啊?
旁邊,範旭沉默着。
事實上,對于這朱良新,他也是十分意外的。
本是皇室子弟,因爲賊人的問題,被迫離家,後從軍,且被重用,直接被任爲大将軍啊,很不簡單!
天家子弟從軍倒是可以理解,莫說從軍了,便是讀書考取功名都很正常。
隻是這小子被如此重用,且一眼看清了大明末期最大的問題,這……日後怕不是一個勁敵啊!
什麽是不破不立?
這事,放在不同語境中,意義是不一樣的。
對此,那賊人頭子劉宗敏應該感觸極深。
因爲,闖王大軍能從十八鐵騎走到今天這一步,其關鍵就在于聯絡窮苦百姓。
一路走來,打砸搶零元購。
打的是誰?
誰吃得飽就打誰!
所以,劉宗敏在面對朱良新率領的大軍,才選擇了不戰而退。
因爲,一旦打不過,那就全軍覆沒,啥都沒有啦!
一路走來,經曆諸多生死困境,好不容易有了今天這等局面,吃喝不愁,位高權重美滋滋,幾人不怕死啊?
“恩師,恩師。”
旁邊,張世澤忙開口:“那……您覺得,這文安縣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呢?”
範旭一陣苦笑。
這一聲聲恩師,還真是刺耳啊!
受不起!
卻也沒辦法,隻得硬受吧!
他想了想道:“還能怎麽辦,剛秋收完,想辦法收稅啊。”
哈?
收稅?
張世澤又是一臉懵逼。
戰事當前,您這不琢磨對抗賊人,還……想着收稅?
開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