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澤有些茫然:“爹……這……是不是不大好啊?”
“不好?什麽不好?不好個屁?”
張之極斜瞥,卻是少見的嚴肅:“你小子啊,明明年紀與那範九陽相當,怎地就如此愚蠢?”
張世澤喉嚨湧動,有些無奈,一時間卻又不好反駁。
“可是覺得丢人?”張之極問。
“是……”
張世澤甕聲甕氣道:“兒子倒是不怕,就是這事傳出去……對咱家不大好。”
張之極笑了。
道理上來說,是這麽回事。
張家在大明是怎樣的存在?
祖上……那可都是代帝王祭祖的,其他國公都要敬着一頭!
就是如此尊貴的存在,張家的兒子卻是拜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爲師,是何等的荒唐?
丢人啊!
你一個武人,拜一個文官爲師本就離譜,更别提張家固有的地位了。
但……這買賣不虧。
“而今大明局勢詭谲,太子殿下先前消失了一兩個月,你以爲他能去哪裏?”
張之極低聲喃喃一般:“這裏面有事,這文安……也相當的不簡單,說不好聽些,日後這大明都未必安全,可文安一定是相當安全的,你知道爲什麽嗎?”
張世澤又有點懵。
這話……可就有些深了。
“爲什麽?”他順口問。
“因爲……文安出了一個好知縣!”
張之極歎息:“咱們這些武勳啊,最是應該注重自己的位置,張家的榮耀也是因此而來啊!”
張世澤仍舊是一知半解,茫茫然。
“此一番撿了一份軍功啊……好小子……”
張之極喃喃着……眯起了眼。
也是此間,任丘。
退守回來之後,衆多将士一陣消極。
先前,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城池,就這麽沒了……換做誰都會不舒服。
包括郭垣,隻是想一想,都覺得……虧!
怎麽不虧?
先前,因爲喝了一頓酒、吃了一頓飯,就将好不容易奪取來的新城等地給還給了朝廷,之後,又因爲喝了一頓酒,幹脆将文安以北都給讓了出來。
這……這仗打的,簡直如玩笑一般。
城池之攻略,隻是就吃吃飯、喝喝酒如此簡單?
若都如此的話……那還打什麽仗啊,幹脆吃飯喝酒算了。
“你覺得不忿?”
劉宗敏呵呵一笑:“大可不必如此,其實……這樣是最好的,知道爲什麽嗎?”
郭垣看了看,懶得接茬。
好不容易攻略下來的城池都給丢了,還是最好的?
騙鬼去吧!
“原因很簡單,我等後面無援,一旦朝廷大軍趕來,就注定九死一生!”
劉宗敏緩緩道:“可若固守任丘呢?那便可以避免此問題,任丘以南,仍舊是朝廷防禦的空虛地帶!”
郭垣更是皺眉:“爲何放棄新城等地?”
“守不住!”
劉宗敏直接道:“仍舊是那句話,守不住,倒不如讓出來,将問題抛給朝廷!”
郭垣側目:“什麽問題?”
劉宗敏嘿嘿一笑:“你自己看喽,反正問題也已然留給朝廷了!”
也是此間,新城!
随着叛賊大軍以及朝廷大軍的離開,新城的城池已然徹底空虛。
先前的一些鄉紳、衙門的諸多命官,幾乎都被抹殺。
跟着,叛賊大軍離開,偌大城池便陷入一空。
無人管理!
先前倒還有着朝廷管理,現在,沒有了!
再加上朝廷平叛大軍的離開,這偌大城池,幾乎一空。
無人管理也就意味着……沒有秩序!
于是乎,在朝廷大軍離開的兩三日後,一夥夥另外的賊人出現,不斷的洗劫相對富裕的人家,也出現了一條條人命!
新城,徹底亂套了!
沒有衙門的管理,百姓們肆無忌憚,再加上隐性的賊人肆虐,四處燒殺擄掠,已是形成一片人間煉獄。
“無朝廷、無賊人,我新城,無需外人治理……”
就在這一片大亂之間,有人喊出了口号。
頓時,數萬百姓應援。
沒有朝廷,就無需每年都納稅啊!
沒了賦稅……那每年打的糧食便都是自己的,無需上交!
再加上沒了諸多徭役等,可以說,這新城已經徹底屬于萬千百姓!
很快,京城一邊得知了消息。
非止是新城一地,固安、東安、信安等諸多城池也出現了類似的問題。
沒有朝廷大軍、沒有叛賊的占領,再加上各地衙門與諸多鄉紳的缺失,諸多土地、田産等,都落入萬千百姓的手中。
直接是亂套了!
任丘以北,已是陷入到一片混亂的狀态。
百姓們一個個皆躁動、不服管教,再加上沒有各地衙門的管制,皆是瘋狂一般,強取豪奪。
如此下去,莫說北邊的穩定,一旦諸多百姓聯合起來,這京城的危險将毫不遜色于那賊人的侵襲!
“怎麽辦?”
養心殿内,崇祯皇帝似笑非笑:“所以,那定北大将軍好不容易将諸多城池奪取回來,現在,你告訴咱,朝廷還要排除更多大軍去安撫那諸多百姓嗎?”
諸多城池,丢了也就丢了,京城這邊隻需固守即可。
現在呢?
現在京城非但要考慮那劉宗敏等叛賊的問題,還要想辦法安撫那諸多城池的遭亂事宜。
賊人趕跑了,任丘以北反而更加麻煩了!
下側,首輔溫體仁一陣無奈。
“陛下,臣以爲……或可再等等看……”
他想了想道:“待得文安與任丘那邊相對穩定,便可考慮教英國公清剿各地流寇,恢複穩定。”
簡而言之……等!
等文安那邊穩定了,也就可以餘出兵力來穩定各地了。
原因很簡單,京城這邊的三大營已經出動了太多人馬,不能再動了。
再派出更多的人,京城就不穩了。
所以,隻能等!
且看那文安與任丘的戰況如何!
文安穩定,者任丘以北穩。
文安若出問題……那任丘以北也就别想安甯了!
“可是有些意思……”
崇祯皇帝似笑非笑。
說來說去,到頭來,這大明北方的穩定……竟是隻在于一個小小的縣城?
簡直玩笑!
“倒是有些意思……先前那賊人攻來,文安沒事,而今賊人撤離了,又要靠文安守北邊……是要教那知縣範九陽對抗那劉宗敏的數萬大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