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日這範九陽将知州劉長海放走後,他就一直等待、留意着。
那劉長海是必須要死的,不死不行。
因爲,一旦霸州城失陷等事宜流露出去,他這個兵部尚書就算不至于被罷官,于名聲而言也不好聽。
結果呢?
等待了數日之後,終于有消息傳來,劉長海在路上被賊人劫持,切被砍了頭,懸挂于霸州城上。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快傻了!
原來,這知縣範九陽所謂的殺害劉長海,便是将……劉長海送給賊人砍頭,壯大聲勢?
“不是我送的!”
範旭笑了笑道:“陳大人莫急,其實啊……這事有些巧合,我本欲派人追蹤的,卻不想……半路被人截胡了。”
也就是說,在放走那劉長海之後,本準備派人追殺,卻是在半路上提前被賊人捕獲?
陳新甲暗暗皺眉。
這借口……屬實有些蹩腳啊!
他認真看了看範旭,終還是将心底最大的疑問憋在了心底。
這小子……很不簡單啊!
至今爲止,霸州附近的諸多城池,包括新城、固安、靜海等地皆是失守了。
可以說,京城以北,冀州以南,幾乎都成了賊人地盤。
偏偏這文安縣,先後經曆了兩撥賊人的襲擾,皆是城門大開,結果賊人趕至,卻都沒敢攻擊。
這……若說沒問題,狗都不信!
猶豫片刻後,陳新甲試着道:“範小兄弟,你……可是與賊人交流過?”
範旭笑了笑,也未掩飾:“見過劉宗敏,也見過那六七天王大軍的主将郭垣!”
陳新甲:“……”
好家夥!
這小子,竟是見過敵軍的兩個主将了!
其他城池都危險了,唯獨你文安縣安全,再加上你這知縣見過賊人的主将,這……難道是……
他又看了看範旭,心底一陣慌亂。
這小子……怕不是與賊人聯合了吧?
若不然……如何解釋賊人前後兩次都爲攻擊文安啊?
而若這小子與賊人聯合……那豈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危險了?
陳新甲一陣悚然,卻是不敢再多問。
還能說什麽?
問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險啊!
“其實……我倒是期望那劉宗敏亦或是郭垣來打文安,隻可惜……他們沒有那個膽量啊!”
“陳大人,您看看,這京城以南,可還有幾個安全的地方了?沒有了吧?”
“可偏偏我文安縣屁事沒有!”
“這事若是教陛下得知,會不會多想?會不會覺得我與賊人沆瀣一氣了?”
範旭喝着酒,愁眉苦臉似的。
陳新甲卻是不敢言語,連酒都不敢喝了。
他暗想着,且不管陛下是否會多想,最起碼眼前來看,你這文安縣……沒事才怪!
“範……大人,天下大亂,新王當立!”陳新甲鬼使神差道。
“哦?”
範旭詫異。
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是天下大亂,大明即将被颠覆?
此刻……當尋良主?
“陳大人不必試探,也無需懷疑。”
範旭随口道:“我是真的想會一會那諸多賊人,隻可惜……您也看到了,我城門都沒關,他們就是不敢來打,我有什麽辦法?”
陳新甲:“……”
可信了你的鬼了!
他故作平淡的吃了口菜,心底發毛。
境況,危險了啊!
如若這小子與賊人聯合起來,他這個當朝的兵部尚書便是最好的把柄!
稍加威脅,是否會影響當朝不好說,但最起碼,他這條小命能否保住可就是個未知數了。
“如此……很好!”
陳新甲一臉嚴肅道:“範小兄弟,有什麽問題,盡管與老哥說,北方危機,你這文安縣更是困難重重,老哥我作爲兵部尚書,當鼎力支持!”
翻譯過來便是,無論範小兄弟你做什麽,老哥我都支持。
沒辦法啊!
這小子……看似簡單,實則……深不可測!
最主要的是,手腕狠辣!
他猜測到那劉長海會死,可怎麽也想不到那劉長海竟是被送給了叛賊聯合大軍。
知州的人頭,一夜使得賊人勢力大漲。
緊跟着,便使得京城以南大亂。
毫不客氣的說,而今京城之所以會面臨如此危險境況,與這看似安全的文安縣,脫離不了關系。
諸多城池,如新城、固安等城池的失守,這小子……功勞甚大!
“報……”
就在此間,有衙役趕來:“大人,您的弟子……朱良新匆忙趕來,欲見您。”
“哦?”
範旭詫異。
朱良新……那小子不是跑路了嗎?
怎地突然又跑回來了?
他略微詫異,旋即起身,簡單與陳新甲打了招呼,便走了出去。
很快,一行人出來縣衙,來至一間私密的酒館。
“見過先生!”朱慈烺禮貌鞠躬。
“嗯……”
範旭點了點頭:“你都跑了,又……何故回來啊?”
朱慈烺直接道:“先生,弟子離開文安後,一路向京城,卻是遇到朝廷大軍,無意間摻和其中,而今已是成爲千戶!”
嗯?
範旭擡起頭。
好小子,這才多長時間啊,不過半月多皮而已,竟是直接成爲千戶了?
要知道,而今大明武勳,可不是那麽容易晉升的。
若無祖上蒙蔭,一個百戶都十分困難。
而這小子呢?
卻是不聲不響成了千戶。
“不錯啊……”
範旭笑了笑。
卻也可以理解。
諸多皇室子弟,尤其是偏支,在經過百餘年之後,已是沒什麽地位了。
說好聽點那是皇親國戚,說不好聽點,甚至可能連各地的鄉紳都不如。
原本,這些皇室子弟是由天家供養的,隻是因爲宗室人口逐漸增長,天家已經無力養活這許多人。
無奈之下,便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不養了。
可這下層的宗室子弟終究要活着啊,怎麽辦?
允許其科舉、從戎。
也就是說,底層的皇室子弟可以參與科舉、可以參軍,且有一定的優先權。
那麽,這朱良新能在短短月餘内成爲千戶,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畢竟是宗室子弟嘛。
他緩緩頓頭,嚴肅道:“所以,你回來……有事?”
朱慈烺也不掩飾,直接道:“先生,學生來此,是來與您請教的,您以爲……朝廷應派出多少大軍,方可遏制冀州以北的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