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耳朵,不住的搖頭:“好漢,饒了我,我把我所有的錢财都給你,隻求您饒我一命。”
什麽叫所求不多?
所求不多……唯爾項上人頭耳!
吭哧!
一柄長刀甩在劉長海跟前一尺左右處。
“啊呀……”
劉長海吓的一個激靈,後坐在地上,胡亂慘叫着,身軀顫顫。
白衣男子欺身近前,徐徐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幾個月前,你曾想帶兵剿賊,哦,你可能不大清楚,你要剿的賊是李大老虎一衆人等。”
劉長海微微一愣,面上驚恐不已。
難道……這人與李大老虎一夥人有關?
“兄弟,老哥,不是的,你聽我說,當時是朝廷想要清剿你們,我隻是一個知州,位卑言輕啊!”劉長海哭聲解釋着。
“還要謝謝你的!”
白衣男子忽然說道:“若非是你,我們當初入霸州便不可能提前得知消息,也不可能提前攻打李家莊。”
言語間,多了幾分感慨。
人生……還真是無常啊!
當時,他們還是山上的賊寇,那範九陽率領幾十人去霸州買糧,中途遇見劉長海轎子隊伍經過,四周百姓皆退避。
也正是那個時候,他們這一夥賊人才知道朝廷準備攻打李大老虎等山賊。
跟着,才會提前撤離切攻打李家莊。
往事不堪回首,再回頭看,有些意思,也值得回味。
時過境遷。
當初的一個被迫上山的小賊,成了知縣,且聲名遠揚。
曾經的大當家,也報了仇,有了不菲的家産。
至于曾經的二當家……至今爲止,仍舊是個賊啊!
其間的差别,無外乎大小賊而已。
“走吧!”二當家沈飛随口說道。
“去哪裏?”劉長海一臉的驚恐。
“去一個你該去的地方?”
“什麽地方?什麽地方又該去?”
“一個……”
二當家頓了頓:“一個你本不應該離開的地方!”
轟!
刹那之間,劉長海頭皮發麻,神色驚恐。
不該離開的地方?
那是哪裏?
霸州嗎?
“哈哈,哈哈哈……”
劉長海突然大笑出來,這一刻,仿佛所有的恐懼都徹底煙消雲散,歸于淡然。
“我早該想到的。”
“你是否想到已經不重要了,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
劉長海重重點頭,也不再裝糊塗了:“哪裏有什麽所謂的空城計,不過是裏應外合,周瑜打黃蓋而已,你們終究是一夥的,對吧?呵呵……我可以多一個請求嗎?”
二當家想了想:“原本是不可以的!”
劉長海一陣大笑,忽的又嚴肅起來:“兄弟,你聽好,最先主動逃亡離開霸州的,不是我,是兵部尚書陳新甲,他最先跑的。”
二當家點頭:“現在可以了。”
劉長海微微錯愕,莫名笑了出來:“兄弟,告訴你一個秘密,那範九陽背後與錦衣衛有牽連,而錦衣衛是什麽?你應該清楚吧?皇帝走狗而已,依我看,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京城的最後一道防線不是霸州,而是文安。”
二當家略微意外。
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這霸州知州劉長海明知道自己要死了,竟……還在離間?
“我信了。”
他說了一嘴,又有些好奇:“你便不擔心你的父老妻兒?”
劉長海嘿嘿一笑:“我有一個娘子,五個小妾,其餘侍寝丫鬟二十餘人。”
二當家點頭:“你卻沒提及你的兒子、女兒!”
“我的意思是說……”
劉長海展開雙臂:“她們,都是你的了……”
二當家輕點頭,而後……
唰!
長刀抹過!
劉長海亡!
不多時,霸州城的城頭不知在何時,多了一顆人頭。
一些個膽子大的百姓湊前看去,皆是驚恐不已。
因爲那面孔,赫然是知州劉長海。
劉長海,被賊人殺了!
消息傳開後,偌大霸州城人心惶惶。
傳言中,這位知州大人本應該是跑路了的,結果……卻是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霸州!
一個逃亡的朝廷命官,就這麽死了啊!
“哈哈哈,你家天王大哥幹的漂亮!”
知州衙門,劉宗敏一臉的興奮。
身爲賊人,何以豎威?
何以明志?
斬殺朝廷命官!
誅殺爲非作歹的鄉紳!
如此,便可籠絡民心!
而今,逃亡出去的霸州知州都死了,足以說明叛賊,哦,是義軍的聲勢浩大,可更加輕松的招攬大批民衆。
很快,一分告示先後出現在霸州等諸多地方的城内、城頭。
“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等貴賤,均田!”
“吃三年,喝三年,有我闖王便有天!”
簡單明了的言語,但凡認識些字的,都認得出來。
即便不認識字的,也有一些老童生、秀才當着大庭廣衆念出來。
一時間,無數百姓意動。
而今大明的徭役賦稅是多少?
佃租又有幾何?
可以說,除去五成、六成的租子,再加上兩三成的徭役賦稅,大家夥每年所收的糧食也就在兩成左右。
這……還是遇見好年頭的情況下。
若是遇到幹旱、洪澇等年頭,辛辛苦苦勞作年,除去佃租、徭役賦稅等,甚至還會虧本。
拼死拼活幹一年,還要倒欠朝廷與諸多鄉紳的!
這……又是哪門子道理?
而今,有了闖王變不一樣了。
均田,也就意味着大家夥都将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田地,各家各戶均分,不必再繳納佃租。
三年不納糧,說的便是隻要擁護闖王,便可免去三年的徭役賦稅。
“當今天下,咱們貧苦老農們活且活不下去了啊……”
“是朝廷,是那無數達官貴族,不想教咱們活。”
“父老鄉親們,橫豎一個死,繼續等着,注定一死,何不拼一拼,搏一搏?”
許多村莊中,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先後言語着,神情也是越發的激烈、動蕩!
兩日後,霸州城外。
足有十餘萬百姓齊聚,多數男子挎着褡裢,拖家帶口,鐵血而憤然。
“迎闖王,不納糧!”
“迎闖王,得口糧!”
“闖王便是包青天,有我闖王賀新年!”
聲聲陣陣,震動四方!
城頭上,劉宗敏輕輕一笑。
大事,可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