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劉宗敏說話不算話,意圖不明,必須要嚴陣以待。
按照先前說好的,劉宗敏大軍會繞過文安縣,再向霸州行進。
結果,這老東西不講武德,直接率領大部,橫穿文安。
而今距離縣城的距離,僅有十裏左右!
這樣的距離,說不好聽說,與那兵臨城下幾乎沒什麽區别了。
所以,這一戰是無可不免的。
那就戰!
“傳告下去,諸多衙役與探子小心四方的動靜,尤其是西邊,但凡賊人有半點異樣,立刻來報!”
範旭簡單安排了一番,而後又開始琢磨起來。
當下,那劉宗敏還沒與他撕破臉,他這邊倒也不好說些難聽的話。
于是提筆而行,簡單的回信。
大概意思便是已然了解劉老哥你的不便之處,橫穿文安倒也無礙,跟着,又補充道:劉老哥你橫穿歸橫穿,萬不得對文安百姓動手,這是我最大的底線。
一封信,大抵如此,多是敷衍應付的言語。
很快,有衙役帶着書信,一路向西而去。
“你……真的想好了嗎?”
朱徽娖自後側走了出來,一臉的認真:“那叛賊大軍距離城池隻有十裏路左右了,快馬加鞭,片刻便可抵達。”
範旭淡淡的笑了笑:“無所謂的……”
朱徽娖當即打斷:“那什麽有所謂?你是知縣,一旦他們攻進來,你必死無疑!”
範旭擡起頭,微微抿嘴。
朱徽娖愣了一下,忙解釋道:“我知道你可能有一定的方略,隻是當下境況真的很危險,我……我不想你以身試險,我不怕死,我害怕你死。”
範旭笑了。
這妮子很有趣。
有時候會顯得很穩定、沉着,心蘊乾坤。
有的時候,又會顯得很毛躁,就如眼前,賊人當前,想的第一件事不是跑路,而是他的安危。
這……便是所謂的關心則亂?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範旭突然問。
“不是……”
朱徽娖立刻否定,臉色卻是紅了幾分:“你這人……稀奇古怪的,我不管了,你好自爲之。”
說着,邁着大步,快速離開了。
範旭一臉的玩味,琢磨片刻,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老話不欺人啊!
最難消受美人恩。
終日被這樣的一個大美人追着,沒有個幾百年的功力,一般人是頂不住的。
“卿本佳人,奈何爲官啊……”
範旭喃喃着,甩了甩腦袋,揮去雜念。
另外一邊。
文安縣城西十裏左右處,一行大軍暫時駐紮。
跟着,不多久劉宗敏便收到了一封回信。
“哈哈,哈哈哈……妙哉!”
他不自覺大笑起來:“不得不說,這位範兄弟,着實不凡,錯一個人,文安縣當不敢大城門。”
旁邊,郭垣微微思索,試着道:“所以……我們還要打嗎?”
“打?怎麽不打?必須打!”
劉宗敏很直接:“範兄弟都将文安縣送給我們了,我們若不要,未免對不起他這一番好意了。”
郭垣:“……”
這是送嗎?
這是真真實實的空城計啊!
真要是攻進去,那……可能與送死也沒什麽區别了。
他本想再勸說兩句的,可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住了。
好話已經說盡,奈何這劉老狗不聽啊。
那就算了!
“怎麽進攻?”郭垣突然問道。
“容老子先想想!”
劉宗敏大咧咧說了一嘴,而後又吩咐人,在簡單的營帳之中擺起了火焰,煮火鍋!
大戰将臨,竟……還有心思吃?
這人……有病吧?
就這,還是闖王李自成的左肩右臂?
什麽人啊?啊?
“哎呀,老郭,看你緊張的,不過是一場大戰而已!”
劉宗敏随口道:“如這樣的大戰,老哥我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回了,小事而已,來來來,喝點,走了大半天了,累死了!”
說着便開啓了一壇酒。
酒雖不是什麽好酒,奈何量大啊!
劉宗敏大口大口的喝着,不多時,自己便将一壇酒喝光了,而後……倒頭便睡!
郭垣已是看的傻眼了。
這……又是幾個意思啊?
喝多了?
睡着了?
不走了?
這……他姥姥的可是在文安縣啊,距離縣城僅有十裏路左右。
更重要的是,這是在……去那霸州的路途中啊!
說停就停?
主将劉宗敏睡着了,兩千餘将士也就隻好原地休整,有的睡覺,有的開鍋起火做飯。
直至天色暗黑下來,等待許久的劉宗敏方才勉強醒來。
“哎呀,天黑了!”
劉宗敏很是詫異似的:“老郭,抱歉抱歉,方才喝多了,耽擱了路程,這樣,老哥我自罰三杯,可以了吧?”
郭垣:“……”
跟着他便見劉宗敏又拆開一壇酒,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不多時,一壇酒又見了底。
“一共六碗!”
劉宗敏道:“算老哥我賠禮兩次的可以了吧?不行了,去睡覺!”
說着,倒頭又睡了起來。
郭垣幾乎快麻木了,看不清這劉老狗玩的到底是什麽把戲。
直至翌日天亮。
劉宗敏終于是伸了個懶腰,精神飽滿:“呀,都一天多了,那範兄弟竟還沒打來?他可真是相信我老劉啊!”
嗯?
郭垣豁然一頓,心底凜然。
這……又是幾個意思?什麽意思?
“老郭,你沒通風報信吧?”劉宗敏突然問。
“我……沒有。”
“沒有就好,哈哈,此番必勝!”
劉宗敏大笑着,見郭垣面色古怪,又點了火,将昨日的火鍋燙了燙,随口道:“你若與那範九陽有聯系,随意告知我等兵分兩路的事情,他極可能率人打來,我等必定功虧一篑,乃至于全軍覆沒!”
嘶!
郭垣凜然!
合着……這老狗竟是一直懷疑他?覺着他是内應?
故此特意在文安縣多停留一日,隻爲驗證他是否與那知縣範九陽有聯系?
“文安縣擺出一個空城計,卻又未必是徹底的空城,極可能有埋伏!”
劉宗敏淡淡說道:“範九陽未曾打來,也未曾有其他舉動,足以說明他不知道我等兵力不足,也說明我們這邊沒有内應,最起碼昨日你未曾勸說我不是?”
郭垣默然。
原來,從始至終,這劉老狗都一直懷疑他是内應!
包括昨日駐紮在文安縣西十裏左右處,也是在試探他是否與知縣範九陽有聯系。
說句不好聽的,假若昨日他勸說其向文安前進亦或是攻打文安,仍舊會繼續引起這老狗的懷疑。
很是詭詐啊!
“你若覺得我不靠譜,大不了分道揚镳!”郭垣冷聲說道。
“不,你很靠譜!”
劉宗敏随口持着火鍋,卻是沒喝酒,很認真道:“所謂兵不厭詐,文安縣怕是動不得了,那霸州嘛……探囊取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