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位縣老爺的言語,趙員外等三人皆是愣住了。
對于南邊的情況,他們也大概清楚。
叛賊一路長驅直入,毫無阻攔,此一間,卻也沒攻打任何一個城池。
而根據諸多消息來看,叛賊此行的最大目标,應該就是那霸州。
攻下霸州,京城以南幾乎就沒有防禦力量了,可随時揮兵北上,直抵京城。
可以說,霸州便是而今朝廷以南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個屏障。
在這等前提下,叛賊攻打文安,那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實在沒必要啊!
要知道,文安城牆十分厚重,絲毫不遜色于霸州。
叛賊的人馬有限,隻要文安這邊死守着,叛賊一時半會是打不下來的。
如此耽誤的時間與精力,如何再攻打霸州啊?
“大人……”
趙員外開口:“咱覺得,霸州還不算危險,完全守得住的!”
“是啊,大人,實在不行,小的也可以動用些許人力。”
“對,大人,不可輕易放棄啊!”
孫大郎和王跋也先後懇請。
一旦直接放棄,文安這邊才是真正危險了。
好好的城池你不守着,那……豈不是等于平白送給賊人?
再者,如若當下跑路,賊人攻下文安,那祖宅……乃至于祖墳都未必安生啊。
“本官言盡于此,是否跑路,是你們自己的事!”
範旭直接道:“另外,你們應該清楚,那叛賊實力不凡,文案城牆固然厚重,卻也未必守得住。”
趙員外三人看了看,一陣無奈。
看這位縣老爺的意思,是對守住文安完全沒有信心啊。
而今文安已經大不同,僅僅是義兵便有五千餘,就是如此……仍舊擋不住叛賊嗎?
不得已,三人隻好退下。
很快,百姓間有消息傳出,那叛賊,已然在任丘,即将抵達文安,隻有區區幾十裏的路程。
趙員外三人皆是錯愕。
賊人……已經這麽近了嗎?
如此之近,縣城這邊……竟是半點動靜沒有?
“咱們那位範大人……到底是幾個意思啊?”孫大郎突然有點懵。
賊人臨近,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緊閉城門,時刻準備迎戰嗎?
結果呢?
仍舊是城門大開!
“是……空城計嗎?”王跋喉嚨湧動,驚心不已。
“如果說先前千餘叛賊橫在小白河對岸,用那所謂的空城計倒也不怕,看當下是數千賊人啊,據說更是有着火槍、火炮等裝備,與人家玩空城計,那不是送死嗎?”孫大郎喃喃着。
趙贲則是望着遠方,一臉的沉思。
那位範大人要做什麽,他當然不清楚,也很難猜到。
不過,他知道這個時候,那範大人的言語,絕對不是玩笑。
“兩位,莫管是空城計還是怎樣,最好還是謹慎着些,老夫先行一步了!”
說了一嘴後,趙贲便快速離開了。
不到中午時分,趙家上下,包括牛馬等牲畜在内,大包小包的,先後離開了縣城。
孫、王兩家見了,也不敢馬虎大意,忙是将宅邸内的人與物快速轉移。
至于城内的其他百姓,眼見不好,也開始慌了。
春江水暖鴨先知啊!
連三大家族都直接搬離了,說明這縣城不是一般的危險啊。
于是,就在當日,越來越多的百姓搬到城外,到得天黑之際,偌大城内,已是十室九空。
縣衙内,同樣是人心惶惶。
城内的百姓都跑了出去,如若賊人打來……拿什麽守啊?
單純靠縣衙這三班六房?那不是扯淡嗎!
“告知下面的諸多兄弟,文安縣雖是面臨危險,問題卻不大,這一戰,本官很有信心。”範旭說道。
幾名衙役聞言,皆是暗自無語。
這……問題還不大呢?
賊人都快來了,無論怎樣,首先應該将那數千義兵調到城内,嚴密防守吧?
結果這位縣老爺,什麽都不做。
眼睜睜看着城内百姓幾乎跑沒了,留下一個空城,各處城門還……四敞大開,這……哪裏有半點防守的樣子啊!
說不好聽些,這與将文安縣城送給那賊人都差不離了。
範旭本人自是渾不在意,甚至還能放松下來,喝點小酒。
父老鄉親們,很是配合嘛。
說跑路就跑路,屁大功夫就剩下一座空城了。
這才是實打實的空城計啊!
嗯,非常好!
這波穩了!
“你……當真不怕叛賊打來?”朱徽娖不解的問。
唰!
話音方才落下,一道箭矢自院外飛來,落在磚縫中間。
朱徽娖懵的一驚。
大白天的,竟還有箭矢飛來後堂,但凡偏一點,紮在人的身上,豈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範旭倒是面色如常,慢悠悠的撿起箭矢,自尾巴處抽出一張紙條,展開來看。
上面的字眼很簡單:情況有變,文安将不安,萬事小心。
“果然是有良心的!”
範旭笑了。
自字迹來看,這應該是那二當家的親手書信。
警示他賊人可能會攻打文安,教他提前小心、防範。
按照先前商定好的,叛賊一路北上,會繞過文安,絕對不會攻打。
這是那二當家給他的保證。
現在,這個保證……他無法保證了!
嗯,也是好事。
如若那二當家沈飛想要坑害他,完全不需要通知他,現在三番兩次跑來告知,說明那二當家是不想他受災、受難。
在這亂世,這便是良心了。
“叛賊打來怎麽辦?”朱徽娖再度問。
她不知範旭是如何打算的,可看這架勢……是真的半點防守姿态都沒有啊,成了真的空城計。
“不怎麽辦,來就來呗,我甚至還想泡一壺茶,等着他們來。”
範旭随口說着,望向了南方,深沉的面色下,竟是帶着幾分……期待。
“來人!”
他大手一揮,取來筆墨,在一塊木闆上寫上四個大字——前方文安。
“将這塊木牌插在文安與任丘的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