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文安縣這邊諸多酒水鋪子也暫停營業。
二者,有什麽必然的聯系嗎?
“當然有啊!”
那趙三苦笑道:“我的縣老爺啊,您不知道一旦開封失守,咱們這大明可就要改朝換代嗎?屆時天下大亂,釀酒就是死路一條啊,所以咱們先暫停,看看情況再說。”
範旭點了點頭,大概明白過來。
生逢亂世,最重要的是糧食,其次是銀子。
而釀酒是需要糧食的!
一旦出事,或者說敵人打過來,帶着酒水跑路嗎?
當然要帶糧食與銀子啊!
“一般而言,你們釀酒一次需要多少時日?”範旭問。
“時間不一定,小的一次釀酒大概要半個月。”
趙三想了想道:“範大人,咱這鋪子還有七八壇酒,也不賣了,都送給您,您别再爲難小的了。”
範旭點頭:“現在賣多少錢一斤?”
趙三撓了撓頭,憨憨道:“提啥子錢,您是好官,平日裏不給咱們找麻煩,已是天大的恩情了,送您三四兩銀子的酒算什麽,不礙事的。”
範旭:“……”
口口聲聲說送,你丫倒是别提銀子啊?
當然,就算這趙三心甘情願的送,他也不會要的。
做買賣不容易,當縣官的,總不能教百姓們虧了。
他幹脆丢出五兩銀子:“一壇酒,一兩,可以了吧?”
先前,一兩銀子可以買五壇酒。
當下,諸多酒水鋪子都停了,一壇一兩,雖是翻了五倍,卻也是相對合理的。
叫衙役抱上酒壇,範旭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們這個酒水圈子裏面,可知道其他地方的酒水鋪子停産否?”
趙三想了想:“不大清楚,不過聽到風聲後,許多人都停止釀酒了,想來其他地方也會如此。”
“好,謝了!”
範旭說了一嘴,返回縣衙,取了一壇酒,小口品着,總覺得……味道有點淡。
這酒是品質,在文安縣算是中等的,大約二十多度。
好一點的,可以達到三十度。
先前喝着倒也還好,大概相當于口糧,當下再喝,不知爲什麽,總覺得這酒的味道……不像是酒啊,度數太低了,喝着沒什麽感覺啊!
也是此間,朱慈烺走了過來,見範旭愁眉不展,湊了過去。
“哥,你……怎地惹我姐了?”朱慈烺小聲道。
“嗯?”
範旭挑眉:“是你飄了,還是我提不動刀了,叫誰哥呢?”
朱慈烺忙是改口:“姐夫,你惹我姐了吧?”
範旭:“……”
他直接是一個巴掌甩過去:“别亂叫。”
朱慈烺不住點頭:“好的姐夫,你哄哄我姐去吧,她一個人哭呢。”
範旭後靠着,撇嘴:“她哭笑管我屁事?你沒事就滾蛋,别打擾老子好心情。”
朱慈烺看了看,神色莫名。
您這心情看起來……似乎也不大好啊。
不得已,他也隻好離開。
範旭一個人定定坐了許久,怎麽喝也略感無趣,幹脆起身,将院子中的竹子給砍了,開始搗鼓起來。
終于,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老壇中裝入了新酒。
他倒了小半碗,小口品了品,旋即長長出了口氣。
舒坦了!
這才是酒嘛,辛辣适中,一口入喉,肺腑盡熱。
“可以的,就算與那秋白露比,也毫不遜色,工藝還可以再改進些許……比如收集酒水的時候要密閉環境,否則酒精便蒸發了……”範旭一個人喃喃着。
也是此間,一道人影忽然大步走了過來,二話不說,抱着壇子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範旭定了定。
這女人……神經病吧?
卻見朱徽娖披頭散發,大口飲酒之間,酒水順着唇角遺漏,散落在衣衫上、地上。
跟着,過了幾個呼吸後,朱徽娖雙手一揮,将一壇酒摔在地上。
咔嚓!
酒壇炸裂。
朱徽娖怒色盡顯:“範九陽,我恨你,你……等着……”
說着,甩開步子,又走了回去。
範旭:“……”
他怔怔半刻,看了看地上碎裂的酒壇,一陣肉疼。
銀子啊!
兩壇酒才好不容易制作出來的一壇好酒,沒啦!
二兩銀子啊!
“你也給我等着……”
他憤憤起身,又開始點火,将兩壇酒倒在一起,放入鍋中,小火蒸煮。
酒精是容易揮發的,上升的酒氣進入被冰水泡着的竹筒中,冷卻下來變成酒水,順着竹筒下落至探子中。
與方才那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找來了一個牛肚,将裝酒的壇子與竹筒出酒口密封起來。
又忙了近一個時辰,總算是将酒重新制作完畢。
一口下肚,熱辣遍布肺腑,旋即蔓延全身。
“嘶……”
範旭抽了口涼氣,一陣舒适。
這一次,比剛才那一次的質量還要好,酒精度,大概将近四十五度。
堪稱精釀!
要知道,而今大明,即便是皇宮裏面的酒,也就是四十度左右,比這重新制作的還要低上些許。
“呀,好濃厚的酒氣!”
此間,老爹範大沖走來,随意倒了一碗,一飲而盡,而後……怔住了。
轉眼之後,整個人已是臉色通紅,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噴薄欲出。
緩和了好半刻,範大沖一臉喜色:“吾兒,這酒……哪裏來了?太沖了,方才老爹猝不及防,差點被嗆住。”
範旭輕輕一笑:“咋樣?好喝不?”
“好喝!”
範大沖認真回味:“從未喝過這麽好的酒,怕不是要十兩銀子一壇吧?”
十兩?
範旭搖了搖頭。
莫說而今是亂世了,就是在太平盛世,這酒少也要二三十兩……一斤!
“以後咱家就喝這種酒了。”範旭笑道。
“哈?”
範大沖忙是搖頭:“兒啊,你雖是當了知縣,也有了些家底,卻是不可以如此無度浪費的,而今天下不太平,酒水方面能省便省一些吧,沒看到那些酒水鋪子都關門了嘛?那是防範着闖王打過來呢。”
範旭卻是渾不在意:“自己家釀的酒,不是想怎麽喝便怎麽喝嗎?何必節省?”
範大沖愣了愣,一陣茫然:“自己家釀的酒?咱家?釀酒?”
“是啊!”
範旭鄭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