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等了兩日左右,郭垣帶領的千餘叛賊,終于是沿着小白河向着上遊,朝着白洋澱而去。
而随着賊人的離去,文安縣也終于重歸安甯。
範旭簡單的處理了往來公文,又開始琢磨起來。
而今文安縣,整體看來,還是不錯的。
最起碼,再過個把月,土豆開始收獲,再過些許日子,高粱也收獲了。
這一年,甚至可以稱得上風調雨順。
那麽,缺的是什麽?
銀子!
諸多百姓與原流民的糧食大概有了,銀子又成了一個問題。
書坊那邊,整體看來還是比較穩定的,尤其是接連印刷後傳與帝女花兩份書籍,每個月的淨收入,已逼近兩千兩!
這是一份不錯的收入!
但……還不夠!
前些日子出現的叛賊事件,讓他意識到防禦力量的緊迫性。
這一次,隻是來了千餘叛賊,倒是無關緊要。
可若來數千、數萬叛賊呢?
這文安縣,可又敢大開城門?
答案,顯而易見!
是不敢的!
那麽,哪怕是爲了防範這一畝三分地,文安這邊也要訓練一隻可戰之師!
而訓兵,就意味着要花費大量的銀兩!
吃吃喝喝且不說,那刀槍劍戟,是不是要造?
拿什麽造?
銀子!
用銀子購買鐵石,繼而加工鍛造!
那麽,去哪裏買鐵呢?
“一堆破事啊……”
範旭暗暗歎息着。
文安縣這邊倒是有鐵礦,隻是……不到萬不得已,那鐵礦,能随意挖嗎?
可能他這邊剛開始挖,消息便已傳到朝廷了。
很不保險!
先前,他曾與那牛八老哥探讨過此問題,當時,牛八老哥對此事沒有任何表示。
沒有表示,那便是有意見!
要知道,而今諸多礦産,皆屬于朝廷。
你若想挖,首先要請示朝廷,得到允許後,方才可以挖。
同時,挖出來的礦産售賣給誰,仍舊是有限制的!
所以,短期來看,這個礦,是挖不得的!
“去哪裏買點鐵呢……”範旭思索着。
也是此間,有衙役走進來:“大人,那個行商胡不歸求見。”
範旭擡起頭:“他售賣書籍回來了?叫進來吧!”
很快,胡不歸走入大堂,卻不是一人。
身側,還站着一個陌生人。
範旭微微皺眉。
“大人,這位是山西的行商丁零,也是咱的朋友,過來與您談個買賣!”胡不歸主動道。
“哦?”
範旭似笑非笑。
山西的行商?
晉商?
他正色幾分,故作随意的樣子道:“什麽生意啊?”
那山西行商丁零見禮,笑道:“是一個好生意,大人您聽過便知!”
“今年來,四處大旱,有些地方甚至于顆粒不收,唯獨文安縣,大有不同!”
“文安縣種了大批的土豆,不日即将成熟,所以草民過來,是想用銀子,換一點文安縣的土豆!”
一番言語,範旭大概是明白過來。
這山西的行商丁零跑來的目的,竟是爲了收購土豆!
總的來看,今年的文安縣土豆的種植情況還是不錯的,到秋來,不說大豐收,最起碼可保證諸多百姓的口糧,除此外,還能餘出一些糧食。
如若能将這多餘的糧食變成銀子,倒也是好事一樁。
隻是……
範旭頓了頓:“你收了這批糧,準備賣去哪裏?”
丁零愣了一下,讪笑道:“大人,您放心,咱這價格給的肯定足,這樣,一石土豆,一兩二,如何?”
範旭一臉平靜:“本官問你,準備将這批收來的土豆,賣去哪裏?”
丁零暗抽一口涼氣,斜瞥向胡不歸。
胡不歸卻是眼觀鼻鼻觀心,故作不見。
“你準備賣去漠南,是吧?”
範旭冷聲道:“賣給漠南是也不是?今歲大明的糧食奇缺,你卻将糧食倒賣給敵人,可是好膽啊!”
山西的晉商,一直與漠南、漠北有商貿往來。
而時至今日,漠北已是那後金的地盤,漠南,也與後金牽連緊密。
這諸多晉商将糧食倒賣過去,可獲得巨大的利益,與此同時,也相當于一種變向資敵的行爲。
這些人,非但倒賣糧食,連帶着鐵器、火器也都賣了過去,緻使後金越發的強大!
事實上,非但是這些人,連帶着大明九邊的諸多将領,也有許多将重要的火器販賣出去,再加上一些歸降後金的将領,北邊,已是危患重重。
“土豆的生意,可以商量!”
範旭認真道:“但你要保證,這些土豆不會流出大明,另外,文安縣還需要一批生鐵,想來你能搞到吧?”
那丁零看了看,淡淡笑了出來。
一縣之地,需要大批生鐵?
可是有些意思!
“大人,生鐵,咱可以幫您搞到一部分!”
丁零直接道:“至于土豆,咱與您購買……您就莫管賣去哪裏了吧?”
範旭一陣沉默,有些糾結!
看這樣子,這丁零在文安收了土豆,不出意外……應該會賣去關外了。
他本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想了想,也隻得妥協。
沒辦法的!
而今大明即将亂套,内憂外患,他唯一能做的,也隻能是保證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的安全。
“可以,再過一個月,土豆應該就收獲了,你可以過來收購,屆時,本官會配合你!”
範旭說道:“另外……你那生鐵怎麽賣?”
丁零平靜道:“胡兄說範大人您是一個好官,不要多,四十文錢一斤!”
範旭暗暗咂舌。
好他甯的貴啊!
二十五斤生鐵,便要一兩銀子了!
這得多少銀子才能打造一堆的刀槍劍戟?
“這……本官考慮一下吧。”
範旭随口應了一嘴,便揮退了丁零、胡不歸二人,跟着一陣煩悶。
窮啊!
以而今縣衙的财力,最多可購買四五千斤的生鐵,再精煉下來,最多可打造數百把趁手的家夥事。
如此下來,得多少年才能訓練一隻可戰之師?
“還得掙銀子啊!”
範旭又開始琢磨起來。
就在此間,一名衙役走進來:“大人,外面有人求見,自稱是您的老友,自京城來,姓田!”
嗯?
京城,姓田?
難不成是那……田弘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