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接觸下來,他發現這個叫朱良新的小子,還挺好玩的。
悟性極佳,十分的聰慧,隻是先前可能被一些老夫子教導的變得迂腐了幾分。
而今,他簡單的開導一番,骨子裏的野性頓時顯現出來。
嗯,很好!
“既然你要飲酒,那便喝一個吧。”
範旭說着,倒了兩碗酒,擡起來晃了晃,卻發現朱良新這小子一陣呆愣。
他不禁側目,順着視線看去,才發現端倪。
這混賬東西,竟是在看朱興甯。
好小子!
年紀不大……就開始這樣了?
“喂!”
他突然提高聲音:“看啥呢?沒見過男人啊?”
朱慈烺一個激靈,面色泛白,十分的怪異:“這這這……”
卻是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範旭哼笑一聲:“原以爲你這小子滿口的仁義道德,是個正人君子,卻不想……卻是登徒子。”
朱慈烺低頭下去,暗暗咬着牙,一陣駭然。
他看到了誰?
姐姐!
親姐姐啊!
先前,這位姐姐在宮裏突然失蹤了,爲此父皇大動幹戈,狠狠的斥責了廠衛。
而得知姐姐失蹤後,他自也是一陣痛心,許久吃不下飯。
好端端的的一個大活人,而且還在宮廷之中,怎麽就會突然失蹤了呢?怎麽就找不到呢?
他很是費解,且十分難過。
直至此刻,他看到了那道身影,無論的體型還是相貌,與自家姐姐……幾乎不差分毫。
也就是說,自家姐姐莫名其妙的……來了這文安縣。
那一刹,他整個人都懵了,腦中一片空白。
姐姐,竟然在文安縣!
一個失蹤的大活人,竟然出現在了文安縣!
這事若是傳出去,當朝都要大震!
爲什麽啊?
怎麽會這樣啊?
一側,在看到朱慈烺的時候,朱徽娖也是一陣心驚。
她看到了什麽?
自家弟弟……竟也跑了過來!
她一個公主過來也就罷了,可弟弟是太子,是儲君啊,怎麽也跑了過來?
就不怕遇到危險嗎?
父皇他……到底要做什麽?
按捺下心思,她平靜的坐下,随口道:“怎麽回事?”
範旭便解釋道:“他就是我與你說過的……一根筋,嗯,與你比較像的那個,叫做朱良新,非要賴着跟我學習,我也是沒辦法啊,隻得收留了。”
朱徽娖斜瞥一眼,大抵明白了幾分。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也是父皇的安排。
于是她擠出幾分笑容,上下審視朱慈烺:“看不出來哦,這個弟弟還是蠻英俊的,來,叫聲姐姐聽聽。”
朱慈烺仍舊垂着頭,甕聲甕氣道:“姐……”
“哎!”
朱徽娖爽朗的答應下來:“很好,你這個弟弟,姐認了,以後你便是姐的弟弟,在這文安縣啊,姐罩着你,誰也不得欺負你,包括某人。”
範旭:“……”
他愣了愣,一時間也有點懵。
這兩個人……自來熟?
這才幾句話啊,就認了姐弟?
也太快了吧?
“我們兩個同姓!”
朱徽娖淡淡道:“說不得,幾百年前還是一家呢,我看着喜歡,認個姐弟怎地了?”
範旭不住點頭:“還真是,你們兩個都姓朱哎。”
兩個人都姓朱,而且又都是一根筋,性情又倔又迂腐,這……說不得幾百年前還真是一家子。
“哎呦,弟弟開始喝酒了啊?很好!”
朱徽娖看着酒碗,笑道:“男子漢大丈夫,當如此,不過你年紀尚小,要少喝,知道吧?”
朱慈烺重重點頭,而後擡起酒碗:“先生,喝!”
範旭看了看,倒也沒說什麽。
酒過三巡,姐弟兩個聊的越發親密了,範旭見狀,略微無趣,幹脆回屋休息。
待得安靜下來,朱慈烺四下看了看,低聲道:“姐,你怎麽來了呢?”
朱徽娖也是壓低聲音:“姐還沒問你呢,你怎麽來了?”
朱慈烺便解釋了一番。
朱徽娖聞言,停頓許久。
“你,你還沒說呢。”朱慈烺道。
“大概與你差不多。”朱徽娖随口說道。
“這……”
朱慈烺定住了。
合着他們姐弟二人,皆是被父皇……派來的!
當朝公主與當朝太子,竟是都被派來文安縣這麽一個屁大的地方。
旋即,朱慈烺望向那個主房,驚心不已。
這位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人物啊,竟是……值得父皇如此重視?
太可怕!
轉來翌日,範旭正常處理公務。
廣告已然發放出去,效果如何,便要看市場的接受程度了。
至于那朱良新,則是如跟屁蟲一般,時刻跟在他的左右,除了處理公務,有時……甚至連撒尿都要跟着,且問個不停。
“先生,咱們的宣傳廣告倒是推了下去,可會有人來買糧嗎?”
“先生,如果以一兩八錢的價格全部售出,咱們可以賺多少啊?”
“先生,咱們賺的銀子,夠不夠養活那些流民啊……”
一個個問題,問的範旭一陣頭大。
不得已,他也隻得甩出三個字:“等着看。”
如此,又過了兩日,文安縣不自覺間,多了一批陌生人。
這些人徘徊四處,時常打探,最終,在這一日的晚些時候,趕至縣衙。
大概有七八人,聯袂而來。
經過衙役通報,一行人進入縣衙,見禮後,其中一人道:“範大人,聽說咱們縣賣糧?一石最低一兩八?”
範旭點頭:“如果購買數量的多的話,可以降至一兩八,若購買數量少于五百石,則一兩九!若少于三百石,則一兩九五!”
幾個行商面面相觑,有一種被忽悠的感覺。
可仔細想來,一兩九,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跟着,簡單商議一番後,一行人以一兩九的價格共買了近三千石兩,縣衙這邊出了條子,諸多行商則憑借條子去取貨。
交割完畢。
守在一側朱慈烺眨了眨眼,感覺……又學到了。
他分明記得那宣傳廣告上面寫的是低至一兩八,結果,到真正售賣的時候……變成了一兩九。
無形之間,又多賺了一錢!
“春江水暖鴨先知。”
範旭平靜道:“這隻是第一波嗅到風聲的人,接下來還會有人趕來。”
朱慈烺深深點頭。
回頭來看,逐漸發現了那一則廣告的厲害之處。
受衆面,太廣了。
一批書印刷售賣出去,可能整個北直隸的米糧鋪子都會先後得知。
“那麽……這些人願意購買咱們這些糧,是因爲有利可圖嗎?”朱慈烺問。
“可以這麽說。”
範旭想了想道:“總的而言,以這個價格收購糧食,賺的并不多,若加上運送成本,這些人的總成本價與他們先前收糧價應該相差不多,那麽,爲什麽這些人還要跑來文安縣買糧呢?”
朱慈烺微微錯愕。
是啊,這些米糧販子總的收糧成本都差不多,爲什麽又跑來文安收糧呢?
“因爲……河南大旱,北直隸,缺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