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翻版書籍,綜合印刷下來,一本的成本也将近七八十文錢。
可以想象,正版的印刷成本,隻會更高。
結果,文安書坊那邊,竟生生将價格壓至一錢左右,這無疑是十分瘋狂的行徑。
正版書籍尚且如此低廉,可想而知,就算他們這邊再印刷盜版,估摸着,也賣不出去了。
這是利用低廉的價格,瘋狂打壓盜版的生存空間。
“有點狠啊。”
李員外喃喃道:“他甯肯不賺錢,也要打壓我等,手段很不簡單,隻是……”
“隻是,那數千流民要吃飯,書坊那邊若長久這麽幹下去,諸多流民勢必會餓肚子。”
“他……堅持不了多久。”
“我們等,等到書坊那邊堅持不下去了,要漲價了,再進行印刷,看他能怎樣。”
聞言,孫大郎跟着點頭。
确實是這樣。
虧本買賣是長久不了的,如此下去,書坊的幾千人肯定是要餓肚子的。
想了想,孫大郎有些憂心道:“李兄,你覺着……那小子是否發現了我們兩個在背後搞鬼呢?”
這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自從偷來的稿子出現問題,外加李員外所提及的那小子要玩陰的,幾日來,孫家府上一直風聲鶴唳,小心戒備着。
“可能發現,也可能沒發現。”李員外嚴肅道。
“嗯……”
會放屁你就多放幾個。
孫大郎不禁一陣無奈。
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如若真被那小子發現了真相,今後的日子也就别想好過了。
李員外一陣琢磨:“或許……不會有太大問題,應該是我等太過緊張的緣故,孫兄,放松些。”
“好吧。”
孫大郎應了一聲,也是無計可施。
能怎樣?
最多也就是加強防範,時刻戒備,小心被那小子偷襲。
李員外起身道:“孫兄,霸州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得回去一些時日,你看着點文安書坊,有了動靜,立刻通知我。”
孫大郎:“……”
他有點懵。
幾個意思啊?
這狗東西……要跑路?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問題出現了,你這狗東西将所有危險都推給老子了?
李員外似是看出什麽似的,笑了笑道:“孫兄,放心吧,那範九陽是不敢動你的,他總不敢殺人吧?是吧?所以,請安心。”
孫大郎:“……”
他心裏已經開始瘋狂罵娘了,可想了想,也是沒辦法。
文安縣這邊,确實要盯着。
他總不能也跟着跑去霸州那邊躲避風頭吧?
“成,那便祝李兄一路順風,我這邊有動靜會立刻通知你。”孫大郎敷衍了一嘴。
很快,李員外離開了。
孫大郎一人坐在廳堂中,左右琢磨不放心,立刻安排人手,日夜輪防。
又想了想,仍舊不放心,差人去請趙員外趙贲。
待得趙員外趕來,酒菜已經備好。
一番寒暄後,孫大郎旁敲側擊道:“趙兄,如果咱沒記錯的話,縣衙好像還欠你的錢與糧呢,打算什麽時候要,怎麽要啊?”
趙員外微微詫異。
縣衙欠老子的錢,關你屁事啊?
他随口敷衍道:“再說吧,最近縣衙也挺難的,就算我想要,那位縣老爺也給不了不是?先拖着吧。”
孫大郎哦了一聲,疑惑不已,又故作樣子,寒暄起來。
過了片刻,他又問道:“趙兄,你怎麽看咱們這位縣老爺?”
趙員外斜瞥,不禁哼笑出來:“能怎麽看,就站着看呗,孫兄,有話你就直說吧。”
孫大郎一聲歎息,左右琢磨,幹脆道:“趙兄,我……可能攤上事了……”
跟着将盜版書籍一事說道了一番。
趙員外收斂形色,緩緩扭頭:“當真被發現了?”
孫大郎搖頭:“可能被發現,還不确定,您怎麽看?依照您對咱們那縣老爺的了解,會不會動我?”
趙員外定了定神:“不好說,但可以肯定是,你,被那李老狗給坑了。”
孫大郎大驚:“那怎麽辦啊?”
事到如今,他大概也反應過來。
自己……确實可能被那李員外給坑了,被當做槍使了。
原本,那知縣大人态度明确,就是站在了諸多百姓一邊,那便是他們這些鄉紳的敵人。
長久下去,他們這些鄉紳别想好過。
所以,在那李員外一番忽悠之下,他才上了當,與其一起針對那範大人。
結果,事到臨頭,李員外那狗東西……跑了!
現在就剩下他自己了,問題也暴露了,天知道什麽時候會被那縣老爺針對。
趙員外攤手:“當然是考慮保命啊,想想你孫家有多少錢,再想你的腦袋值多少錢。”
孫大郎已是傻了。
問題……已經如此嚴重了嗎?
當真……會要命?
那位縣老爺當真無法無天,想殺誰就殺誰?
也是此間,文安最大的酒樓中,胡不歸正在惬意的喝着小酒。
後傳的第二冊售賣情況極好,他負責運送三分之一的書至京城,瞬間銷售一空。
運送至其他地方的書,也都大抵相當。
一萬冊書,用了不過區區兩日,賣完了!
而根據那位縣老爺的說法,再有個兩三日,也就是距離第一批書後的七日左右,第三冊書即将面世。
如此算下來,一個月便可售賣四次。
雖說每次賺的少了許多,可架不住次數多啊,一個月,也可賺個四五千兩。
最主要的是,書坊那邊的出貨價格低廉,也無需擔心盜版的問題了。
嗯,美滋滋!
喝了一會,一道人影走入雅間:“胡兄,一别多年,十分想念啊!”
胡不歸起身抱拳:“陳兄,快請坐。”
來人便笑呵呵的坐下,随意攀談兩句後,直接道:“聽說胡兄最近混的風生水起,攀上了文安縣老爺的大腿?”
胡不歸擺手:“哪裏,哪裏,不過是賺點小錢而已,陳兄玩笑了,哦,對了,陳兄應該在陝西那邊的,怎地突然來這邊了?”
聞言,陳文龍一聲歎息:“哎,陝西那邊亂了,孫都督和闖王打的不可開交,闖王已經向東遷移,奔着河南而去。”
“哦?”
胡不歸暗自吃驚。
孫傳庭與那李自成接連大戰,結果,李自成沒打過,又往河南一道跑了?
這下可麻煩了。
要知道,河南今歲大旱啊,百姓們民不聊生,那李自成一走一過,豈不會收攏無數人馬?
“此一番啊,我好不容易在闖王的眼皮子地下帶了些糧食,準備進京售賣。”
陳文龍愁苦不已:“隻可惜……京城又不敢去了。”
胡不歸詫異:“敢問陳兄帶了多少糧?”
陳文龍比出一根手指。
胡不歸暗自一震。
大手筆啊!
一萬石糧,價值近兩萬兩,自陝西那邊運送過來,這若是有個閃失,不說傾家蕩産也損失慘重啊。
與此同時,攜帶這麽多糧食進京也是十分危險的,天知道會不會碰到黑吃黑。
“所以……陳兄,你打算怎麽辦?”胡不歸問。
“不知道啊……”
陳文龍大口飲酒:“聽說文安這邊相對安全,我才敢停留下來,要不然隻能躲在深山老林了,貨有點多,不敢輕易出手啊。”
說白了便是不敢輕易賣。
文安、霸州這些小地方,很難一次性吃下一萬石糧食。
若去京城那種大地方呢?
一個個都位高權重,生搶了你又怎樣?
再加上闖王已進入河南一帶,豈敢向南運?
這是一個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