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這位範兄弟之所以敢手下數千流民,肯定是有倚仗的。
無論怎樣,最少要保證那些流民一口吃食吧?
而在這文安縣,礦産資源不少,最好的辦法,還不就是挖礦?
結果,不是!
除了挖礦,還有别的法子可持續保證數千人的口糧?
“那是什麽?”崇祯皇帝問。
“是一件……嗯……比較有趣的事情。”範旭模糊的說了一嘴。
旁邊,朱徽娖也是有些詫異。
除了挖礦,還有更好的法子赈濟那些百姓?可持續性的掙銀子?
不應該啊!
而今文安縣所有的東西,都擺在那裏,田地有限、糧食有限、銀子有限。
不出意外的話,最好的切入點就是礦産了。
而聽這位縣老爺的意思,竟不是挖礦?
難不成還有其他法子可掙銀子?
“兄弟,你說清楚了,到底是什麽事?”崇祯皇帝問。
“這……”
範旭神色躲閃:“不好說,大哥您看着就是了,反正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方才,他問及挖礦,是爲了确認這位大哥是否能幫他抗一抗罪責。
答案,很明顯,這位大哥本事不凡!
連朝廷的鹽鐵專賣等事宜都敢觸動,那麽……更小的事情,也就不成問題了吧?
“有些意思!”
崇祯皇帝笑了笑:“看來兄弟你已經有了法子,老哥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法子才能搞來諸多銀兩。”
轉來翌日,隻睡了一個多時辰的範旭早早起來,來到城外。
此一刻,正在施粥。
混合着青菜與些許肉丁的白粥分發到諸多流民的手中,一個個大快朵頤,吃的忘記了味道,隻顧着往嘴裏塞。
眼見範旭到來,衆人又都紛紛放下碗筷,擡頭看過去。
“沒事,大家夥先吃!”
範旭笑了笑,也弄了一碗粥喝。
吃飽喝足,他看向衆人:“大家夥也都清楚,縣衙的糧食不多了,撐不多久,唯一的辦法就是掙點銀子,買點糧,所以,本官希望大家夥能團結一緻,努力勞作!”
勞作?
幹活?
前方,諸多流民皆是笑了:“大人,您莫玩笑了,大家夥都是糙人,天生的幹活命,幹點活,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範旭點頭。
能幹活便好啊!
他巡視衆人,朗聲道:“現在開始,凡有發燒發熱的人,都站出來。”
無人站出。
範旭悄悄放心。
人數太多了,要預防諸多感染病症。
而既然諸多流民沒有任何症狀,自是可以放心差遣。
“好!”
範旭大手一揮:“走,上山!”
諸多流民也未多問,直接跟着範旭上了山。
文安縣的山脈不多,倒也有一些小山叢林。
來到山上,範旭直接開口:“大家夥知道要做什麽嗎?”
諸多流民:“……”
做什麽?
範旭繼續高聲道:“伐木!砍樹!現在就開始砍,都用點力啊,這些木頭,就是咱們的口糧!”
樹木,竟成了口糧?
吃樹皮嗎?
許多百姓不解,卻是開始勞作起來。
五六千流民,去掉老弱婦孺,真正的勞力隻剩下兩千人左右。
缺少工具,便去借,累了,便簡單歇一會。
山上,數千人忙的不亦樂乎,一片火熱。
晚些時候,睡醒的崇祯皇帝與朱徽娖醒來,得知範旭帶着諸多流民跑去砍樹,一陣呆愣。
這……要做什麽?
砍樹就能永久的救濟數千流民了嗎?
簡直玩笑!
那諸多樹木,最多也隻能作爲木柴取暖而已,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麽?
退而言之,不管做什麽,這些樹木總不至于保證數千人的口糧吧?
“這範兄弟,到底要做什麽啊?”崇祯皇帝已是懵了。
就在當日,範旭給出了答案。
自山上砍伐的樹木被拉下山,而後被打碎,與水混合,制作成木漿,繼而被制成一張張紙。
竟是爲了造造紙?
造紙,便可養活數千人了?
怎麽可能!
要知道,而今大明在造紙方面,已是十分先進的了,技術純熟,價格并不高。
那小子難不成指望出售這些紙張賺取銀兩?
接下來的兩日,伐木繼續,造紙繼續。
範旭則是将自己悶在房間裏面,酒也不喝了,時而皺眉,時而嬉笑,奮筆疾書。
院落間,崇祯皇帝一臉的擔憂:“咱這二弟最近不大正常啊,他十分好酒,卻是兩三天沒喝酒了,怕不是要出事吧?”
一側,朱徽娖猶豫了一下:“我……進去看看?”
崇祯皇帝想了想:“去吧,這幾日,他宵衣旰食,就沒吃過一頓好飯,弄點酒菜給他送過去。”
朱徽娖便去忙活了。
不多時,她端着飯菜走入房間。
擡頭看,範旭正在忙着,手下是一張張稿子,有些駁雜混亂。
于是,她輕輕走過去,側頭看了那麽一眼。
而後……
唰!
一瞬間,雙頰紅透,忙是閃開視線,結結巴巴道:“你……你在做什麽?”
“嗯?”
被打斷的範旭擡起頭,嗖的一下将諸多稿件掩藏身後,雙目圓睜:“你……做什麽?誰讓你進來的?我不是說過,任何人不得進入嗎?”
朱徽娖垂着頭,雙頰幾近滴血:“我……看你吃的不好,給你送些飯菜,你……”
“我怎麽?”
範旭瞪眼:“老子好壞,教你來關心了?偷跑進來,還偷看老子的稿件,你這是幹涉縣衙大事,是死罪!你找死嗎?”
朱徽娖仍舊低着頭,喏喏道:“我……我隻是來給你送飯的,我……我……走了。”
說着,一路小跑出去。
範旭則是一陣憤然,怒氣沖沖,咬牙切齒。
跟着,他惡狠狠的呸了一聲,自地上撿起寫好的稿件,重新審視起來。
嗯……很不錯!
嗯……這段描寫的不夠細緻,還要加強。
嗯……這段的人物關系沒處理好,還要再改一改。
而後,也不顧吃食,提筆在稿件上面改改畫畫起來。
“話說金蓮與瓶兒一見之下,紛争即起……西門大官人左右難堪,腰間系着的褡裢掉落在地……”
内容有些那個什麽亂。
他卻異常認真。
讀書人端起一口碗,吃口飯,丢人嗎?
不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