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天色剛放亮就起床、吃飯、上班,長久如此,誰不煩啊?
“嘶!”
範旭猛灌了一大口酒,看着東方漸漸升起的太陽,一陣舒适。
“果然,當個不作爲的縣官,更加輕松自在。”他喃喃自語一般。
這時,朱徽娖走來,臉色寂然。
她看了看,似是有些猶豫,跟着又堅決起來,自顧自的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大早上,範旭似是有些醉意,哼笑道:“怎地,學我?浪蕩不堪?”
朱徽娖挑眉,斜瞥一眼:“如果天下父母官都如你所說這般,不務政事,這天下也不要好了。”
範旭哈哈大笑:“哎呦呦,妮子,你以爲這天下還很好啊?那數百流民就在城外呢,你眼瞎嗎?看不到嗎?我很好奇你這逃亡的路上,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像個金絲雀似的,屁也不知。”
朱徽娖:“……”
她微微低着頭,被怼的啞口無言。
又是她轉移話題:“你昨晚,很晚才回來,一夜未睡,喝了一夜的酒,去做什麽了?”
範旭梗着脖子:“要你管?”
朱徽娖針鋒相對:“你去醉春樓喝花酒了,對不對?”
範旭不住點頭:“對對對,我就是去花樓了,怎地?關你屁事?”
朱徽娖低聲咒罵:“狗官……”
範旭哈哈大笑,大口飲酒,舒坦且自在。
就在此間,有衙役來報:“大人,外面有個張劉氏,想要見您。”
張劉氏?
那肯定沒什麽好事。
範旭大手一揮:“今日本官疲乏了,誰也不見,叫她回去吧。”
“等一下!”
朱徽娖打斷,疑惑的看着範旭:“張劉氏,是個女子,她不是來報官的,隻是想見你,她一定是個年輕女子?去,叫她進來!”
那衙役愣了愣,轉而看向範旭。
朱徽娖當即扭頭:“沒聽到嗎?耳聾嗎?去,叫那張劉氏進來。”
眼見這位高傲的大小姐發怒一般,衙役自是不敢多說,快速跑了出去。
範旭臉色逐漸平靜下去,有些不悅:“這是最後一次,我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後宮且不得幹政,你擅幹涉啥縣衙政事?”
朱徽娖毫不怯懦:“你可又知我祖上是誰?說出來吓死你!”
範旭又笑了:“你祖上是當朝太祖,又如何?”
朱徽娖挑眉:“哪一天姑奶奶我認祖歸宗了,你這種芝麻大的縣官,随意拿捏!”
範旭:“……”
得!
流批,流批!
惹不起!
隻是,聽這話……似乎這朱興甯當真不簡單啊?難不成是天家宗室?郡主?
很快,張劉氏趕至,垂着頭,老老實實,便要下跪。
範旭很直接:“免禮了吧,有事直接說,别叨擾本官雅興。”
張劉氏剛剛彎曲的膝蓋便緩緩直了起來。
旁邊的朱徽娖看了看:“張劉氏,當朝律法,見了縣官需下跪,還不跪下?”
張劉氏偷偷瞄了朱徽娖一眼,也不知這位來曆如何,便準備繼續下跪。
範旭立刻出聲:“不準跪!”
朱徽娖也跟着開口:“跪下!”
範旭:“不準跪!”
朱徽娖:“跪下!”
砰!
範旭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酒壇與酒碗接墜落在地,打碎了。
“朱興甯,我最後警告你一句,再敢幹涉本官政事,立刻滾!”
不知是酒精作怪還是心緒所緻,這一刻的範旭,很是憤怒。
朱徽娖縮了縮脖子,沖着張劉氏大聲道:“不準跪!”
張劉氏已然傻眼了。
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直至聽到這一句,她的雙膝才真正的站直,垂着頭,瑟瑟發抖。
範旭一陣厭煩:“有事就說,沒事便走,别打擾我。”
張劉氏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範大人,您……想買糧嗎?我可以幫您。”
範旭當即瞪眼:“我爲什麽要買糧?我買糧還要你幫忙?”
張劉氏張口結舌,便沒敢繼續言語。
旁邊的朱徽娖一陣疑惑。
買糧?
這狗官要買糧?
她不禁道:“爲什麽要買糧?”
張劉氏似是被問住了,結結巴巴,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朱徽娖立刻起身,走到張劉氏跟前:“你,把話說清楚,爲什麽要買糧?”
張劉氏趔趄着倒退兩步,頭埋的更深了。
範旭忙是補充:“張劉氏,話可不能亂說的,本官無緣無故,爲什麽要買糧呢?這不是扯淡嗎?”
張劉氏用力的抿着嘴,狠了狠心,吐出兩個字:“赈災。”
範旭定了定,哼笑一聲,自地上撿起碎裂的酒壇中的一塊,裏面,還有些許白酒,便順着酒壇殘片喝了下去。
一側,朱徽娖本是準備繼續追問的,可聽到赈災兩個字,整個人直接怔住了,嗡的一下,腦中一片空白。
這文安縣哪裏有災啊?
唯一的“災”,便隻有那數百流民了。
也就是說,這範九陽偷偷去買糧,目的便是……赈濟那些流民。
她緩緩扭頭看向範旭,滿眼通紅:“你……你……”
卻是說不出話來。
範旭閉着眼,一陣苦笑:“莫亂說,沒有的事,嗨……這縣衙窮的叮當響,我拿什麽買糧?莫亂說。”
朱徽娖已是身軀顫顫,淚水不住流落。
張劉氏擡頭看了看,一雙眼也有豆大的淚珠滾落。
這位範大人,果然還是那個樣子。
有些事情,說了未必做,有些事情,做了,未必說。
或者他可能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可心裏,卻一直惦念着他們這些貧苦的百姓。
“噗通!”
張劉氏跪在地上,泣聲道:“大人,民女……願爲您買糧。”
範旭後靠着椅子,久久無聲。
他想要再喝點,奈何四周無人可差遣,便也隻能算了,自己懶得動!
“糧呢,就不買了。”
“張劉氏,你回去轉告那趙員外,哦,趙贲,教他不要這麽不要臉。”
“真把我氣到了,那便是生死大敵,不死不休,教他小心着些。”
“好了,回去吧。”
範旭喃喃自語一般。
昨晚的事情,知之者甚少。
今日張劉氏突然跑過來,口口聲聲要幫他買糧,還不是與趙贲有關?
想想便令人氣憤。
最終,張劉氏離開了。
朱徽娖看了看,也跑進了屋子,不多時卻是捧着一壇酒,砰的放在桌面上。
她眼中帶光:“這是我的嫁妝,你,敢喝嗎?”
“嫁妝?哈哈,提前爲你賀喜了!”
範旭說着,直接揭開泥封,倒滿兩碗酒,大口喝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s:目前爲止,一切良好,一些章節或存在問題,最近會修改一下。另,明末這段曆史極有意思,會慢慢寫,人情世故會偶爾多一些,老何寫的時候也會問自己爲什麽這麽寫,又應該怎樣,于是這麽寫了,最後,愛你們,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