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幾個字說出來,當場氣氛直接變了。
後側,諸多百姓皆訝然,滿是不可思議。
到得此時,那張劉氏的案子基本斷定,可是,就在這關鍵時刻,那位知縣說了什麽?
本官問你伸冤!
這這這……這……難道要當庭翻供?
唰!
諸多百姓皆是倒抽涼氣,一個個聚精會神的看着前方。
堂上,範旭面色凜然:“張劉氏,你……有何冤情,從實說來!”
“禀大人!”
張劉氏伏跪在地上,身軀不住顫抖着:“民婦……未曾殺害自家公婆,諸多證據也都不足,萬請大人重新斷案!”
言語間,已是泣不成聲。
沒人能想到,包括張劉氏自己也覺得此案已然定性。
可就在最關鍵的時刻,那位知縣大人開口了。
竟是有意要幫她翻案!
關鍵時刻,她來不及多想,忙道:“大人,民婦家公婆是否是因中毒而死,一驗便知,請您明鑒!”
堂上,範旭沉默着,低着頭,看着審案的諸多文書。
具體如何,他自是再清楚不過,所謂的張劉氏殺害自家公婆,無非是李苟冤枉的。
而在諸多文書上,他也看到了一些端倪。
如張劉氏公婆先是中毒,而後慘遭毒手,這諸多文書上面,直接判定是中毒而死。
這事,本就隻得推敲。
因爲受害者如若先死于刀傷,後續再灌毒藥,毒藥便很難到達胃部,多是停留在喉嚨處。
于是他看向了李苟:“李大人,你口口聲聲說張劉氏殺害自家公婆,具體證據呢?”
“這……”
李苟直接傻眼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範旭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反水了!
這人……傻叉嗎?
此一刻打破他的論斷,這……這……簡直就是不死不休啊!
先前,他将諸多證據都準備萬全,甚至包括昨晚那般戲谑張劉氏,一切的因由都是基于他們有足夠的證據污蔑張劉氏。
結果呢?
這混賬東西,竟是在公堂之上,在千萬人的矚目下,找他要直接證據?
哪裏他甯的有直接證據啊!
“大人……”
李苟喉嚨湧動,尴尬道:“張劉氏已然伏法認罪,此案證據确鑿,已無須再審……”
範旭眉毛一挑:“可本官覺得此案疑點衆多,可不能馬虎啊,你說呢,縣丞大人!”
李苟:“……”
他氣的想罵娘。
真真是傻了!
如若不是在公堂之上,他有一萬種方法辯駁,可偏偏,在這公堂上,諸多百姓矚目,如若沒有一個合理說法,這一關,他怕是難以度過了。
“大人……您是新來的知縣,對諸多審問程序不大清楚。”
李苟額頭冷汗涔涔留下:“此案已然審完,證據充足,就是張劉氏用砒霜殺害自家公婆,且後續補了數刀,此案,無需再審……”
範旭哼的笑了:“若本官偏要審呢?”
李苟:“……”
他暗暗握拳,低聲道:“範九陽,你要做什麽?找死嗎?你信不信……你未必弄得死我,但我絕對可以提前弄死你!”
範旭攤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啊!”
低聲說了一嘴,範旭擡起頭:“此案疑點重重,當徹查再審!本官這便帶人重新驗屍,退堂!”
簡單的一句話,外面的衆人聽了,皆是振奮異常。
若這案子按照方才的罪名定性判了,誰也沒有辦法,包括張劉氏自己,唯有死路一條。
因爲這是縣衙斷的案,“有理有據”!
但,這位剛上任的縣太爺幾乎就一句話,直接是将此案打回,重新取證!
這……這豈不是就在爲諸多百姓發聲?爲萬民發聲?
“退堂!”
範旭高聲說着,跟着帶領數十名衙役、仵作等人,向外走去。
一直走縣衙門口,他笑呵呵的看向跟在一側的李苟:“縣丞大人,本官可否離開縣衙取證啊?”
李苟低着頭,猶豫了半晌:“自然可以……”
“當然可以!”
範旭冷笑:“依據大明律,縣官不可以随意離開衙門,除了勘察橋梁、人命等大事。”
縣官是否可以離開縣衙?
當然可以!
比如出了人命等,完全可以出去縣衙驗屍等等。
“你……你……你……你都知道?”
李苟有些驚駭的看着範旭。
也就是說,自一開始,這人……什麽都知道,卻是一直隐忍着,包括張劉氏公婆被害,本應出去查探驗屍,卻也隐忍着?
“我知道什麽呀?”
範旭嘿嘿一笑,旋即帶着包括張劉氏在内的衆人,想着遠方走去,直奔張家莊。
後側,越來越多的百姓跟來,直至張家莊。
“驗屍!”範旭下令。
在數萬人的矚目下,仵作立刻行動起來,将一根銀針插入兩位受害者的胸部,結果……銀針沒有變色。
這也就意味着,兩位受害者,心口處沒有毒。
繼續檢查,直至銀針插入兩位受害者的喉嚨處,才逐漸變色。
其死,非是中毒而亡!
“呵……”
範旭一陣冷笑:“是誰說張劉氏先用砒霜毒害兩位老人家,後續又補刀的?啊?李苟,你來說說看?”
跟在一側的李苟臉色早已變爲豬肝一般,咬牙切齒。
這本是他判定張劉氏殺害公婆的重要依據。
先用砒霜毒死人,後續補刀。
可經過此番驗屍,兩名受害者心肺處沒有毒,便證實砒霜是受害者死後灌下去的,與其本身的死亡沒有任何關系。
李苟一陣氣急,壓低嗓音道:“小子,你找死嗎?”
範旭輕輕一笑:“是啊,我找死,你……你來弄死我啊!”
言語間,已是一陣凜然。
“來人,給我查!”範旭高聲道。
很快,仵作與諸多衙役聯合起來,開始徹查現場。
各種兇器被查了一遍,最終,在一柄斧頭上,發現了罪犯的指紋。
日常百姓家裏,一枚不屬于張劉氏、不屬于其公婆的陌生指紋,足以證明此案與第三人有關!
也就是說,張劉氏公婆遇害,與張劉氏本人無關。
“所以,縣丞李苟大人,你覺着,此案,與張劉氏有關嗎?”範旭面目陰陰冷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