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叩拜下去:“民婦張劉氏,叩見範大人、李大人!”
李苟冷哼一聲:“張劉氏,對于你家公婆被害一案,疑點重重,經本官調查,你嫌疑重大,現在,本官問你幾句話。”
說着,頓了頓道:“案發當日,你在哪裏?”
張劉氏臉色木然:“當時,民婦在自家田裏耕地。”
李苟又問道:“那麽,當時,距離你離開家,過去了多久?”
張劉氏機械一般回到:“民婦離開家,便去了田地耕地,在得知公婆遇害,僅過了半個時辰。”
“好!”
李苟點頭,旋即望向了旁邊的仵作:“你來說說,人吃了砒霜之後,要多久才會毒發身亡?”
仵作垂着頭:“回大人,最快僅需半個時辰。”
又是半個時辰!
言外之意,也就是說,在時間上,對得上了!
張劉氏微微擡起頭,冷漠的瞥了李苟一眼,又望向範旭,最終,徐徐低了下頭。
大堂栅欄外,諸多圍觀的百姓也都從期待的神色中沉寂下去。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讀懂縣丞李苟的意思。
這是要……栽贓陷害!
下一刻,不出所料的,李苟開口了。
“張劉氏,本官問你,你與你家公婆關系可好?”李苟問。
“尚好。”
“哈哈……”
李苟冷笑:“倒是敢說啊,據本官所知,你的夫君病逝後,你一直守婦道、守孝道,爲了自己的貞潔名操,不得不伺候張家公婆。”
“這說明什麽?”
“說明你早已厭煩了一對公婆,對吧?”
“你!”
“你在本心上,是不想伺候他們的!”
“這,便是你的殺人動機!”
“有了殺人動機,受害者死亡的時間,也與你離開家吻合!”
“人證、物證确鑿,你,便是那殺害你公婆的真兇!”
“本官問你,你可還有話可說?”
一番話落下,大堂更加寂靜了。
張劉氏伏跪在地上,忽的大笑出來:“我待自家公婆如何,我自己清楚,李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是吧?您請繼續吧!”
李苟當即瞪大眼:“放肆,污蔑公堂,拒不認罪嗎?”
言語之間,已是有了動刑的意味。
範旭見狀,啪的拍下驚堂木:“犯婦張劉氏,你疑點重重,本官勸你如實招來,若不然,小心大刑伺候!”
張劉氏擡起頭,譏諷的笑着:“既然大人您也覺得民婦有罪,幹脆判罪好了,何必多此一問呢?”
範旭:“……”
他一陣無語,也很無奈。
不得已,隻得再度拍下驚堂木:“犯婦張劉氏,嫌疑重大,當押入大牢,言行審問,押下去!”
很快,兩名衙役便将張劉氏帶了下去。
“張劉氏嫌疑甚大,可在本官調查之中,卻也有其他嫌疑之人。”
下側,李苟開口:“來人呐,傳張家莊張老漢。”
不多時,那所謂的張老漢被帶上大堂。
是一名中年男子,跛腳,走路之時,一擺一晃,再看,一手七、一手八,歪着嘴,妥妥的癫痫症狀。
待得那張老漢勉強跪下,李苟嚴聲道:“張老漢,本官問你,你說那張劉氏愛慕與你,可有證據啊?”
哈?
主位上,甯遠險些懵逼。
審案……還他甯可以這樣?
方才還說人證物證俱全,直到此刻才将“人證”招來?
而且就這人證的外形而言……嗯……實在是一言難盡。
就是這樣的人……被張劉氏愛慕着?
長見識了。
着實長見識了!
範旭想過許多李苟可能會用的審案手段,卻不想,竟如此的簡單直接。
管他甯的黑與白,說什麽便是什麽!
“回……回……回大人!”
那張老漢下沉的嘴角流着哈喇子:“張劉氏,愛慕小人已久,不不不……不僅僅是她公婆,她夫君之死,也與她有莫大關系,實在是因爲小人太過英俊……風流倜……倜傥……”
範旭:“……”
這這這……這也可以?
啊?
啊?
太他甯的不要臉了吧?
肆無忌憚啊!
你丫這樣,你也好意思自稱英俊潇灑?
臉呢?
當然,不出意外的話,這番台詞,定是李苟提前寫好,叫這張老漢背下來的。
殺人還不夠,還要誅心?
教那張劉氏背上不孝、不貞,乃至于蕩-婦的罪名?
太狠!
“嗯……”
李苟沉吟一般:“你這般說,未免信口雌黃,具體如何,本官還要具體調查,好了,你且先回去吧,不得離開文安縣,随時聽審!”
聞言,那張老漢才笨笨磕磕的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跟着,李苟又審問了兩個有嫌疑之人,言辭大抵相當,接提及張劉氏與張老漢的關系不正常。
足足審問了一個時辰,李苟似是有些口幹舌燥,最終宣布退堂。
轉身來到過堂,也就是縣衙所謂的二堂,僅在大堂的後面,李苟猛的灌了一口酒,終于松了口氣似的。
“範兄,你來說說,咱這案子,審的如何啊?”李苟道。
“這……不錯,還不錯!”範旭暗自無語。
“呵……”
李苟哼笑一聲:“這便是知縣的職權,說風便是風,說雨便是雨,黑白之間,任你評判!”
範旭當然明白這話有暗示的意味。
在這文安縣,誰的職權最大呢?
表面上是他知縣範九陽,實際則是縣丞李苟。
言外之意是他若想在這裏混下去,最好不要與他李苟作對。
“大局已定!”
李苟沉聲道:“今日晚上,将會有一出好戲,如若範兄你想看的話,咱們一起去牢獄看看,他奶奶的,不得不承認,那小娘子,真漂亮!可惜今晚要動刑了!”
範旭側目:“私自動刑,這不好吧?不若明日堂審再動刑?”
李苟定了那麽一下,微微皺眉:“怎地,範兄,憐香惜玉了?”
範旭忙是搖頭:“區區一個婦人罷了,李兄莫亂說。”
李苟頓時哈哈大笑:“成,那就依範兄所言。”
天色漸黑。
李苟換了一身便服,朝着縣衙裏的牢獄走去。
範旭也換了常服,跟在後面。
二人來到牢獄門口,早有一人等待,正是那趙員外。
“呀,範大人好!”
趙員外笑呵呵:“範大人忠君爲民,值得欽佩,此案過後,咱的那點錢就不要了,權當贈送給咱縣衙!”
範旭沒有作聲,跟在二人身後進入牢獄。
此一刻,張劉氏已被吊了起來,渾身上下帶着點點血迹,顯然是已經過了一番“拷問”。
範旭暗暗皺眉,仍舊沒有作聲。
跟着,李苟與趙員外毫無忌憚的走了進去。
李苟一臉戲谑:“怎樣,張劉氏,你,服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