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身份的一種象征。
在當朝,沒有個三五品官,你的宅邸上寫着這個府、那個府,那将是一件極其譏諷的事情。
也是這這時,田府!
田家沒有什麽當朝大員,唯有一女嫁入天家,成了那個貴妃,于是,田家立刻榮升爲豪門望族。
尤其是那田貴妃在當今陛下那邊受寵程度,甚至堪比皇後,田家這一脈的地位也就顯得更高了。
這一日,田府大慶!
慶的是什麽?
是而今的田老爺子,田弘遇大難不死,這才有了這頓喜酒。
田家院落中,當朝百官,文武皆有,至少來了大半。
酒到興處,田弘遇卻是一臉的憤怒,直接拍桌子。
“這夥狗賊人,當真是目中無人,連老夫都敢劫持?找死嗎?”
田弘遇怒氣沖沖:“氣死老夫了,一群狗東西,豈不知老夫便是那國丈?這是打我大明的臉面,找死!老夫發誓,有生之年,必定要将這夥賊人徹底剿滅!”
四周的朝廷大員眼見田弘遇如此憤怒,卻是眼觀鼻、鼻觀心。
是否剿賊,那是朝廷的事情,與田弘遇一個當朝勳貴有多少幹系?
況且,那國丈,也是你能自稱的?
你家女兒隻是貴妃,若當今陛下不廢後,你家女兒就注定隻能是貴妃而已。
國丈……你也配?
衆人中,雖是有許多人心不在焉,卻也有一些人想到了那賊人的事情。
“國丈……莫要氣,先前,您被賊人劫持的時候,陛下也十分氣憤,而今朝廷已經部下天羅地網,抓捕這夥賊人。”有人出聲解釋。
田弘遇立刻起身,沖着皇宮的方向拜了拜:“吾皇萬歲!”
也有人出聲道:“田大人,隻要陛下那邊知會一聲,咱兵部這邊,将全力以赴,爲您報仇!”
田弘遇又拱手拜了拜:“萬謝,萬謝!”
一場酒會,你來我往、爾虞我詐,直至宮中的幾個太監趕至,衆多賓客才退散。
原本,田弘遇還沒太在意,可當他瞥見一個太監的面容,頓時大吃一驚,忙是伏跪下去。
“見過劉公公。”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當今陛下的貼身太監,劉承恩。
“好大的排場啊!”
劉承恩冷笑:“田大人,您這一場酒會,百官來了大半,吃喝如此奢靡,可是連陛下那邊都少有啊!”
噗通!
田弘遇當即跪了下去:“公公……無需如此,咱田府上下有什麽,您盡管拿,您想吃什麽,府上也是應有盡有!”
劉承恩當即瞪眼:“咱缺你這點吃喝銀兩?”
田弘遇立刻閉嘴了,不敢多言。
這位大太監,當今陛下的貼身太監,明顯是帶着氣來的。
那麽,真正生氣的是誰?
當今陛下啊!
對于自己的種種行爲,他當然很清楚是不大妥當的。
比如此番南行,本想着爲陛下謀一個絕世美女,以此穩固地位。
結果,萬萬沒想到的,回答京城他才知道,這十數日來,陛下連後宮都沒有去過!
而後,他直接傻眼了。
陛下都不好美色了,他這一番折騰,中間又被賊人劫持了,還有個屁用?
因此,他越發的憎恨那夥賊人了!
老夫這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無色到一個美女,這一路,多不容易啊?你們這些狗賊還敢劫持老夫?
“根據錦衣衛這邊的消息,賊人已破!”劉承恩忽然說道。
“破了?”
田弘遇驟然一定。
這……好事啊!
值得再度慶賀一番!
不過他卻沒表現出來,看了看那劉公公,見其面帶冷色,一副不悅的樣子,将心底話憋了回去。
“陛下知道你因被劫持一事,很是氣憤,故派出諸多錦衣衛去剿賊!”劉承恩說道。
什麽?
田弘遇瞪大眼,一時間,淚珠子已是在眼中打轉!
陛下那邊……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竟派出錦衣衛去剿賊?
這這這……足以說明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啊!
“然……錦衣衛在剿賊之時,動用了諸多力量,也未奏效,最終,還是一位平民百姓誅殺了賊人頭子李大老虎,錦衣衛這邊才會徹底将賊人平叛!”劉承恩繼續說道。
“嗯?”
田弘遇爲之一愣。
這……又是幾個意思?
劉承恩也不掩飾,直接道:“田大人,想來你也知道,而今天下不太平,咱朝廷能得此一勝,并不容易,那絞殺賊首姓範的平民,更是不易,咱大明朝廷,是要臉面的啊!”
這下,田弘遇徹底傻眼了。
什麽意思啊?
朝廷要臉,與我有幾分關系啊?
“話就這麽多,希望田大人仔細斟酌,實在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與駱養性聊一聊。”
劉承恩說了一嘴,轉而離開了,留下一臉懵逼的田弘遇。
原本,田弘遇以爲皇帝陛下派人是來安慰自己的,可聽着聽着,味道不對了。
什麽叫天下不太平?
什麽叫得一勝不易?
“老爺,老爺,兵部尚書陳新甲來赴宴了。”旁邊,有小厮前來報信。
“安排酒宴,熱情款待,就說……我喝多了,教陳大人稍事等待,我馬上就到!”
田弘遇赴宴似的應了一聲。
他與百官交好,可到了兵部尚書這種級别,必須要當做座上賓一樣招待着。
隻是,因爲方才那劉公公前來報信,他頓時沒了心思。
這裏面,話裏有話啊!
“等一下!”
田弘遇擡手:“去邀請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就說老爺我有要事與他商議,記得,走偏門!”
一番交代後,田弘遇回到書房,大口飲水,也逐漸清醒了幾分。
跟着,他越想越覺得可怕。
而今陛下已是很久沒去後宮了,也就意味着對自家女兒,未必如先前那般寵愛。
再加上那劉公公特意前來傳話,他立刻生出了一股危機感。
因爲,他對于自己最近做的事情一清二楚,南下爲陛下挑選妙齡女子,如那邢沅,連帶他自己看着都動心。
可偏偏,陛下似乎不近女色了啊!
那麽,自己此一行,就可能引起陛下的不悅,甚至因爲此事導緻陛下對自家閨女的疏遠。
問題大了!
田弘遇一陣頭皮發麻!
不多時,駱養性趕至。
田弘遇二話不說,忙是鞠躬見禮:“駱兄,救我,救我啊!”
駱養性卻是似笑非笑:“田大人,連劉公公尚且如履薄冰,您教我如何救你啊?”
一瞬間,田弘遇險些落淚:“駱大人,救我啊,陛下惡我啊!此番南行,也是我糊塗,我錯啦,您一定幫忙說幾句好話。”
駱養性冷笑:“而今天下除了一些賊寇,大明四方,國泰民安,您卻偏偏要告知當朝以及陛下,霸州一帶有賊人,您的意思是說,陛下治理無方?”
“噗通!”
田弘遇直接跪在地上:“駱兄,救我,救我啊!”
這裏面的事情,他太懂了。
因爲北方不安,中原一帶又有李自成、張獻忠等反賊。
這個時候,朝廷需要的是什麽?
穩定!
或者說是一份安全感!
而今,因爲他的事情引出了一夥賊人,而且還在北直隸,這不是變向的告知當朝,而今已四面楚歌了嗎?
四方不穩,人心惶惶,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
以往,就算朝廷知道附近有賊人,無論的當今陛下還是當朝百官都可以視而不見,最起碼裝作不知道。
現在,真真實實的出現了啊!
如果先前朝廷還能裝作是一頭紮入沙子的鴕鳥,現在,他這一行,等于是将沙子挖出,朝廷想不看見都難。
“而今,唯有一法!”駱養性說道。
“駱兄請講,務必如實告知,咱感激不盡!”田弘遇急忙道。
“賊人已經被錦衣衛剿滅了。”
駱養性說道:“所以,你還不知道怎麽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