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在碼頭冰冷地面上的人們面色各異，盡管他們完全不理解方田究竟在說些什麽，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判斷出方田道出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正是中年男人極力試圖隐藏的。
關于『教父』的秘密。
他所期望的并不是來自命運的試煉，而是親手将這個秘密永遠地埋葬起來。
下一刻，一道飛馳而來虛影打破了僵局。
當虛影從身後貫穿方田的身體之時，當那個看似無敵的背影向前傾倒之時，這撲朔迷離的局面終于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那道虛影就來自于人群之中，顯然已經有人按捺不住，在方田揭露出更多關于老闆的秘密之前提前出手了。
射出虛影的青年大口地喘息着，方才的一擊似乎灌注了他全部的信念，并且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或許連他都想不到，這賭博式的一擊居然真的取得了成效，恐怕是方田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闆身上的緣故，讓其一時間對于背後而來的偷襲疏于防範。
不過就算他們再遲鈍也能看出，被投射出的虛影并非圖鑒的饋贈，而是某種獨特存在于他身上的能力，也即圖鑒将要幫助他們每一個人開發出的潛能。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仿佛打響了某種信号，很快便有第二個、第三個人擺脫了麻痹狀态，從人群中站了起來，這些人有男有女，打扮和其他人看起來沒什麽區别，倘若将他們放入這浩浩蕩蕩的選召者之中，根本不會有人單獨将他們拎出來。
起身的男女神色各異，此時此刻，這些出發前和他們中許多人都打過交道的戰友看起來竟然無比的陌生。
貫穿腹部的撕裂傷口，迫使方田單膝跪地，支撐着自己的身體讓他不至于立刻倒下。
他的喘息變得急促。
來自人群中的偷襲，恰恰證明了他剛才所有的推斷。
爲了讓『教父』依舊坐落于神壇之上，爲了給自己狂熱的追随者們樹立盲目的自信，老闆曾經試圖用“命運的試煉”爲幌子來掩蓋自身能力的秘密。
“所以接下來……就是第二個問題了，老闆。”
方田開口道，“盲目的追随者，究竟身處何處。”
在這一天到來前，林舒和甯泠就已經将“公司”内部掀了個底朝天，在“公司”内網遭到破解的情況下，“公司”高層之間的秘密已經被滲透成了篩子，偌大的“公司”對于林舒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們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整個“公司”并不像他們想象中那般鐵桶一塊，部門高層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盤，他們甚至對于老闆是否會倒台漠不關心，真正能牽動起他們興趣的，隻有項目的前景，以及利用灰色手段所謀取的暴利。
那麽，老闆的親衛隊都躲到了什麽地方？
他們即不存在于暴動了的遠港精神病院，不存在于希望之屋，也不存在于“公司”内部，這樣老闆的處境看起來酷似一個無人關愛的空巢老人。
接着，方田覺察到了某個下意識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那份記錄了『教父』所有“孩子”的名單。
從一開始便将自己真正的追随者混入名單之中，就算老管家沒有自我犧牲的覺悟，老闆也依舊能在第一時間掌握敵人的動向，以及，如果他最不希望看見的那一天真正到來，隐藏于人群中的追随者們，也能在最爲重要的時候爲他帶來翻盤的機會。
此前那對雙胞胎姐妹，恐怕就是追随者們中的一員。
爲了掩蓋他們的存在，老闆不惜騙過了“公司”，僞造了他們的身份，就連研究部門的成員都無從知曉他們的身份以及真實的能力。
“棋差一着啊，高木恩克朗，不，我還是稱呼你方田來表示我對于你的尊重。”
老闆感慨道。
這一場“最終之戰”的确超出了他的預期。
這一刻，他多少能感受到了當時院長的心情。
那個曾經将遠港精神病院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之中，擁有着近乎無敵的同僚，竟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狼狽地向他發來求救的信件，希望動用“親衛隊”來除掉方田這個隐患。
如果……
他是說如果，當時趕到遠港精神病院的方田看見了那封求救信的内容，興許就能更早一步地爲這一天進行準備。
可是在真實的世界之中，并沒有重來一次的可能。
在靈魂被剝離出肉體，與新的身份調換之時，人的記憶和意識就會出現斷檔，這是院長的能力，也是命運爲他們所有人都鋪好的道路。
因此，無論遠港精神病院的事件重複多少次，無論院長在死亡的輪回中徘徊多長時間，方田都絕對無法知道那封求救信的具體内容，亦無法改變如今的處境。
這便是命運的選擇。
命運，總是在最終挑選他成爲勝利者，過去是這樣，今後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就算你知道了再多的秘密，再接近『教父』的真相，一旦死了，一切都會消散。”
老闆說道，“你爲了避免我提早知道你真正的計劃，從沒有把這些秘密告訴過任何人，就連我的女兒也不例外。”
方田的決定，的确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的“驚喜”，但與此同時，又成爲了讓他的一切付諸東流的原因。
老管家長久以來的監視至少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收獲，這幾天的觀察讓他們意識到，一旦失去了方田這個“大腦”，高木恩克朗便會在短時間内分崩離析。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并沒有出錯。
真正有可能觸及到的，既不是甯泠，也不是林舒，而是方田。
“我知道此刻我的女兒也在這人群之中，可是以她現在的本事，恐怕并不能從他們手中保全你的性命。”
老闆已經看清了這場“戰争”最終的走勢。
借助老管家的“眼睛”，他已經事先知道了方田并沒有過安排任何支援，他是通過上帝的視角，确認了他的對手真正地陷入了窮途末路的境地。
“我剛才說過了吧，我已經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
方田咬牙道，腹部貫穿傷讓他的意識變得模糊，“所以，如果我真的能觸及到『教父』的秘密，你的追随者們一定會有所行動……既然今晚已經驗證了這麽多推測，不妨再多驗證一條。”
這最後的一個猜測，來自于他的“前輩”，也即圖鑒的上一任持有者。
在生命的盡頭，那位“前輩”貫徹了他一貫的作風。
隻不過在那最後的一次行動中，他讓自己成爲了“實驗體”。
“你說的沒錯，隻要除掉了我，就再也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與此同時，那淡藍色的對話框在每一個選召者面前躁動了起來。
『已檢測到任務變更：機會來臨了，這是你們除掉高木恩克朗的最後機會』
“這可是來自于你……不，是來自于『教父』的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