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擺在方田面前的似乎隻有一種選擇。
發動能力,然後按照他們原先做出的最壞的打算,利用所有人記憶中的空白期逃離希望之屋,而這麽做的後果也顯而易見——雖然他能抹除關于自己存在過的一切痕迹,但受到能力影響的人,卻仍然會記得在這個時間段有人曾經潛入過這裏。
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了那一步,那麽他恐怕再也難以得知大祭司的真實身份了。
以大祭司對于“公司”的重要程度,就算她本人拒絕,“公司”也會以保護爲由讓她撤離希望之屋。
經曆了遠港精神病院的事之後,“公司”一定吸取了過往的教訓。
在希望之屋滞留的時間越長,他的處境也就越危險。
的确如大祭司所說,就連方田自己也沒能了解自己能力的全部,可是這一點就如雙刃劍一般,它極有可能代表着他的能力還擁有極大的開發空間,同時也意味着它也許存在着某種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弱點。
每一個能力,都存在着弱點。
隻要被對手摸清了底細,就算是那些看似無解的能力,也會出現被人扼住喉嚨的瞬間。
院長之死就足以說明這一點,而方田也從不認爲自己會是例外。
恰恰他這一次的對手,擁有着能夠窺探人心的力量。
并且,他剛才對于大祭司的回應并非随口一說,而是他覺察到大祭司态度的變化,雖然她的語氣從頭至尾都保持着同一個步調,但是她談話的内容卻發生了微妙的轉變——她從一開始的疑問,漸漸轉向了後來的肯定。
他每在這停留一秒,大祭司對于他内心深處的想法似乎就掌握得更加清晰,如果再不做出任何行動,對方甚至有可能能夠預知到他接下來的想法。
撤退麽?
方田看向了林玖,隻要讓林玖附身在他的身上,他便能在眨眼間離開希望之屋。
雖說“公司”窮兇極惡,倒也做不出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公然進行追殺的行爲,而到了那時,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窗口、緊閉着的房門,方田的眼神掃過這些可供他逃離的地點,但幾乎與此同時,一個想法湧現了出來。
沒錯,這世上并不存在絕對無敵的能力,那麽,大祭司能力的漏洞,又在什麽地方?
換而言之,他究竟是在什麽時候中招的?
窺探人心的能力并不難理解,并且大祭司似乎還告訴他了自身能力的另一種用法,似乎隻要走進了希望之屋的大門,所有人的想法和願望都無法逃脫她的視線,她似乎真的處于了那場角色扮演遊戲中“上帝”的位置,在不同的維度上俯視着他們。
就好比現在,她的聲音是從天花闆上傳來的。
即便在不見面的情況下,她的能力都降臨在了他們身上。
短暫的慌亂被方田壓了下來,他收回了環顧逃脫地點的視線,開始重新思考起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最有可能“中招”的地方,就是在會堂的忏悔室裏。
那應該是他距離大祭司最近的時候,并且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他第一次觸及到了對方的能力,對方爲他展現了自己所期望的未來,還留下了“禁止偷盜”的指示。
倘若帶入到宗教的環境裏,這一指示似乎便相當于“上帝”的神谕。
也就是說,在忏悔室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中招了?
在爲他展示未來的過程中,大祭司便已經侵入了他的内心?
那麽,大祭司能力又是通過什麽方式生效的?
對話、那面單向鏡子、還是忏悔室裏某個他沒有發現的物件?
方田的思緒萬千,他仔細回憶着自己自從來到希望之屋以來所看見過的每一個細節,可是這一切終究隻是來自于他個人的猜測,和偵探遊戲不同的是,他既沒有試錯的機會,也沒有一直思考下去的時間。
因爲他能感受到,大祭司對于他内心的窺探仍在不斷加深,她幾乎已經要到了能夠預知到他接下來想法的地步。
這說明,在這個看似隻有他和林玖存在的房間裏,大祭司的能力依舊通過了某種方式作用在了他的身上。
“……附近的房間沒有人。”
林玖理解了方田眼神中的含義,開口說道。
在方田和大祭司對話時,她也沒有閑着。
她的思維方式要比方田簡單得多,如果敵人就在附近,就想辦法幹掉對方;如果敵人過于強大,那就貫徹方田組建隊伍第一天便制定好的方針——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人先跑了,再慢慢地思考對策。
所以她不動聲色地利用能力入侵了希望之屋的監控系統,試圖将大祭司找出來,遺憾的是搜尋工作無功而返。
“她不在附近的任何房間,也不在監控室。”
這是林玖得出的唯一結論,她甚至想不明白大祭司究竟是怎麽觀察到他們此刻的一舉一動的。
難不成,對方真的猶如“上帝”一般,在某個他們看不見的維度俯視着他們?
“也就是說,她現在正處于一個我們看不見她,她卻能看見我們的位置……”
方田自言自語道。
就像是忏悔室裏的單向玻璃,在鏡子另一端的人能将忏悔者的一切盡收眼底,而忏悔者則永遠無法見到鏡子另一端的景象,他們隻能通過聲音來判斷和自己對話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眼不能視的神秘感,讓他們會本能地産生敬畏的情緒……
如此想來,大祭司兩次和他們談話的方式似乎都是相同的,她從不以真面目示人,而是躲在暗處窺探着他人的内心。
難道,他們此刻所處的,也是一個被單向玻璃環繞的房間?
可是林玖剛才卻從物理層面上否定了這種猜測,這間房間的左右以及樓上樓下,都沒有大祭司的影子,大祭司也沒有采取監控探頭這種高科技的手段。
這一次,林玖簡單的思維方式卻似乎在無形間觸及到了問題的關鍵。
“我們聊了這麽久,還沒見過你的真容呢。”
想到這裏,方田開口說道,“既然你連我内心的想法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爲什麽不願意在我面前現身呢?如果你親自來邀請我的話,說不定我會答應你的邀請,和你去研究部門轉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