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背一世之罵名，也要解子孫萬代之憂！
顧南風一席話，讓會議室衆人陷入了沉寂之中……
“這個方案沒問題。”
最先開口的，是孟西洲：“隻是有一點，需要修改。”
“嗯？”
顧南風微微一怔，望向長桌對面的那位女子。
孟西洲淡淡道：“釋放天鞘打擊，最快速度終結戰争……是三洲所能選擇的‘最優解’，做出此等決斷之人，乃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的英雄，怎能是被人唾棄謾罵的恥辱？”
“巴圖。”
孟西洲忽然開口。
一旁的巴圖連忙低聲喝應：“在。”
“你如實記下，今日會晤，神殿願和長野顧氏同進退。”神女平靜說道：“若釋放‘天鞘’之事，需要背負千秋萬代的罵名，那便在這罵聲之中，再加上我的名字。”
“……”
巴圖不敢應了，他神情複雜地看着神女大人。
長桌另外一邊，傳來了輕輕的敲擊之音。
一聲歎息。
鑄雪大公林綢，虛握拳頭，輕輕敲了敲桌面，無奈笑道：“若真如此……便再加上我。”
“林氏皇族，願與長野顧氏同進退。”
聽聞此言，林霖也笑了。
他低聲道：“說起來……當年顧氏送給中央城的那枚【肉山】，就寄放在牯堡要塞，那家夥如果真要投放，我應該算是這起事件的直系負責人吧？”
“一百零四枚，你隻能算負責人之一。”
林綢看着自己的弟弟，他譏諷說道：“不過按下按鈕的那一刻，你就逃不掉了，做出此等劣迹之人，定要被記在史冊之上，如果三洲會盟赢下這場戰争，你可能要被罵上千年萬年。”
如果三洲會盟輸了……
到那時候，罵名也不再重要了。
就連人類世界，都不确定能否長久地存在了。
精神鏈接全人類的【深海】，瘋狂汲取算力之後，隻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殺死每一位深水區中的鏈接者。
……
……
釋放天鞘打擊的決策，全票通過。
而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選擇打擊地點，以及打擊時機。
天鞘打擊這樣的大殺器，一旦出鞘，必要見血，必要封喉，決不能讓【深海】有反應的時間，機會。
“諸位，請原諒我……在商議天鞘武器的擊打時間之前，先看一看這些。”
陸南栀展示了幾幅精神畫面。
陸南栀作爲古文會的【紅門】執掌者，這些年一直保留着重要成員的精神信息。
這些精神畫面，便是在【深海】全面封鎖訊息之前，【紅門】捕捉到的信息，如今的【紅門】，已經在獅醒代碼的那一戰中徹底破碎，這些畫面便是古文會落難者留給世間的最後線索。
“先前深海發動的‘清算’，力度很大。”
“由于三洲會盟之故，這場通緝對三洲範圍的幸存者，并沒有造成太大影響……”
“但中洲潛伏的古文會成員，全部‘落難’。”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風城玫瑰，葉卡洛琳，如今她應該正被囚禁關押在萊茵城秘牢之中。”
葉卡洛琳的名字，已經很響亮了。
這些年她是中洲赫赫有名的“神官”。
如果不是【深海】的通緝令，她很可能會接管中洲海岸防線的紅葡集團。
孟西洲低聲說道：“這些人現在還活着？”
“生死未蔔。”
陸南栀輕輕說道：“但葉卡洛琳應該還活着……我與她關系匪淺，曾互贈了留有‘精神印記’的飾品，一旦遭遇不測，彼此能夠立刻感應。”
這些年花幟和萊茵城進行貿易。
葉卡洛琳一步一步登上高位，都來自于陸南栀的幫扶……
顧慎幫助古文會的蟄伏者揭開了隐藏的身份，在現實世界之中會面，在三十年前的那場屠殺之後，提心吊膽的隐匿者們終于可以坦誠相待，于是他們成爲了很好的“朋友”。
葉卡洛琳和陸南栀。
林霖和紅龍。
孟西洲道：“所以……你想救人？”
“是。”
陸南栀輕聲道：“天鞘武器的調動，以及秘密釋放的程序設定，都需要一定時間。我給諸位看這些畫面，便是希望在‘天鞘’釋放打擊之前，可以給古文會一段時間，來實施營救計劃。”
這一刻，她的身份不僅僅是大都議員。
也是古文會領袖。
“三洲會盟的人員調集需要時間，具體的打擊地點也需要商議。”
孟西洲認真說道：“就算此時此刻，一百零四枚天鞘武器全部準備就緒……也不可能貿然按下按鈕。”
釋放天鞘打擊這件事情，當然不會這麽如此“草率”就做出執行。
她知道爲什麽陸南栀會在此刻的會議上，提出這件事情。
因爲天鞘的打擊範圍之中，就包含萊茵城。
一旦釋放天鞘，必定要摧毀中洲的沿海貿易城市，讓其喪失運轉能力……
“一周。”
林霖在此刻開口了：“北洲的動員速度很快，可再快也需要時間……我提議釋放天鞘武器的打擊時間，定在一周之後。因爲想要救人的，不止是古文會。”
林綢有些詫異地望向自己弟弟。
而林霖則是将目光投向白袖。
“我也想救一人。”
小袖子輕聲道：“她叫顧小滿……是源之塔當年從桑洲窟搶走的那個小姑娘。”
“我知道……她是未來的酒之主。”
孟西洲意味深長地開口，雖然她沒有參與七年前的桑洲窟行動，但離開秘牢之後，關于桑洲窟的内幕，她已經盡數知曉了。
“顧小滿是我的弟子。”
白袖垂眸說道：“我不能讓她身陷囹圄之地。”
如今【深海】獨攬大權，顧小滿待在中洲，的确十分危險。
三洲會盟這邊，急切需要栽培出一位新神座。
中洲亦是如此。
對于這位資質極佳的酒之火種欽定者，【深海】不會上來就進行毀滅。
它奪取過光明神座和白蜥大将的軀殼。
顧小滿的軀殼。
比這兩位，更加誘人。
如果奪取失敗，确認顧小滿無法被自己所用……那麽【深海】便會毫不留情地将其毀掉。
“的确……必須要将她帶出來。”
孟西洲颔首，她既不願意看到中洲多出一位敵對神座，也不願意看到顧小滿就這麽死去。
“無論是顧小滿，還是古文會落難者，都很有必要營救……”
孟西洲低聲沉吟，她已經開始思考，這一周的準備時間，是不是有些太短了。
忽然之間。
她注意到了一副最末尾的畫面。
那副畫面，是聖城傳過來的。
冰海之上，無數潮汐凝聚構搭成一座精悍牢籠。
牢籠之中，渾身浸染鮮血的紅龍，被死死困住，精神萎靡衰弱到了極緻，整個人奄奄一息。
“這是……紅龍？”
陸南栀展示的精神畫面有些多，這副畫面又很是黯淡，排在後面，孟西洲最開始竟沒注意到。
“是……紅龍此刻被被春犁聖者囚禁在冰海。”
陸南栀沉聲道：“聖城将他扣下，作爲質子，向花幟索要大量的強邏輯材料和封印物，以及抹去權限的中型源能艇。”
她将這副畫面放到最後。
就是想在會議快結束的時候，再提及紅龍之事，因爲此事格外複雜，解釋起來也很是麻煩。
如今……會議也快到尾聲了。
聖城提出的那些要求，被陸南栀以精神力，送到了每一個入會者的心湖之中。
“紅龍被囚禁了？”
白袖心湖咯噔一聲。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舊世界】漂泊，并不知道内陸發生的事情。
古文會通緝令之事，他得知之時，倒是未對紅龍有太多擔心。
他離開蟬翼城時，元汀島沿岸就有諸多糾紛，白袖知道紅龍在冰海執行任務，以後者的實力，隻要不在中洲境内，想要逃離，應該問題不大。
可誰能想到。
風暴教會的聖者竟然會插手此事。
如今看到這副畫面，白袖深深擔憂起來。
“風暴教會索要強邏輯材料和封印物，可以理解，可是索要源能艇？”
林綢皺眉道：“這是什麽意思？”
正當陸南栀準備開口之際。
“聖城準備逃離南洲了。”
白袖站起身子，他沉聲道：“這些年，風暴神座一直留了後手……在冰海海底，藏有一艘古前文明時期遺留的星艦。其實風暴神座從來都是堅定的‘逃亡主義者’，他不相信五洲能夠扛過源質風暴的摧殘，所以在得到星艦之後，便開始策劃逃離。”
陸南栀挑了挑眉。
她得知這些訊息之後，也推理出了類似的結果，本想在此刻說出自己的猜想。
如今來看，倒是不必了。
看白袖如此斬釘截鐵，他似乎已經從其它的渠道，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陸南栀索性沉默，将接下來的話語權交給小袖子。
“原來如此……”
林綢的反應速度和接受速度都很快。
白袖一點，他便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
“所以冰海那次探索任務，風暴引爆了派遣而出的那艘飛艇……他根本就不在乎未來五洲變成什麽樣子。”
白袖冷冷道：“這家夥準備逃離五洲，索要中型源能艇，就是要收入星艦艙體内部，方便去往【舊世界】之後，可以派遣教會成員，探索未知之路。這筆交易之後，風暴教會就會帶着核心成員離開。”
“沒錯……”
“對于聖城提出的要求，古文會一直沒有給予回複。”
陸南栀接過話，緩緩道：“以我對風暴教會的了解，這場交易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聖城并不會因爲花幟的付出，而選擇交付。”
“你做得很對。”
鑄雪大公微微點頭，表示贊同：“如果輕易答應，教會那群人，必定會第二次進行索要。”
這些年打交道，他可太清楚聖城那幫家夥的爲人了。
如果要逃離南洲。
那麽這最後的交易，便是一個無底洞。
“風暴神座，是如今五洲最自由的神座……”
孟西洲斟酌許久，誠懇說道：“想要在冰海地界，救出紅龍，概率非常低。即便是準神座出手，也很難畢功。”
這句話說得很委婉。
但其中意思，所有人都懂。
如今孟西洲初步熔煉了光明火種。
三洲會盟中實力最強的人，便是她。
作爲執掌光明本源之力的準神座，如果對手隻是春犁，那麽孟西洲有十成把握，可以将紅龍救下……可如果這場交易騙局，乃是風暴神座親自布下，那麽她根本不會選擇去救。
并非是惜命。
而是因爲她身上的這枚光明火種，乃是三洲聯盟真正的希望。
一旦她在冰海出事，那麽三洲聯盟将會遭遇巨大的打擊，整個西洲也将失去控制，神殿如今處于動蕩之際，萬不可再有損失。
她身爲光明神殿的最高“領袖”，所言所行，必須要爲西洲億萬生靈考慮。
“……是。”
陸南栀輕歎一聲道：“紅龍的情況，的确很複雜。”
她知道，想要在冰海救出紅龍……
可能性太低了。
即便是孟西洲執意挺身而出，她也會将其攔住。
大業在前。
個人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隻是，能不能救出來，是能力問題。
選擇救不救，便是态度問題。
“聖城給了古文會一個思考的時限，想必那就是風暴教會撤離南洲的時間……我準備在時限最後一日，選擇答應他們的要求，無論如何，至少進行一次交易。”
這場交易，哪怕由花幟負責支付……消耗的，也是三洲聯盟的“戰争資源”。
這也是陸南栀選擇在這起會議提出此事的原因。
作爲領袖，這個選擇其實是不合時宜的，是“自私”的。
她深吸一口氣，認真說道：“諸位，請原諒我的任性。紅龍是古文會至關重要的‘領袖人物’，這些年他爲五洲做出了很多貢獻，如今關頭，無論是良心還是責任，我都無法選擇視而不見……”
沒有回應聖城，不代表将其抛棄。
“夫人，還是那句話……”
“您做得沒有問題。”
林綢搖了搖頭，他認真說道：“紅龍是極其重要的人物，即便抛開他古文會領袖的身份，這場交易也必須要進行……我作爲中央城大公，支持你的決策。”
交易，是最無奈的選擇。
如果換做自己，此刻恨不得直接将所有天鞘武器都對準南洲。
逼急了，就什麽都不管了，狠狠幹他娘的一炮！
“或許，這件事情，我們可以看一看中洲的反應。”
白袖忽然開口了。
“紅龍是源之塔的第一神使，如果沒有聖城出手，他會直接逃出五洲……上城一定很想将這位‘叛徒’抓捕歸城。”
“以風暴教會的貪婪，必定不止單方開價。”
反正這已經是一個無底洞了……
想要得到紅龍的勢力越多，風暴教會汲取的利益也就越多。
所以，聖城必定會向中洲也提出索取。
“中洲這邊……目前處于信息閉塞狀态。”
陸南栀望向白袖。
這是三洲會盟都頭疼的問題，如今【深海】建立起了高高的信息壁壘，以往各洲議會用來處理自家事務的“平衡化”系統，如今成爲了斬向自己的回旋镖，在巍峨高聳的信息壁壘之前，沒有人知道中洲發生的事情。
【深海】接管源之塔後，直接讓“中洲”這片區域的精神網絡，與外洲獨立隔絕。
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這片大陸仍然存在。
這片大陸……已經不存在了。
三洲會盟的高層，已經不敢使用精神網絡了，但數以十億計的基層群衆還在使用【深海】網絡。
超凡時代來臨，大量訊息爆炸……三洲會盟要對【深海】開戰，卻無法對【深海】下達禁令。
如果不是顧慎成功釋放了“獅醒代碼”，這場戰争已經沒得打了。
“信息閉塞……”
白袖輕聲道：“如果我親自踏入中洲地界呢？”
……
……
（晚上還有~月底啦，求一下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