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座的聲音,回蕩在深水區的每一個角落。
整個世界好像都變得安靜起來。
源之塔尖的雲域,也變得十分安靜。
清胧冷冷注視着光明城此刻放映而出的這一幕畫面。
“毫無疑問,戰火已起。”
那團凝成人形的墨影,俯下身子,恭敬開口:“光明神座的遺言放出之後,五洲最大的教會将會對您進行施壓……”
憑借這一段話。
光明教會就有足夠的立場,站在清胧面前,要求清胧交出侵占光明身軀的罪魁禍首【深海】。
當然。
清胧不會理會。
那麽這場沖突發展到最後……一定會變爲戰争。
“呵……”
清胧揮手熄滅這段影像的實時投映。
繼續看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光明神座在禁忌書樓的精神留言放出之後,便可以确認,西洲方絕對不會成爲自己的盟友。
“孟西洲早就想好了這一招,她接管‘最高席權限’之後,第一時間将西洲掌控的雲船與自己權限進行鏈接,防止上城回收。不過從今日起,西洲将不會再得到任何一艘雲船。”
深海低聲道:“當然,這種反制手段并沒有太大意義……”
因爲孟西洲的演講發表之後,她便會收獲女皇和白術兩大助力。
上城固然可以掐斷雲船供應。
但沒關系。
從今往後,西洲可以從中央城這邊獲取源源不斷的源能艇,雲船和源能艇本身并沒有什麽差别,都是代表人類世界目前頂端科技的戰鬥載具。
這種制裁,不痛不癢。
當然,上城的制裁是方方面面的……可惜的是,這些年上城已經将制裁手段用在了東洲北洲身上,兩大陣營被打壓的過程中逐漸适應,此刻這些制裁手段再落在西洲身上,便顯得有些好笑。
中洲一座大洲,制裁了所有人。
“沒那麽麻煩。”
清胧緩緩站起身子,他看着被自己攥握在棋盤中的天水先生,平靜說道:“光明教會想對上城宣戰……孟西洲沒這個資格,光明城現在一片歡慶,迎接新的太陽,但很可惜,這輪太陽太弱小了,我今夜就能讓她熄滅。”
孟西洲熔煉了光明火種,但距離她接手火種,隻過了數十個小時。
她如今所掌握的,隻是不完全的“光明本源”。
正如清胧所說,隻要他願意,那麽今夜就能讓光明城的新日隕落。
清胧想殺掉孟西洲,并沒有什麽困難。
唯一要面臨的束縛,就是“最高席”的約定。
隻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規則形同虛設,制定規則的人,當然也可以撕掉規則……
而現在。
清胧就準備撕掉這約束自己多年的規則。
“……”
深海看着起身的清胧,沉默不言,它默默向後退了兩步,之所以不言,便是因爲如今的情況,正是他所希望看見的。
孟西洲舉光明教會之力,讨伐深海。
它即便在這片精神網絡世界擁有着潛移默化的強大影響力……可在那些極端的教徒面前,這部分影響力便等同于零。
一旦信仰領袖發話,要除掉它。
那麽便真的會有無數教徒,拼了性命,也要實現這個目标。
蝼蟻雖小。
可數量卻多。
這些光明教徒不是傻子,他們如果隻是拿命撞在源之塔塔下,那麽即便有億萬人一同行動,也沒有用,連撼動神域分毫都做不到……
教會所做的事情,就是影響人的思想。
今夜這場談話結束之後,光明教會接下來一定會派遣大量教衆,在深水區中,不斷講道,不斷傳播影像,以此改變人們對【深海】的認知。
清胧起身之後,站在棋盤中心的天水先生開口了。
“你要去光明城,殺死孟西洲?”
“是。”
“當着光明教會所有信徒的面?”
“那些人不值一提。”
“那些人,是千萬人。”
天水輕輕道:“你能殺死孟西洲一個人,難道也能殺死西洲的其他人?”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清胧笑着問道:“如果他們執意要攔我的話,爲什麽不能?”
蝼蟻再多,也隻是蝼蟻,即便聚在一起……仍然是蝼蟻。
“别忘了,縱然你身爲神座,在你頭頂,依舊有命運在俯瞰。你殺的每一個人,救的每一個人,冥冥之中,都有因果命數鎖定籠罩。”
天水的話隻說到一半,就被清胧揮手打斷。
“老師……你不會是想拿教會那套蠱惑凡俗的那些話,來讓我敬畏命運吧?”
清胧笑道:“我相信命運存在,可我不信這種東西能夠淩駕在我頭頂。”
他向着天頂看去。
天頂的空氣很是稀薄,連雲霧都變得極其稀少,源之塔塔尖再往上,已經沒有什麽東西了。
或者可以換一種說法。
源之塔塔尖,就是天頂。
他站在這般通天的位置,此間哪裏還有比他更高的東西?
“至于災厄,不祥……”
清胧淡然道:“我活了百餘年,什麽樣的災厄不祥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不值一提,它以前殺不死我,以後也不可能殺死我。”
話已至此。
天水無話可說。
他隻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在心中默默念着倒數。
當然這心湖中的倒數之音,外人無從聽聞。
清胧從天空王座上起身,他揮手輕輕一撕,一面雲鏡破碎,無數霧氣在虛空之中纏繞擴散,就這麽凝化成了一扇門戶。
雖然他沒有“傳送術”這種逆天的古文陣紋。
但……
兩座【雲鏡】,其實可以被天空火種之力打通,貫穿鏈接成一扇穩定的傳送之門,這種權柄力量的運用,其實是受到了【舊世界】門戶的啓發,由于不穩定源質誕生出的空間規則,導緻【舊世界】内到處都是觸碰便可導緻傳送的門戶。
如今清胧已經将這力量運用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雲鏡】所在之處。
整座五洲,都在他的庭院臂彎之内。
“……?”
清胧站在這扇雲鏡門戶之前,準備開門之際。
他忽然皺起眉頭。
隻見他指尖觸碰門戶位置,那層層擴散的雲氣毫無預兆地結出了薄薄的霜,霜寒刺骨,冰冷的刺痛感從指尖傳遞而來,直入他的心湖。
登時間。
整座天空神域,都變得寒冷起來,四面八方的雲霧都被寒凝成薄霜。
溫度迅速下降。
天空神座一旁躬身“侍奉”的深海,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坐在棋盤上的天水依舊在倒數。
“咔嚓……”
這等寒意,當然不會真正傷到清胧,他伸手打開門戶,而在雲霧擴散蕩漾的那一刻,一把纖細鋒銳的冰劍,從門戶那一邊刺入。
冰劍劍尖閃爍着刺目的輝光,幾乎直抵清胧的眉心。
但……終究是差了一毫。
漫天雲氣此刻如飓風一般,向着清胧眉心位置瘋狂彙聚,猶如無量大海墜入窟窿,這一劍劍尖撞擊在雲鏡的防禦護罩之上,劍尖支離破碎,緊接着是劍身,最後是劍柄……待到一切都碎裂幹淨,一道身披白氅的威嚴女子,緩緩從【雲鏡】門戶的那一邊,逆向走了出來。
“林蕾。”
清胧笑了。
他柔聲問道:“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是麽?”
林蕾神情平靜,她就這麽踏入了天空神座的神域之中,白色大氅随風飄搖,并沒有出現她預料之中磅礴威嚴翻湧砸下的場面,清胧的神域之中并沒有太強大的本源威壓,這裏仿佛真的是一座天上神境。
踏入神域之後。
女皇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環顧四周環境。
她看到了那團淡淡的黑影,也看到了那枚袖珍縮小的“輪回之境”棋盤。
她的目光落在天水先生身上。
“其實我倒是想到了,有一天會在源之塔和你用這種方式相見。”
林蕾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碎雪,她笑道:“隻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快。”
“哦?”
清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你早就想到會有今日……你難道覺得憑借你,能夠殺死我?”
林蕾搖了搖頭。
她認真道:“你錯了,不僅僅是我。”
天空神域此刻漫天翻飛的雲氣,已經被霜寒凍結,但如今再度染上了一層金黃。
清胧眯眼望向自己身後,雲霧深處被人撕開,一道魁梧的年輕身影,披散着飄飛的金色長發,踏入這層神域之中。
在這道金色身影出現之後。
原本沒有任何威壓的天空神域,瞬間變得空氣沉重起來。
清胧笑了笑。
他輕輕叩了叩手指,指尖落在虛空之中。
在金色身影的頭頂,一枚雲霧凝聚的純白長箭,裹挾音爆,以極其迅猛的速度落下。
“嗖”的一聲。
并沒有鮮血迸濺的畫面。
這一箭來得很快,去得更快,金色身影隻是擡頭望了一眼,被目光掃中的長箭,就穿回天頂,重新歸于孕育它的天空神域之中。
大成【倒流】。
清胧的眼中多了些許贊歎之意。
“不止是她,還有我。”
以青年之姿,踏入源之塔尖的白術,幽幽開口。
此刻,不止是一座神域,籠罩在源之塔上空……
女皇的【熔爐】,白術的【倒流】,都将這片無垠浩蕩的天頂,分去一部分輝光。
三抹神輝,交相輝映。
……
……
(劇情難寫,大家不要等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