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源之塔。
萬裏之上,天雲籠罩,一枚搖曳着紫色光焰的火種,在層層雪白霧氣的包裹之下,顯得妖異而又美麗。
酒之火種,被雲霧包裹。
而無數雲霧,又盡在一人掌心之中。
紅袍神座眯起雙眼,懶散靠坐在天頂雲端之上,他枕靠胳膊,另外一隻手把玩着那枚紫色火種,無主的酒之火種正在憑借本能,散發出層層超凡波動……這裏的每一縷波動,都足以斬山斷海!
隻是此刻,無論酒之火種如何波動,卻始終斬不斷他掌心的“雲霧”。
“清胧。”
雲霧之中,一面鏡子逐漸凝形,倒映出天水先生的面容。
天水喊出了五洲幾乎沒幾人知曉的天空神座名諱。
清胧。
紅袍男人微笑看着鏡面,“先生。”
他們二人,一人已成就神座,端坐至高席,另外一人則是貴爲捧冠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卻世人皆知的這一層關系。
其實他們還是很久之前的“師徒”。
天水是天空神座的師父。
他培養出了七神之中最強大的存在,而如今整座中洲,都在清胧這雲霧缭繞,徐徐握緊的掌心之中。
“‘酒之主’現身了。”天水輕聲說道:“确在桑洲窟。”
“嗯……我看到了。”
紅袍男人微笑說道:“隻不過在桑洲窟内,‘雲鏡’權柄似乎不太好用,我隻看到了一些零星片段。”
“畢竟【深海】接管了那座孤島,而且還有‘昙曜’震蕩出來的火山灰……”
天水緩緩說道:“昙曜火山灰中蘊含的‘超凡物質’,極有可能與福音盒碎片的遺落力量有關,‘雲鏡’權柄受到影響,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些……是紅龍所捕捉到的‘畫面’。”
鏡子中的天水先生揮了揮衣袖。
鏡面折射出無數光線。
清胧懶懶斜倚雲端。
雲鏡之中折射出的影像,他一眼便将其看盡。
數秒後。
天空神座眯起雙眼,他的聲音變得冷厲起來:“什麽,‘酒之主’就在E0區,朱雀把人放跑了?”
因爲昙曜的火山灰,遮擋了桑洲窟天際的視線。
雲鏡權柄受損。
即便是清胧,也不能百分之百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說來也巧,在四洲南下之後,昙曜噴吐而出的火山灰數量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前不久下的那場大雨,更是将整座島嶼,都籠上了一層霧蒙蒙的色彩!
“那天晚上,有人在E0區謀劃了一場浩大遊行。”
天水平靜說道:“朱雀受了不輕的傷。”
清胧眯起雙眼。
“‘酒之主’就是在這次遊行之中逃離掌控的……”天水道:“大概率是被劫掠了,以目前的信息來看,幕後主使者,可能來自于光明城。”
“……”
天空神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源之塔在尋找酒之主,這個消息,應該不會被其他人洞知……就連神使都不知曉真相,怎麽會忽然出現一個“攪局者”?
“我們有辦法找到‘酒之主’,重新鎖定位置。”
天水再次開口,道:“隻不過……可能會面臨一些沖突。”
這個意思就很明顯了。
“源之塔這幾年面臨的沖突……還少麽?”
紅袍男人重新閉上了雙眼。
“讓紅龍看着辦吧。”
他揮袖驅散雲鏡,隻留下最後冰冷無情的一句話,“告訴他,不管用什麽方式……務必把那個女孩帶回源之塔,我不在乎過程,我隻在乎最終的結果。”
……
……
E7區。
獸潮散盡之後,猶有一些殘餘,東窟不少城區的高牆外立面都遭遇了沖擊,不過源之塔執法者的素質過硬,攜帶裝備也足夠精良!
這種程度的沖擊,根本不算什麽
表面上來看,這次A級獸潮看似氣勢洶洶,但源之塔執法者全員無傷亡,便将其“完美解決”……
但,這隻是表面上的“假象”。
實際上源之塔在E0區的遊行之夜,就遭受了一整座大區執法者滿員殲滅的創傷!
四神使之一的朱雀,現在還在養傷。
此刻,高牆城頭,締結了S級【空域】的結界之前,三道身影,高懸空中,俯瞰城外的橫屍。
“幸好獸潮隻沖擊了一半,便自發退散了……”
玄龜皺眉,看着地上的獸靈屍骸,“否則好幾座城區,真會被沖擊‘破牆’。”
先前那場獸潮,的确十分兇險。
那些超凡獸靈,仿佛受到了什麽意志的催動,拼了命向着城區發動沖擊……如果它們持續瘋狂,那麽這幾座破爛城區的“壁壘”,基本沒可能阻攔得住。
“破牆也不是什麽大事……”
雲虎語氣裏滿是不在乎:“天水先生的任務之中,可沒有‘保護難民’這一選項。”
“桑洲窟的超凡者是‘稀缺資源’。”
紅龍冷冰冰開口:“他們可以死在你我的手裏,但是不能死在獸靈沖擊之中,如果雲鏡鎖定的下一個目标,在你的管轄區,結果卻死在了‘獸潮’沖擊之中,你應該清楚會有什麽結果吧?”
“……”
雲虎一時無言,聳了聳肩,“我隻是說說而已。”
他忽然想起了高興的事,笑着問道:“玩忽職守,擅自撤界,導緻雲鏡任務鎖定的重要目标丢失,這可不是一個小錯……算算時候,天水先生的懲戒旨令也該到了吧?”
“嗯。”
紅龍點了點頭,平靜道:“如果因爲這次失誤,無法将丢失的‘雲鏡目标’帶回源之塔……朱雀會被剝離‘滿星神官袍’,同時收回‘南離位牌’。”
“這麽嚴重?!”
平日極其淡定的玄龜,聽聞此言,都忍不住詫異起來。
取走神官袍,收回南離位牌——
這不就是要撤去“朱雀神使”的神職?!
“我已經說過了……這次的雲鏡任務與以往截然不同,千萬不能有所失誤。”
紅龍垂眸說道:“上面正在注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雲鏡任務之後,源之塔将迎來新任的‘酒之主’,所以天水先生給出的每一個指示,都無比重要。”
雲虎譏笑道:“那朱雀豈不是徹底沒機會了?”
“未必。”紅龍淡淡說道:“朱雀沒有反抗,他坦然接受了天水先生下達的懲罰,也申請到了‘戴罪立功’的機會。”
“戴罪立功?”雲虎眼中譏諷之意更濃。
“并不排除,他有機會帶回‘雲鏡目标’,逆轉劣勢。”
紅龍擡起頭來,他望着天空,語氣沒有波瀾地提醒道:“不要忘了……神座大人是隻看結果,不看過程的,隻要能完成任務,中間發生的那些波折,都不重要。”
“可不敢私下腹诽。”
玄龜也笑着擡頭,他悠然說道:“神座大人超然物外,若事事都看過程,就算一心多用,也會覺得疲倦。更何況,凡俗之事,哪有那麽好看的?”
他望向紅龍,眼神之中的意思很明顯。
無論在哪,都不該說這種話,有“雲鏡”權柄在,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看在眼裏。
隻不過,紅龍神色如常。
他并沒有什麽好避諱的,“雲鏡”所看到的,可不止是表面上的行爲,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是僞裝不了的,虛情假意的“稱頌”,反而是愚蠢的行爲。
“諸位……這幾日,我覺得桑洲窟天頂有些古怪。”
雲虎忽然開口,“天頂之上的雲,變得很髒。”
玄龜挑了挑眉。
“髒?”
玄龜的領域,與大地相連,他也是四神使之中,唯一一位,需要依靠封印物外力才能實現“禦空”的超凡者,其他三位,僅僅憑借領域之力就可以将他們自己托離地面。
而雲虎,則是對空領域的至強者。
他掌握天頂風雲,也是最契合“雲鏡”權柄的超凡者!
“這座荒島的核心地帶的那座火山……”
雲虎皺眉緩緩說道:“昙曜?應該是叫這個名字……昙曜正在向天頂噴吐‘火山灰’,那些火山灰随着大風掠向了島嶼四方,我的‘雲’都被污染了。”
玄龜聽完,沒好氣甩了兩個字:“矯情。”
“不……不是一般程度上的污染。”
雲虎認真解釋道:“我的感知範圍,以及對雲的掌控力度,都有所下降……這些‘火山灰’中好像蘊含着什麽古怪的超凡物質,可以屏蔽‘精神’的感知,或許天空神座大人的‘雲鏡’權柄,也會受到影響。”
“嗯……”
玄龜伸手摩挲下巴,他喃喃道:“這麽一說,倒是值得重視,隻是這麽重要的事情,天水先生竟然沒有對應的解釋情報麽?”
“……對了!”
玄龜緩緩挪首,他認真問道:“沒記錯的話,獸潮爆發的那一晚,你南下追人去了……”
玄龜望向紅龍。
兩人目光對視。
玄龜笑着問道:“一直沒來得及問,那天晚上到底是什麽情況,雲鏡顯示你的最後坐标在‘昙曜’地帶,怎麽追到了那種地方?”
短暫的寂靜。
“目标氣息在南區失蹤。”
紅龍隐去了真相。
他緩緩說道:“雲鏡沒辦法提供指引,我隻能自己沿着可疑氣息進行尋找。之所以會來到昙曜火山,是因爲那裏爆發了異樣的超凡現象,有大量飛鳥投入山口……這些超凡氣息誤導了我。”
“哦?”
玄龜狐疑道:“你可不像是這種人啊……”
紅龍做事,十分果斷。
丢失目标,在找不到的情況下,紅龍基本不會做無意義的追蹤,因爲“雲鏡少女”可能根本不是從南區逃離的。
當晚可是出現了獸潮這種重大災難!
結果,發布了集合令的紅龍,竟然是最後一個抵達的……他比朱雀來得還晚!
“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我都會告知‘天水先生’。”
紅龍平靜道:“【雲鏡】就在你們手中,如果覺得有什麽問題,你們也可以做一樣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