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神使坐鎮E2區，S級結界【空域】的精神力也幾乎籠罩整座東窟……如果你要潛入，務必小心。”
顧慎駐足于E0區的高牆之外。
他站在一片黑色灌木林中。
尚未破曉。
源之塔的城區，駐守力量相對薄弱……畢竟各洲帶來的人手都不算多，而四神使殺光了“極端者”，城牆上隻是懸浮着一架架與【深海】鏈接的無人機。
“E0區的駐守者是誰？”
“賀蟬。”
褚靈道：“你曾在萊茵城和他見過一面。”
“紅葡集團那個年輕的八星神官？”顧慎隐約有些印象。
“是。”
褚靈道：“賀蟬是實打實的‘四階強者’，源之塔這次帶來的精銳力量十分強悍，四神使都是頂級四階……即便是他們的直屬麾下，實力也是不容小觑，客觀評價，賀蟬的戰力應該是和誠心會‘蘇察’一個級别的存在。”
“這樣麽？”
顧慎挑眉：“當初從紅葡集團對花幟提出的交易……就能感覺到，這個家夥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中洲看似和諧，但實際上暗流湧動。”
褚靈道：“但凡有權力争奪的地方，都必定會産生分化……四神使要争奪‘火種’，下面的超凡者就必須站隊。”
“入城之前，我建議你做好‘防護措施’。”
褚靈認真說道：“雖然我可以幫你屏蔽無人機的【精神網絡】，但你如果再準備一些手段，來應對‘空域’檢查，就更好了。”
“賀蟬的精神力應該查不到我。”
顧慎沉聲道：“東窟城區的高牆打開通道口，源之塔對城區内子民的出入開放了通行權限，這種情況下，隻要我低調入城，不發生沖突……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等等。
褚靈說的“手段”，是什麽意思？
“或許……”
未等顧慎開口，褚靈便道：“你可以試試‘光明賜福之袍’。”
……
……
孟骁的鎮月法袍！
這件封印物……顧慎拿到手之後，第一時間就進行了“精神清洗”，光明城和法袍之間已經不再存在聯系，隻不過這件封印物，他一直沒有動用。
洗去精神印記之後。
鎮月法袍，就是一件衣袍類防禦封印物，具有極其強大的精神籠罩力量。
以及……彙聚攻擊。
孟骁将“光明”注入法袍之中。
法袍便射出“光明”。
或許注入其他的東西，法袍也會如法炮制……
進入“E0區”不算是什麽難事，那一面高牆，攔不住任何一位四階超凡者，隻是困難的是“神使”布置的【空域】，以及坐鎮“E0區”的賀蟬。
披上法袍，顧慎覺得自己精神力驟然内斂了許多。
緊接着。
他再佩戴鬼面紗。
整個人的精神氣息，在“鬼面紗”的刺激之下，緩緩攀升……神祠閉關之後，顧慎如今的精神掌控力更上一層樓，他已經可以輕松壓制住這件“A級封印物”帶來的精神反噬作用。
鬼面紗會讓使用者的面容猙獰。
那是因爲使用者的精神，沒法自主控制，于是面紗便接管了“面部管理”。
此刻。
顧慎輕松壓制了“鬼面紗”，他伸出手掌，緩緩抹過，那張猙獰面容被“冥火”一灼，立刻退散，露出了顧慎的本來面容。
“還挺諷刺……”
顧慎輕笑低語。
光明法袍和鬼面紗，這兩件相性截然不同的物件，竟然有些“絕配”的意思。
他再伸手，五指緩緩抹過，鬼面紗随着他的精神力，緩緩改變着他的五官……凡俗之人，若是能駕馭這張惡鬼的面具，便可以化身成爲真正的“惡鬼”。
真正的“惡鬼”，往往不是青面獠牙。
一時之間，他的氣質，面容，都變得普通。
顧慎彈指蕩出熾火，他看着火焰裏折射而出的面孔……在光明法袍和鬼面紗的作用下，他已然可以做到“随意”改變面容。
當然這一切隻是迷障。
在那些精神力碾壓自己的強者面前，這張“鬼面”的真假會在一瞬間被看穿。
最後。
他把自己改成了一個普通人。
……
……
半小時後，黎明破曉之際，E0區的城區主街道上，多出了一個衣着幹淨的青年男人，他的模樣總體還算整潔，看上去是桑洲窟罕見的“體面人”。
順利通過了【深海】的入城審核。
在連續穿過數個小巷之後，那個衣着體面的男人消失在了世界上，他連續變化着面容，身形，最終變成了一個氣質普通，放到人堆之中都看不出來有什麽異樣的枯瘦邋遢形象。
“進入E0區比我想象中順利。”
顧慎對褚靈開口：“這裏管轄很松。”
“可能是因爲源之塔駐守者懶得去做無意義的‘内部提防’。”
褚靈道：“四神使降臨的第一天，就是殺光‘極端者’，這些小型教會的力量，在他們面前不值一提……至于報複，更是無稽之談。他們不會想到有你這樣的領袖級天才，會主動潛入城區。”
桑洲窟領地，歸根結底，就隻是棋盤。
這裏沒什麽值錢東西。
誰能想到，顧慎會親自潛伏，前來掠奪？
“隻是……進入E0區容易，想找到‘神眷之子’，可并不簡單。”
顧慎一隻手縮在袖子裏，垂在胸前。
他感應着懷中鐵盒的波動。
這枚鐵盒，就像是一件死物。
與尋常的“雷達”不同，這鐵盒并不提供主動的方向指引，隻是在盒體内部，均勻散發着微弱的“精神波動”……
顧慎甚至不知道，什麽樣的“精神波動”，算是找到目标。
對此他大感頭疼。
莊肅給了他一份E0區的地圖，這座中型生活區在覺醒實驗之後，被一個小型教會占領，朱雀吝啬人手，在此地隻派遣了五位超凡者駐守……褚靈簡單借調【無人機】的巡查範圍之後，便得到了一份相對完善的巡守職責圖。
顧慎沒什麽好辦法，隻能一條街區一條街區去找。
在源之塔到來之後。
E0區的情況沒什麽改變……四神使和自己不一樣，他們懶得搭理當地土著，殺死極端者隻是爲了省去麻煩，占領城區之後就開始“掠奪天才”。
這種事情，四洲其實都在做，誰都不想錯過免費的“覺醒奇才”。
隻是四神使的搜刮，力度很大。
許多人都猜測，這就是“酒之火種”任務考核的一部分……
這其實就是顧慎查到“神眷之子”方位之後，立刻緊張動身的原因。
他不清楚這兩件事情之間是否具有關聯，但是他不希望“神眷之子”被源之塔先行一步找到。
本着先從最危險的地方找齊。
顧慎第一站去了E0區的教會府邸，外洲駐守者抵達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一般就是格殺極端者，然後在“府邸”就此歇息……這些極端者修築的住所比内城區要華美精緻得多，算是勉強湊合能住。
由于覺醒實驗吸引了方圓幾片海域的超凡源質，所以整座桑洲窟的超凡修行環境都很不錯。
顧慎的精神力鋪展開來。
府邸之中。
有一人正靜坐，正在進行“精神呼吸”。
正是賀蟬。
府邸各處，還有數量不等的幾位孩童……
“東院有四個，已經有了不錯的精神力水平。”
“西院接近三十個，明顯要差一些。”
顧慎隻在府邸外“看”了一眼，就明白這些孩童爲什麽被區别對待了，顯然是朱雀需要盡攬天才，這些年少覺醒的超凡者，因資質不同，而被劃分了不同居住區域。
到時候，應該會被一起送去“E2區”。
“這些人……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鐵盒沒有一丁點反應。
顧慎稍稍松了口氣，他最擔心的情況，就是“神眷之子”已經被源之塔找到……真要交手，他自然不怕賀蟬，隻是在【空域】之中，四神使的支援會十分迅速。
如果有可能。
他還是希望可以避開所有的交戰。
最順利的情況，就是自己能夠悄無聲息的把“神眷之子”找到，并且帶走。
眼下，這座府邸空空蕩蕩，除了賀蟬，就再沒有其他超凡者。
應該還有四位駐守者才對。
他們是在執行“搜刮任務”？
顧慎快步離開教會府邸。
……
……
接下來的“尋找任務”，十分枯燥。
顧慎從日出找到日落，他按照莊肅給的E0區地圖，一條主街區一條主街區尋找，結果毫無收獲……
最後，黃昏日暮。
顧慎準備稍作休息。
他無意間來到了一條小巷，結果看到了幾道正在牆角裏激烈“扭打”的身影，這種現象在生活區中很常見，因爲物資缺乏，這些原住民，有時爲了一塊吃食，打得頭破血流，都是正常的事情……
“賤種！”
“整整一天一夜，就帶回來這點東西？！”
怒罵聲音傳來。
顧慎的目光被吸引，本來一掠即回。
可他多看了一眼之後，發現這并不是“扭打”，而是單方面的“毆打”：三個衣衫褴褛的成年人，正在牆角毆打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三個成年人都很瘦，但下手卻異常兇悍，接連用力對着蜷縮孩子的後背踩了數十腳。
後者一邊挨打，一邊連連求饒。
但其實……求饒沒用。
這種情況下，想停止挨打，就隻能等他們打累了。
與其求饒，不如省點力氣。
顧慎瞥了眼他們，他們也瞥了眼顧慎。
見巷子裏有人來了……三人的動作并沒有絲毫停頓。
原因很簡單。
在法袍和鬼面紗的籠罩變幻之下，顧慎此刻和他們的模樣差不太多……都是一副骨瘦如柴的“短命鬼”形象，看上去絲毫不具備威懾力。
“嗬……tui！”
其中一位，毫不掩蓋自己的厭惡模樣。
他對着顧慎，噴出了一大口濃痰。
另外兩位，腳上動作沒停，但是對着顧慎比了個趕緊滾的手勢。
“……”
顧慎懶得理會，他面無表情，加快了腳步，準備離開這裏。
嗡！
隻是在路過三人之時，他懷中的鐵盒發出了一道很輕很輕的精神震顫。
于是顧慎腳步頓時停下。
這個舉動……顯然在那施暴的三人眼中，算是一種挑釁，而且是性質惡劣的那種。
顧慎沉默地站在原地，他想重新感應一下鐵盒的“精神震顫”，隻是這個玩意兒實在倔強，輕易不響，響了一次之後就再無動靜。
他的目光從那三個“兇神惡煞”的成年流浪者身上掠過，整個過程不過一秒，确認了這三位加在一起有一百歲的家夥，跟“神眷之子”沒有一丁點關聯。
緊接着。
顧慎望向被堵在牆角毆打的那個凄慘少年，後者渾身都是鮮血，渾身骨頭也斷了好幾根。
這是神眷之子麽？
不……
顯然不是。
這個凄慘少年的精神力很弱，資質也平平……鐵盒響了一聲，再無後續，顧慎隐約覺得，這少年身上應該殘留着一些線索。
嗯……大概率是這樣。
他本想說：“麻煩讓一讓。”
但劈頭蓋臉的耳光已經甩了出來，爲首者的怒罵聲音在小巷之中炸開，“我你……”
啪！
顧慎身形未動。
但這掄圓了甩出來的耳光卻是就這麽甩空了。
顧慎反手甩出了一個更響更脆的，他還不想在E0區殺人，這一巴掌打得爲首者整個人面頰翻轉起來，騰空如麻花翻飛，最終發出了數十米，重重砸在一面牆上，昏死過去。
“？？？”
另外兩個流浪者看到這一幕，神情呆滞。
顧慎先前走去，同時伸出雙手，按住兩人腦袋猛然對撞一下，動作幹淨利落，整條小巷瞬間安甯……他來到了那個連聲求饒的少年面前。
少年吓傻了。
他呆呆看着這一幕嗎，臉上滿是血污和淚水……
“别怕，不疼。”
顧慎的聲音淡淡響起：“……很快，你會忘記這一切。”
一縷火光在黑暗小巷之中燃燒，顧慎蹲下身子，将燃燒着熾火的那隻手，按在了少年額前。
手掌與額首接觸的那一刻。
顧慎的精神直入少年精神海……被【主系統】強行開發的超凡者，覺醒初期的精神強度都相對較弱，顧慎可以做到“平穩讀取記憶”。
他看到了這個少年慘淡的一生，但不重要，桑洲窟的九成住民大抵都是這樣。
他要尋找“神眷之子”的下落。
很快。
記憶鎖定來到了昨晚。
垃圾山上，月光昏暗，幾個人的纏鬥……
顧慎在凄慘少年的記憶之中，看到了那個挨打一聲不吭的女孩，以及最後女孩從垃圾山上重新取回“面包”的畫面。
看到這裏。
他懷中的鐵盒，再次發出了嗡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