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房間裏,顧慎手指摩挲着十字吊墜。
雖然有了【命運女神的庇護】,但并不意味着他是絕對安全的……
從洪衷身上發生的事情來看,這枚吊墜大多數時候會給予“提示”,而在某些時刻,則是會幫助宿主做出“強制性”的行動。
從洪衷踏入“金穗花夢境”的那一刻。
物理性質上的死亡,就已經無法避免了。
對顧慎而言,這枚吊墜是未來迎接“不祥”和“真理之尺”反噬的重要物件……唯有神才能對抗神,同樣的,唯有神之封印物,才能抗衡神之封印物。
這件庇護封印物,應該能與真理之尺的反噬形成抗衡吧?
思索片刻。
顧慎運轉呼吸法,讓自己的情緒恢複平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顧慎撤回布控的熾火,起身開門,是探索者小隊的那些戰友們,牯堡要塞的風暴抗擊戰獲勝,精神毒素也随之解開……隔離區自然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探索者小隊的隊員們,短暫休息了片刻,得知了這幾個大消息,紛紛詫異。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看望顧慎。
“好小子。”
莫宏義第一個進門,大大咧咧笑道:“那誰說得沒錯,你還真是東洲的大英雄啊……多虧了你,咱們隊才能平安從迷宮歸來。”
顧慎笑了笑。
歸程路上,在征求了大家的意見之後……他對全體成員施展了催眠。
逃亡結束後。
顧慎便抹去了催眠之後的記憶……
袁元他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想必非常好奇這趟歸程之途的細節,不過他們看了案卷之後,肯定也會認爲,這次平安歸來,是觸碰到了【門】的原因。
至于如何找到【門】,這就屬于顧慎的隐私了。
“别吓到人家。”袁元拍掉莫宏義搭在顧慎肩頭的大手,認真說道:“回來的案卷,我們已經看了……這一次多謝你了。”
說完。
十幾個漢子,齊刷刷鞠了一躬。
忽然來這麽一出……顧慎差點吓了一跳。
“聽說這是東洲的禮節。”蘇河瞥了眼東洲出身的張凝,後者尴尬笑了笑,撓着腦袋小聲補充道:“顧兄是江南人,苔原那邊說江南就是這個樣子的。”
顧慎啞然。
江北大氣,江南秀氣,兩者民風的确天差地别。
蘇河打斷張凝,淡淡道:“不重要了,入鄉随俗,我們北洲人表達感謝的方式沒那麽講究和客氣。”
“咣當……”
他擡起手來,搖了搖掌中的半瓶伏特加。
清脆的冰塊和瓶身碰撞。
顧慎隐約看見……門外停了一輛卡車,後備箱上裝滿了酒。
“來人,卸貨!”
……
……
兩小時後。
北洲的壯漢有些暈乎。
他們匪夷所思地看着這個來自東洲的年輕人。
顧慎身旁堆酒如山,神采奕奕。
他已經喝趴了一圈對手。
現在決賽圈就隻剩三四個人了。
“他娘的……”
莫宏義重重揉着腦袋,有些懷疑人生:“副隊長,東洲人都是這麽能喝的嗎?!”
酒量最好的蘇河沉默不語,用目光瞥了眼身旁爛醉如泥呼呼大睡的張凝。
另外一個東洲人,早就倒下了。
“姓顧的,伱不是用‘能力’耍賴了吧?”莫宏義不信邪了,捋起袖子,“奶奶的,今天我跟你血拼到底!”
顧慎無奈笑了笑。
他可沒有動用“熾火”。
酒精……能夠麻醉正常人的精神。
可如果超凡者動用“呼吸法”,就可以對其進行瓦解。
北洲軍方的特調酒,似乎有奇異的力量,可以讓超凡者都喝醉,隻不過這酒與獅醒酒相比差了許多,更不用說讓自己喝醉。
在顧慎喝起來,這大概就是一種比水有味道些的飲料。
這世上的酒,都是這樣。
對于自己這樣與冥王火種相融的“特殊存在”,這世上似乎沒什麽可以麻痹自己的東西……或許這是一個幸運的事,上天剝奪了自己醉生夢死的機會,給予了一個永遠清醒的靈魂。
或許,這又是一個小小的遺憾。
喝得再多,也隻有微醺。
顧慎永遠無法體會到“酩酊大醉”,更不可能“昏厥不醒”。
又是一個小時。
莫宏義哇了一聲,頭痛欲裂,“隊長……我頂不住了,嘔……”
蘇河淡定伸出一隻手,堵住了這家夥的嘴巴。
并且動用了“能力”,展開了域,下一刻就把莫宏義丢到了屋子外面……先前放出狠話血戰到底的某人趴在門口一陣狂吐,然後徹底銷聲匿迹。
喝到最後的,就是兩位隊長級的人物。
果然……
在北洲,實力和酒量也隐約有所關聯。
袁元喝酒的速度并不快,但勝在穩定,一杯接着一杯,毫無波瀾和起伏,晉升四階超凡者之後,這家夥的“領域”已經形成,他的呼吸法早已經銘刻烙印在骨子裏。
無需主動運轉。
一呼一吸,自然帶動着精神力緩解身體的負面反應。
這家夥……頗有些開挂的意思。
而另外一邊,距離“四階”隻差臨門一腳的蘇河,也是與隊長的呼吸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喝酒如喝水。
這樣喝下去……很難分出勝負啊。
顧慎認真想了想,低聲道:“二位……我這裏有些好東西,東洲特調的量産酒……”
蘇河聽了直搖頭,連忙說道:“東洲的酒?我喝過,和水一個味道。”
袁元笑道:“顧兄,恕我直言,别的事情也就罷了,你們那兒的酒真的不如北洲……”
的确。
在喝酒這件事情上,北洲人有這個資格蔑視其他所有大洲。
隻是,這一次顧慎帶的“獅醒酒”可沒那麽簡單。
見到這兩人如此反應,顧慎也忍不住笑了。
他熱情邀請道:“不如……二位試一試?”
……
……
林霖推門之時,皺起了眉頭。
顧慎的閣樓沒有鎖門。
迎面撲來一股濃郁酒氣。
牯堡内部軍紀嚴明……能夠在這個時刻,在要塞裏喝酒的隻有“調查軍團”的人。
果然,一進屋子,就看到滿地的酒瓶,迷宮任務探索者小隊的隊員們的身軀歪七豎八,不省人事,這幫酒量極好的家夥們全都被撂倒,此刻姿勢紛呈,場面實在精彩,因爲就連二隊精銳隊的袁元和蘇河,也喝斷片了!
這可是“三階巅峰”和“四階”的強者!
應該免疫酒精才對!
看到這一幕,林霖原先緊繃嚴峻的神色變得微妙起來。
因爲場上還有一個人清醒。
而且不是一般的清醒。
顧慎盤坐在床榻上清修,結束了酒場上的戰鬥之後,他便開始了修行,這個期間不斷以精神力引召熾火,撞擊金箍。
此刻顧慎緩緩睜眼。
他的聲音無比淡定:“你終于來了。”
“這幫家夥全都喝醉了,他們喝酒沒帶上你麽?”林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把他們全都喝趴下了。”顧慎給出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種答案。
“不可能。”林霖皺眉,“四階強者怎麽可能喝倒?”
“你要不要也來一點?”顧慎笑着取出一個黑瓶子,“最近壓力是不是有點大?”
“……”
林霖沉默了。
其實他走進屋子的時候,大概就猜到了真相,隻不過實在不願相信。
這小子到底走的是哪門子妖路?
能把袁元和蘇河放倒,那黑瓶子裏裝的是毒藥吧?
“不必了。”林霖直切正題:“我是來送‘邀請函’的。”
中央城的授封,要不了多久就會抵達牯堡。
不過這個速度,還是比顧慎想象中更快一些。
顧慎神情自若地接過邀請函。
如今他已經不再是東洲那個收到舞會請帖也會欣喜半天的稚嫩少年了,他知道這封來自女皇的邀請函不過是一頁普通紙張,在落筆的那一刻,便意味着“授封”的邀請已經發出。
隻要自己前赴。
便會有桂冠和鮮花奉上。
“另外,有一件事……”
林霖送出邀請函後頓了頓。
他還沒開口。
顧慎便笑着說道:“你也想建議我不要前去?”
林霖怔了怔。
“仲原已經對我說過了,有孟姓的大人物看不慣我,去中央城,難免有一堆麻煩。”顧慎淡然道:“不過我并不想刻意避開誰。”
“孟姓大人物?”林霖微微皺眉。
顯然,他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個反應,有些出乎顧慎的意料,林霖似乎不像是要勸自己打道回府的樣子。
“我先前想說,不如跟我一起走吧,到了中央城也可以有個照應。”
林霖點了根煙,輕聲說道:“姓孟的大人物,我沒什麽印象……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北洲吧,怎麽會得罪所謂的大人物呢?”
顧慎苦笑一聲。
他聳了聳肩,這件事情,他也蒙在鼓裏。
“好吧……”林霖扭頭輕輕吐出一縷悠長煙氣:“仲原在調查軍團工作,那邊情報靈通,内陸發生了什麽風吹草動,他們都比要塞更早知道,不排除這個情報是真的,但不管他的警告是不是空穴來風……隻要你跟我一起出發的話,去中央城的路上就絕對安全。”
“這麽嚣張?”顧慎啧啧感慨:“中央城是你家開的啊?”
林霖笑了笑,沒說什麽,隻是再度發起了邀請:“所以……跟我一起出發麽?”
顧慎很識時務地抱緊大腿:“當然。”
……
……
林這個姓很特殊。
顧慎問出那句話的時候,曾有一秒鍾的恍惚。
因爲中央城的主人,真的姓林。
他腦海中迸出了一個很狗血的念頭,隻不過很快就被自己否決……那位女皇大人可是諸神座中最年輕的存在,就算私密的誕下了孩子,現在最多也是牙牙學語的年齡,恐怕還沒有林霖在牯堡駐守的歲月長。
林家太龐大。
真正有權有勢的“皇族”,都生活在中央城中。
譬如鑄雪大公林綢,再譬如鍛陽大公林逾,這些都是與女皇大人有親密血緣關系的皇室成員……而林霖,這個駐守在最前方,最危險要塞的年輕準将,看上去不像是與女皇有關系的重要人物。
不過他與鑄雪的關系似乎匪淺,很有可能是林綢看中的晚輩後生?
顧慎猜來猜去,也沒有猜到這家夥的語氣如此嚣張的真正原因……最終隻能歸結于天狗的那番催促。
林霖在牯堡要塞立下赫赫戰功,這次動身回中央城,顯然也是要接受封賞。
沒有人敢對他動手腳。
接下來的日子十分簡單,林霖在要塞内停留了三天,顧慎就一邊修行,一邊等待。
調查軍團的那幫家夥們大醉之後,聽到了中央城傳回的“授封”之事,一個個龇牙咧嘴,樂開了花。
尤其是聽到了可能會頒發“一等獎章”,這幫糙爺們互相扇耳光,來确認自己真的睡醒了,不是在做夢……一等獎章是調查軍團每個超凡者夢寐以求的榮譽。
他們沒有停留,第一時間從牯堡離開,還熱情邀請顧慎和軍團飛艇一起。
顧慎婉言謝絕了他們的好意。
一方面,是因爲他隐隐感覺,仲原口中那位很不喜歡自己的“孟姓大人物”是真實存在的,或許是佩戴吊墜的緣故,顧慎已經感受到了“指引”,乘坐袁元他們的飛艇,很有可能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另一方面,調查軍團的飛艇,實在沒有林霖的安全。
這家夥抛開唬人的姓氏,還有極強的實力,以及極硬的軍方背景。
三天之後。
到了林霖離開牯堡的日子。
顧慎來到飛艇前,發現飛艇上收拾了許多東西……這讓顧慎有些詫異,他本以爲林霖留駐牯堡的這三天,是爲了災後穩定軍心,确保牯堡正常運轉。
可從此刻打包一堆行囊的景象,還有鄒海依依惜别的神情來看,這難道是要一去不回了?
顧慎戳了戳大高個子:“鄒副官,這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
顧慎剛剛開口,林霖便從後方走來。
他看到打包的一堆行李之後,神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陰沉喝問道:“姓鄒的,誰讓你打包行李的?”
“大人……我都聽說了……”鄒海委屈說道:“鑄雪大公……”
“就此打住,别提他。”
林霖煩躁地擺了擺手,道:“這些東西我不喜歡,把它們都搬回去,老子就是去一趟中央城,看看風景,别整得跟生離死别似的!小心過兩天回來我揍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