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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時代的浪潮(大章)

第467章 時代的浪潮(大章)

有些人活得越久,将世間之事看得越淡。

雙手空空來到人間,雙手空空離開塵世。

但有些人,則相反。

被欲望和貪婪蒙蔽雙眼之後……活得越久,擁有得越多,便越不願意松開那雙手,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最後什麽都帶不走。

李氏大長老李長昇,便是這麽一個“看不開”的人。

他本享有這世上的一切。

身份,地位,尊重,财富,權力,境界。

整個雪禁城中,都沒有人比他的年歲更大……誰都無法想到,一個坐看百年花開花落的老人,會親自發動涉及整個李氏的颠覆計劃。

在宗堂的最後一間閣樓中,大長老借着酒神座的神力“重返巅峰”,與高天進行了一場精神領域的對捉厮殺,這是一場漫長而煎熬的戰争,最終以高天的慘勝而告終。

或者說……以酒神座撤走神力而告終。

“我無法理解。”

褚靈與顧慎并肩站在宗堂的木門之外,看着那間緩緩傾塌的閣樓,困惑地問道:“到了他這樣的年齡,難道還執迷貪戀着李氏的權力嗎?”

最後一間閣樓倒塌。

老人的骸灰被風吹得飄揚,與這破敗的“遺迹”一同粉碎。

“或許……是因爲恐懼。”

顧慎說道:“活得越久,越不想死。離開之前,總想要抓住一些什麽。”

顧南風伸出一隻手,抓了一蓬灰。

他的神情有些複雜。

張開手掌。

岚切控制着流風,一點一點将掌心的灰塵,沙粒吹散……顧南風并不知道,此刻落在自己手掌上的“塵粒”,究竟是老人的骸灰,還是閣樓坍塌的飛屑。

“我小的時候,見過這位大長老,那個時候他待人很好,雖然年齡大了,行動不便,但渾身上下都透露着舒服的暮氣。那一次的見面,讓我感到很舒服,所以一直以來,我都認爲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老人,即便如今,這個印象都還停留保存,并未改變。”

顧南風輕聲道:“隻是,這世上沒有一縷風是不變的,時間會改變一個人……或許他是老糊塗了,或許是他是被酒神座欺騙了,不論原因如何,他親手毀滅了自己。”

他先前拼命想要握住的一切。

全都煙消雲散。

李氏會将這位罪人釘在恥辱柱上。

“五大家的宗堂,一直以來,都被保護地很好。”他望向顧慎,道:“除了穆氏……穆氏宗堂的長街被打壞了好幾堵牆,不過那隻是小問題。相比之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氏宗堂被徹底燒毀了,這是無法彌補的損傷。

“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嗎?”

褚靈望向傾塌的木屋,小聲地對顧慎傳音問道:“重新建起這樣的木屋,應該隻需要一個月,或許更短,懸挂的牌匾可以重新書寫,樹木也可以新植,這裏的每一件物事,都可以根據【風瞳】捕捉的影像,完成複刻。”

顧慎望向燒毀的宗堂,輕聲道:“祠堂可以重建,古樹可以新植,但這些都是嶄新的物件了,我想這座宗堂古屋之下,長達六百年的悠長曆史,才是最寶貴的财産。”

褚靈有些明悟了。

她點了點頭,忽然又認真地問道:“所以……軀殼比靈魂更重要,對嗎?”

顧慎一怔。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褚靈問這句話的意思。

祈願術爲她重塑了身軀。

但她的靈魂,卻從未變過。

“不太一樣的。”

顧慎笑了笑,緩緩道:“對我而言,你的靈魂勝過世上任何一具軀殼。”

這是發自肺腑地回答。

褚靈茫然地望向他,道:“爲什麽突然這麽肉麻?”

“……”

顧慎沉默了,心想自己可能高估了【源代碼】在人情世故這方面的思維能力。

“我隻是在想,所謂李氏宗堂的漫長曆史,其實未必有那麽珍貴。”褚靈笑了笑,“六百年,隻不過是浩瀚長河中一朵渺小的浪花罷了啊。”

顧慎認真地思索起來。

是啊。

站在這條長河中,人人都隻不過是彈指即逝的“一刹那”,所以……六年和六百年,都是注定要破滅的一朵浪花。

顧南風懷抱雙臂,也蹙眉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他隐隐詫異地望向褚姑娘……不愧是繼承了千野大師衣缽的奇人,說話的角度,的确有些奇特。

褚靈又望向顧南風,安慰道:“從俯瞰曆史長河的角度來看,五大家的宗堂,遲早會破敗枯朽,顧氏也會迎來破敗。”

這平平無奇的“安慰之言”,吓得顧南風打了個激靈。

他連忙抱刀行了一禮,正色問道:“褚姑娘剛剛所言,是動用‘占蔔術’看見的麽?”

褚靈錯愕。

顧慎連忙按住顧南風的肩頭,示意他不必緊張,尴尬地笑道:“南風兄……那是很久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

……

高天受到的傷并不嚴重。

與大長老的那一戰,大概算是角力之争。

酒神座的那一縷神力,給了大長老一個“回光返照”,“重回巅峰”的神迹機會。

但實際上,即便處于巅峰狀态的大長老,也無法直接擊殺高天,隻能将其囚住,在這座牢籠之中,進行漫長的精神消磨……

這場戰争到了後面,很難去說,究竟是對誰的折磨。

勝利的天秤,其實已經在向高天傾斜。

即便酒神座沒有收回神力……應該也是以高天戰勝大長老而告終,隻不過他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作爲長野城“精神力”穩居前三甲的存在,高叔至少有半年的時間,不能全力施爲,他的精神領域大大縮水,好在這些都是可以恢複的。

而且如今的李氏,已經沒有那麽多的動蕩,需要高天出面,才能處理。

這場叛亂,本是足以震驚整個長野城的大事。

但在這場波及東中的清冢陵園大事件之中,卻顯得不那麽起眼了,五大家都遭遇了程度不一的沖擊,其中以顧家最大。

确認了高天無恙之後。

李青穗小丫頭便帶着高叔,一行人啓程去往神祠山,在神祠山下,還關押着一批追殺她和姐姐的“罪人”。

去往神祠山的路上。

非常安靜。

高叔這一次沒有開車,而是坐在副駕的位置,閉目養神。

他忽然開口問道:“小姐,你準備怎麽處理這些人?”

李青穗沉默了一小會。

其實,她早在動身前赴陵園之前,便已經想好了處理的辦法……若是自己大敗,那麽這些人能夠成爲談判的籌碼,至少能夠換回姐姐的自由。

若是勝了,就像如今這樣。

“都砍了。”

李青穗輕輕吐出這三個字,看似随意,但殺意凜然。

顧慎聞言,汗毛隐約立起。

以他對這小丫頭的了解……

這多半是真實想法。

其實這個想法并不過分,來到神祠山的每一個超凡者,都相當于一把懸頂之劍,若是沒有褚靈出現,那麽李青穗和李青瓷這兩姐妹,将失去所有的權力,以及自由。

讨伐逆賊,自然當誅!

隻是,如今李氏經曆巨大的沖擊,若是将長老會的這些“老人”,全都鏟除,那麽李氏将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期。

“那麽……便不能讓他們離開神祠山了。”高叔聞言之後,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淡淡開口,“若是放出去,會變得很麻煩,如果按照聯邦律法的流程處置,他們罪不至死。”

這句話的意思,聽上去似乎是高叔會出手,在神祠山内将這些人都做掉。

但仔細再聽。

其實是一種隐隐的提示。

李驅虎在臨終之前曾說,希望李青穗能抱有善良,但又不要那麽善良。

兼殺之事,大刀闊斧。

但……太殘忍。

“我不想留下後患……”

李青穗當然聽出了高叔的意思,低垂雙眼,輕聲道:“他們想要殺我的時候,可沒考慮過聯邦律法。”

深吸一口氣。

李青穗擡起頭來,望向高叔,困惑道:“如果是父親的話……會怎麽做?”

“殺一半,留一半。”

高天輕輕說道:“罪有輕重,刑分先後。這次的叛變,有一撥主腦,必須處死,罪行稍淺的可以留下。但這一半,并非不追究了,待到李氏換血之後,再慢慢追查。”

“李氏的難關,不必擔心。”

顧南風柔聲道:“我已與花幟談過了……這段時間,大都的夫人會對五大家施以援手。”

……

……

零零碎碎的瑣事,被一件件處理完畢。

陵園的傷者,被陸續送往救治點。

而清冢的周圍,則是被安全委員會拉起了長長的保護帶,以領域類封印物,重新封鎖了起來,隻留了一個出入口,派以大量超凡者把守。

目前陵園破碎,周圍仍有源質亂流湧動。

最重要的陣紋,還處于重建期。

隻不過這一次……不需要偷偷摸摸修葺了,大量的陣紋材料在東洲聯邦的調動之下,被送至長野,要不了多久,破碎的陣紋就能得以恢複。

陵園門口。

“顧先生!褚姑娘!”

負責看守任務的,正是安全委員會的老熟人杜韋。

作爲周維手下的得力幹将,杜韋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到這次陵園任務的拯救行動之中,但因爲調度工作完成出色,也被記以大功,他見到顧慎,主動上前來打招呼。

“杜先生……”

顧慎笑着與杜韋握手。

黃金門誕生之初,自己還被困在大廈之内,因爲長街的鬥毆事件,被委員會扣押,雖然有周維老爺子的口谕緣故,但杜韋暗地裏幫了自己不少忙,他都還記得。

善于捕捉情緒的熾火,隐約跳動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杜韋此刻心潮澎湃的情緒,于是笑道:“恭喜了,你應該快要升職了。”

杜韋神情一怔,忍不住唇角翹起,然後咳嗽一聲,壓下笑意,小心翼翼地說道:“這話不興說啊……有人看着呢。”

杜韋身後,還有好幾位看守在陵園入口之處的超凡者,一個個神情激動,礙于職務和身份地位的緣故,隻能這麽遠遠旁觀着。

這一次的陵園之變,可謂是長野近百年遇到的最大浩劫。

顧慎先生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許多性命。

三所五大家的超凡者,都蒙受了這一份“福蔭”,離開陵園之後,将大寒災境裏的事迹口口相傳。

“小顧兄,如今……伱可是長野的英雄。”

杜韋深吸一口氣,笑着說道:“很多人想要與你見上一面,都十分困難。如今我能在同僚面前,與小顧兄握手相談幾句,實在面上生光,與有榮焉。”

顧慎也笑了笑。

但其實他心中頗爲感慨……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隐居長野市井之中,以看客身份,潛心修行。

隻是大風驟起,不過區區一夜,便将他吹上世俗浪潮之巅。

來到這個位置。

時也,命也。

于是他也不虛僞地客套,說一些哪裏哪裏僥幸僥幸之類的措辭,而是誠懇道:“杜老兄不必客氣,無論何時,你我都是朋友,今夜之前便是如此,今夜之後,亦是如此。”

杜韋怔住了。

他雙手合十,一字一句地誠懇說道:“小顧兄,杜某衷心祝願,你以後能越走越高。”

顧慎再次笑了笑。

他從懷中取出一樣物事,柔聲道:“煩請杜老兄把這件物事,交還給周維老爺子……這是入陵之前,周老交給我的封印物。如今平安出陵,便正好歸還。”

那是一隻狼毫毛筆,被特制的宣紙包裹。

通訊類封印物,【千萬裏】。

這可是寶貴的A級封印物啊……杜韋心中一凜,連忙雙手接過。

“另外……我現在想要入陵,沒什麽問題吧?”

顧慎擡起頭來,望向陵園的入口。

“自然沒有問題。”杜韋笑道。

清冢陵園,本就是千野大師的居住之地。

顧慎和褚靈,是千野大師的弟子。

其他人入陵,安全委員會還要考量一二,而顧慎和褚靈……委員會的超凡者們,自然不會阻攔。

……

……

陵園之内,破敗蕭瑟。

看着這一處處殘破的陣紋,顧慎神色有些黯然。

他當然不是在心疼這些在神戰中損壞的陣紋。

而是踏入陵園的那一刻起,便不禁睹物思人。

看見這一座座陣紋,顧慎便想起傳授自己陣紋之術的千野大師。

逝者已矣。

他此次入陵,是來取顧長志先生留下來的那三封信的。

内陵的霧氣消散地七七八八。

原先籠罩小山的神秘面紗,被寒風吹拂,不複以往。

至于那幾座連綿起伏的小山山嶺,也在神戰之中被摧垮了部分……

踏入内陵,沒有四季曠野,也沒有倒坐在樹上的花貓面具女子。

内陵四壁,空空如也。

風聲呼嘯,來回撞蕩。

在顧長志先生告知的地點,顧慎找到了一枚土坑……他挖開土坑,找到了三封掩埋的信件,其實這三封信,并非是被埋下去的。

二十年前,顧長志來到山嶺窟洞之内,清冢陵園還未建成。

他将信封放置在了石台之上。

二十年風雨吹拂,四季曠野的神力擴散,石台落灰,緩慢坍塌變矮,最終卻是融入了泥地之中……好在那三封信表面有鬥戰火種抹過的神威留存。

即便石台被侵蝕,三封信也不曾有絲毫損壞。

隻是信件的表面,略微有些泛黃,在信封一角,分别寫了三個姓氏。

顧,林,孟。

不用拆,也能清晰分辨出,這三封信,分别是送給誰的。

顧慎将三封信都收起。

然後他取出了寫着“顧”的那一封。

“第一封信……交給顧騎麟,顧老爺子。”

……

……

顧騎麟老爺子,并不在長野雪禁城的病房之中療傷。

與顧陸深的那一戰,老爺子的肌骨受到了劇烈的創傷,斷了好幾根肋骨,除此以外,心髒險些被【胧月】刺穿。

即便身負如此重傷,他依舊執意要回到顧氏宗堂之中。

此時。

夜色已深。

顧騎麟坐在輪椅之上,來到庭院之中,他赤裸着肌肉贲張的上半身,胸膛和腰腹位置纏繞着一拳一圈的繃帶,這并非是普通的包紮,隐約可見,有金光滲出,這些繃帶本身,便是雪禁城中頂級的治愈類封印物。

推着輪椅的人,正是顧慎。

他找到老爺子,剛準備送抵顧長志的信,老爺子便制止了他,讓其推着自己,來到宗堂庭院之中,顧氏不愧爲五大家之首,宗堂庭院極大,中間還建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假山,流水潺潺,倒映月色。

老爺子輕聲說道:“你先陪我賞一賞景。”

顧慎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畢竟隻是一座假山……假山的景,其實沒什麽好賞的。

顧慎看到老爺子坐在輪椅上,微微俯身,目光凝視着湖面倒映的波光。

這裏什麽都沒有。

隻有一張蒼老的,憔悴的面容。

老人盯着水面,輕聲說道:“你知道麽?這些傷不算什麽,六十年前我還受過更重的傷。”

“北洲的南梯堡壘之戰,一枚炮彈打中了我的半邊身子……就這麽爆炸了。”

顧騎麟平靜說道:“我受了重傷,昏迷過去,在爆炸的那一刻,本以爲自己這輩子就這麽結束了,就算能活下來,也隻剩下一半了……睡了三天三夜,醒過來後,我聽到了醫生的報告,除了大面積燒傷以外,隻是斷了十幾根骨頭而已。”

而已……?

顧慎神情有些精彩。

這種程度的傷勢,大部分超凡者會直接死亡……少部分,像宋慈這樣的【不死者】,也要遭受重創,燒傷最最痛苦的傷勢,即便天賦異禀能夠痊愈,也需要煎熬着渡過漫長的康複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

不得不承認,年輕的顧騎麟,擁有着恐怖的身體修複能力。

“半個月,我就出院了。”

顧騎麟笑了笑,問道:“老子的身體還不錯吧……戰争打到了落銀城,我他娘興沖沖奔赴前線,然後又挨了一炮,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倒黴,腦袋險些落地,我足足躺了一個月。”

顧慎聽完之後徹底沉默了。

他嚴重懷疑老爺子的能力不是“無量秤”,而是“不死者”。

“一個月後,我再次趕向了戰場。”

顧騎麟幽幽道:“就這麽……不知挨了多少炮擊,不知扛了多少梭子彈,一路槍林彈雨,打到了北洲皇權戰争的結束,新皇帝跟我成爲了很好的朋友,隻可惜他命不太好,死得太早,前不久我還在爲他燒紙。”

說着說着。

“燒紙的時候,我還嘲笑這家夥,早就看出來,他身體不夠硬朗,活不了多久。”

他聲音有些沙啞,“隻是諷刺的是……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輪到你和南風爲我燒紙了。”

湖水搖曳的鏡面中,老人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

他已不再年輕。

這具鼎盛時期可以硬抗炮彈的身軀,也已經衰老。

“顧陸深……真是個混蛋啊。”顧騎麟咳嗽一聲,陰沉說道:“要是再年輕十歲……我一定要把這小子的皮給扒了。”

說完之後,他沉默地停頓了一小會,落寞地笑道:“或許十歲不太夠……”

顧騎麟不忍去看湖面鏡子裏的那個衰老自己。

時代的浪潮,将他推至頂點。

也将他推落谷底。

這是不可抗拒的力量,任誰來,都不可抗拒。

他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靠在輪椅之上,脊背挺得很直。

“我一直以爲,我除了打架之外,就隻剩下一個長處,那就是我看人的眼光很準。”

顧騎麟望向顧慎,笑道:“我看中了你,看中了顧南風,看中了顧長志……你們都會成爲很了不起的人。”

“可我也看中了顧陸深。”

成立新派。

颠覆長野。

顧陸深的确做到了很多常人所不能及的事情。

他站在了長野之巅,成爲了三所五大家中數一數二的大人物。

隻是,這一切卻與顧騎麟的願景相違背了。

而且,背道而馳。

“我甚至想過……要把顧家交給他。”

老人微微眯起雙眼,額頭的皺紋,陷得很深,他點燃一根雪茄,輕輕吐出一大口煙霧,笑着說道:“真是……愚蠢的行爲啊。”

這些話。

他不能對其他人說。

唯有顧慎。

而顧慎很有耐心,他一直安靜聽着這位老人家無處訴說的心事,隻不過手指放在衣襟内側,觸摸着那封信件,随時準備将其取出。

“把東西拿出來吧。”

一根雪茄抽完,顧老爺子幽幽道:“我猜是顧長志留給我的。”

……

……

(PS:這一卷要收官了,關于陵園後續的瑣事,還是要仔細交代一下,可能會比較平淡,俺就寫成大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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