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極光生物後，魏言特意提出要送江白和果果回家。
路上隻有三人的跑車内。
魏言瞥着江白。
“教授誇你了。”
江白腆着臉問道。
“誇我啥了？”
“誇你看人看的準，下次不許再看了。”
江白自動翻譯過來。
“換個意思就是以後不想再看見我了呗？”
“差不多吧……”
“那不是挺好……”
“一點也不好，你就不能稍微收起一點你的探索欲麽？别人的社交關系，别人的生活怎樣，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
“可我不喜歡啊……”
江白沖魏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魏言一愣，停止了想說的話。
江白接着說道。
“我不喜歡這種生活。我不喜歡卑躬屈膝，我不喜歡被人吆喝，我不喜歡看人臉色……如果我的工作環境中是那些無趣的人的話，我不會喜歡的。”
“我們不能改變别人。”
“但是我們可以自己選擇。”
“選擇是有限的。”
“可能是無限的。”
魏言看着江白認真的臉色，将差點沖動說出的一些話咽了下去。
比如——四環的人是沒有那麽多選擇的機會的……
這是兩人第一次發生認真的争執。
從後視鏡裏注意到後座的果果小心翼翼看着兩人背影的目光，魏言抿了抿嘴，語氣平緩下來。
“或許你是對的，但你也不該惹到教授生氣。沒有善意沒關系，起碼不要得罪。教授是一個比較古闆的人，他不喜歡看到太過跳脫或者冒犯的行爲舉止。”
“如果他因此而生氣，那我隻能說抱歉。隻是，我也不是故意的……”
江白搖搖頭，“我真的覺得有點問題。”
“你才第一次見到錢教授，不會了解到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的，或許是正常現象也沒準。”
“可沒準是你們固化了印象所以沒有察覺到也說不定……他那個助手想要找人說些什麽，但是她不敢。”
沉默了片刻，魏言點了點頭。
“行吧……話說……”
停頓片刻，魏言語氣一轉，變得輕松歡快起來。
“你們沒覺得他們公司的技術很酷麽？”
說話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果果一眼，想讓他也參與進來活躍氣氛。
江白搖搖頭。
“有點酷，但隻能酷一點點。”
“基因編程，直接造物哎！”
“但是太難了……難到這個公司竭盡全力，恐怕也難以做出像樣的成果。”
果果在後面小聲地說着。
“我也覺得……剪切嫁接怎麽看都要比基因編程成熟可靠得多。”
“但是隻要有這樣子的企業，我們人類就永遠充滿希望……”
魏言的語氣有些憧憬。
江白看着她的側臉，微微一笑。
這個老婆婆，有時候遵循潛規則的守則，看起來比較現實。
然而在某些方面又浪漫地不可思議，爲那些虛無缥缈的遙遠未來而感到心醉。
現在還沒出内環，屬于自動駕駛的區域，江白于是靠了過去，伸出手貼在了魏言的太陽穴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閉上眼睛。”
魏言有些不解，但還是乖乖照做。
果果想到了某些少兒不宜的場面，連忙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又露出了一條縫……
江白沒有不正經。
他開始調動自己的異能。
時間長了以後，他對于異能的掌握也更多了一些體悟。
凡是精神系的異能，一般都可以一定程度上與他人在感官上共享一些畫面……或者是一些虛無缥缈的感覺。
屬于是對于精神力量的某種基礎運用，而非特定異能的特異能力。
江白的異能程度不高，使用異能的時間也并不長，共享出來的感覺未必清晰。
但是如果放下防備，全力傾聽，也是能夠稍微感受到一些江白腦海中的畫面或者感觸的。
放平形态後，江白在魏言耳邊用某種緩和的聲音輕輕說着。
“現在，請把你的大腦看成是一台巨型的生物計算機。每一天，你的超級生物計算機都需要操縱着一台由成百萬個杠杆和滑輪構成的複雜得難以置信的系統，指揮它們穿越三維空間到達目标。”
“這台超級生物計算機以每秒幾百億信息單位的速度，接收面前的整個三維層面。它注意到有幾百個大小各異、形狀萬千、顔色不同的三維物體。少數幾個不動，大部分都在動。移動的物體大小、質量、形狀不同，移動的方向也不同。每一個物體都以自己獨特的速度移動。”
在魏言的眼前，路過道路上一切的景物都變成了腦海中一副靜止的畫面。
每一個事物都失去了顔色、組合等信息，而隻剩下了形狀、大小和速度等幾何變量。
江白的聲音依舊輕柔。
“一刹那間，超級生物計算機記錄了整個移動中的幾何圖，并精确地推斷出每一個移動物體在接下來的一至五秒内将會到達哪裏。”
“成功完成這項任務後，生物計算機完美地将杠杆和滑輪體系變成更加像矩形一樣的幾何結構，微妙地推動它在前前後後的幾何圖案中移動。”
像是無數個節奏不同的杠杆齒輪等結構在魏言的眼前閃現。
最終結構縮小，變成了一個代表了人體的不規則幾何體。
“超級生物計算機随後操縱自己的三維方塊穿過幾十公裏至幾百公裏的幾何空間，以無限不同的角度和速度，神奇地避免與來自各個方向的成千上萬的物體相撞。”
“整個時間裏，超級生物計算機檢測并處理各種标志、信号、閃光燈、聲音、右角、圓、半圓、斜坡以及無數的障礙物。”
眼前的那些幾何體又恢複了各自獨特的組合與顔色。
從一些看起來僵硬的機械行動物體，成爲了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交通指示燈、車子、飛行器、觀光電梯、傳送履帶……
“這些超級生物計算機的主人都說他們不會複雜的計算，然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它們做到了什麽？”
“這就是我們每天上下學或者上下班時會經過的一段路程，尋常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樣……然而沒有任何一個系統能夠替代它幫我們完成這一切。”
“我們的大腦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我無法想象我們能夠從零開始制造出與之媲美的另一個系統。”
魏言睜開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眼睛裏，仿佛有着遙遠的星光，閃閃發亮。
在剛才的片刻時間之内，她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系統。
從來都在使用，所以都覺得它理所應當。
然而隻有從新構造，才會發現這是一個奇迹。
造物主的奇迹。
最浪漫的東西，從來都是人體本身。
四目凝視間，空氣都仿佛凝滞。
果果在後面死死地閉上了眼睛，手指間不留半點縫隙。
江白看着近在咫尺的魏言俏臉，輕聲說道。
“所以，當希望遙遙無期，你說，會不會有人急着想要抄近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