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
近乎一個足球場地般大小的古堡大廳中,燈火通明。
鮮豔的紅地毯柔軟而平坦,長長的實木餐桌上一列燭台焰火明亮,兩側随取随用的食物色彩缤紛,空氣中彌漫着某種奇異的香木味。
懸空至少五六米的上空吊着十幾盞如同葡萄串一般的吊燈,吊頂上是一副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的星空壁畫。
凝神望去的時候,甚至仿佛能看到那些水藍色的雲紋流轉。
偌大的大廳邊緣是悠揚的提琴演奏,壁火爐中的木柴燃燒着溫暖的火焰。
人群三三兩兩地分布在整個呈現出溫暖的橘黃色大廳之中。
在某個時刻,壁爐邊長長的螺旋階梯上走下了兩個并肩而行的身影。
一瞬間吸引了在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男的是個面色蒼白的中年人,頭發微卷,半黑半白。
女的一身銀色的纖細義肢,甚至沒穿衣服……
除了一顆面容顯得淩厲的人類光頭外,女的整個身體都是水銀般質地的金屬構成,渾然一體。
凝視的時間久了,甚至仿佛還能感覺到其上的金屬如同液體般流動。
而即便是義肢,女人的義肢也與人類對于人體的審美截然不同。
在腳踝、手腕這等本就算是纖細的位置,她的義肢更是隻有兩三根筷子粗細。
其他地方的義肢也顯得同樣苗條,江白對她的第一個印象竟然是……
螳螂?
或者高腳蛛?
“這就是藝術麽?”
江白對着身邊的魏言眨了眨眼睛。
藝術可以接地氣,不能接地府。
也能上廳堂,但不能上天堂。
魏言搖了搖頭。
“第一次見可能是會有點怪。”
江白不太認同。
“這樣的藝術對人類來說爲時尚早。”
然而場下的四處卻響起了些許讨論的聲音。
“瑪利亞女士可真是優雅啊……”
“這種氣質獨一無二。”
江白視野中的雪兒和林林兩人像是一對真正的姐妹一樣抱在一起,看着從旋轉階梯緩緩而下的那個身影時,目光中更是仿佛有狂熱的情緒流轉。
“是瑪利亞大人……”
當然,贊歎聲相較于如今大廳中的好幾十人來說,終究還是少數。
更多數的人保持了沉默,隻是看着下來的兩人,一言不發。
果果在江白身邊,看着那個女人,眼神中隻有單純的奇怪。
“小白,她好吓人哦……”
魏言連忙看向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可以不認可,但是顯然不好在這種場面下說出來。
随着兩人走過大半階梯,場上的小提琴聲也是暫時停下。
一道紅色的布簾後,忽而傳來了一陣清脆的琴鍵聲。
僅僅隻是一個簡單的前奏,頓時就像是抓住了全場所有人的心。
聲音微微沉寂,頓時讓所有人下意識地更加期待後續。
緊跟着,不斷的琴鍵敲擊頃刻間連成一片,歡快的曲調仿佛有實質一般的飄揚出來,環繞在整個大廳之中。
悅耳的音符纏繞于在場每一個人的身邊,甚至讓人有了一種想要随着節拍起舞的沖動。
江白眼神恍惚。
伴随着琴聲,他仿佛看到了藍天碧水,金黃色的麥田一望無際……
“是時琴。”
魏言的語氣有些驚喜。
她對于光鮮亮麗的偶像們沒有抱着太多向往,但是對于那些真真正正有本事在身且含蓄内斂的人,始終心存敬意。
毫無疑問,時琴就是這麽一個人。
江白看向了那道紅色布簾,布簾單薄,能夠隐約看見其後的身影。
黑白色的鋼琴前方,是一個穿着一身紅色長裙的窈窕身影。
女人專注着低着頭,雙手輕盈舞動。
“一直聽說塔菲爾男爵醉心于于音樂、藝術,看來果然如此。據說瑪利亞小姐也是因爲獨特的藝術造詣,才和塔菲爾男爵成了貼切的好友。”
江白點點頭。
在琴聲之中,塔菲爾男爵和瑪利亞小姐走下階梯。
兩人并沒有主動走向大家。
“雖說晚會是在這裏舉行,但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隻是提供一個場地,交際任由大家自己進行。兩人都是同樣的白洲貴族出身,而且性格喜靜,不太擅長熱絡的交際。”
江白看着那兩個自顧走到一邊面對面坐下的身影,眼神中有些探究的意味。
這個瑪利亞小姐太奇怪了。
那些人對于她的追捧同樣顯得過分的狂熱。
或者,可以接近她看看?
正這麽想着,鋼琴的聲音漸漸進入尾聲。
單薄的布簾後,可以看到有侍者弓腰對着那個身穿長裙的窈窕身影說着什麽。
身影站起來,影子放大,靠近布簾。
下一刻布簾打開,典雅明媚的時琴就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在侍者的引領下,時琴走向古堡的主人與他的賓客。
或許……自己也能試試用這種方式接近那個女人看看?
無論後續想要做出怎樣的行動,能夠靠近一點收集到更多的決策信息,總是沒錯的。
反正現在信任點很多。
常規藝術——常規樂器——鋼琴演奏
給爺,加!
正準備擡腳邁向那張已經無人的鋼琴時,耳邊忽而傳來了明朗且溫柔的男人聲音。
“魏言,我們去跳支舞怎麽樣?”
一個穿着燕尾服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過來,正是之前一個對魏言目光炙熱的年輕男人。
可以看到場中一片寬闊的地方,已經有一些男女跳起了交際舞。
跟在燕尾服男人身後的還有四個男男女女。
其中一個女孩對着魏言笑着說道。
“在這待着幹嘛?大家都在那邊聊天呢……”
而之前對江白挺熱情的男人也站在一邊,這時對着江白和果果笑了笑,并發出了邀請。
“一起過去吧?”
“不用了謝謝。”
江白果斷拒絕。
他可沒空和這些人耍那些上流的把戲。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必要強行融入。
見到江白拒絕,魏言也是搖了搖頭。
“沒事,你們玩。”
來的男人也不強求,隻是瞥了眼江白,随後對着魏言聳了聳肩。
“随你~”
看着他們的背影離開,魏言小聲地對着江白說道。
“今晚能夠出現在這裏的,都是這座城市裏面地位還算不錯的人,可以說是十分之一個城市的未來,多認識一些人對你以後也有好處的……哪怕也是眼熟也好。”
“嗯~謝謝。”
無論魏言是否出于憐憫才如此照顧他們,但這是一份難以報答的情義,江白記在心裏。
所以爲了報答……
“我送點東西給你。”
“啊?”
魏言滿臉迷茫。
江白兩手空空,還在别人的地盤上,能有什麽禮物。
江白微微一笑,也沒有解釋,直接走向了鋼琴那邊。
……
離去的幾人小聲地說着。
“那兩個人叫什麽名字來着?”
“不知道啊……”
“明誠,你不是和人家打過招呼麽?”
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燦爛的笑了笑。
“我哪記得……”
“看……他幹嘛去?”
“是不是去找衛生間啊?”
“他好像是直奔着那架鋼琴去的?”
“他坐上去了?”
“他幹嘛?他以爲他是誰啊?”
“小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