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純良道：“醫生，我問一下，去省城的話，大概需要多少費用？時間上要多久？成功率有多大？”
這幾個問題出來，醫生的眼神就變了，因爲每個問題都問到了點子上。
“你是他親哥？”
“是的，有什麽問題都可以跟我說，我全權負責。”
“行，我看你年紀也沒多大，能說出這樣的話，你這個哥當着了。”
醫生說：“按照臨床經驗來講，這并不算是很麽大手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做完了之後休養一段時間就行了，成功率可以說是百分百的，就是這個情況耽誤的時間有點長了，風險稍微大了點，情況特殊，自然費用就會有點高，恐怕需要五萬塊錢左右了。”
在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一個農村家庭一年的純收入不超過三千塊錢，五萬塊錢的手術費足以壓死百分之九十五的家庭了。
也難怪母親不考慮這些就直接說讓送去省城的時候，醫生都持保留态度。
“五萬沒問題！”
範純良說：“人今天就可以送去，手術安排需要多長時間？”
“三天之内做手術，但是錢你至少要交百分之三十，剩下的出院之前結清。”醫生說。
“沒問題！三天之内，就是下周二。”範純良說：“吳醫生，我保證下周二，下午六點鍾之前，把錢送到你手裏！”
醫生滿臉不可思議的看着範純良：“你确定？”
“确定！就三天！”
“成！”老醫生算是答應下來！
雖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可，一來這小子說的認真，他不想讓小家夥失望。
二來，醫者仁心，他相信光，也相信範純良眼中的那一道光。
治病救人總是要緊事。
“好，後面的就我來安排吧。”
“謝謝你，吳醫生。”
一切都商談妥當，範純良也立下了軍令狀。
衛生所裏的專車，帶着昏迷不醒的弟弟範曉東，以及父親母親離開了這個破敗的村子。
下午時候，衛生所裏的東西收拾完，範純良将要回家的時候，陳旺發開着那輛黑桑塔納風風火火的跑來了。
他一下車就看到了範純良，趕緊跑了過來：“人呢？剛才我看到救護車把人拉走了？不會是死了吧？”
“我弟弟要是死了，我第一個弄死你！”
範純良盯着陳旺發：“你來幹什麽？”
“我這不給你送錢來了麽？”
陳旺發從大衣包裏摸出來一個信封。
厚度不高。
隻有兩萬塊錢，範純良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來你是不想跟我好好談了。”範純良說。
“兄弟，你知道我這場子，最近半年來效益都不好，真的沒錢……”陳旺發滿臉爲難：“要不然你就去告我，讓我坐牢吧！你看我的場子值幾個錢，全都頂了你拿去就是！”
這話一出，範純良就猜出來了，絕對是這老小子給那吃皇糧的親戚打電話，說明了情況了。
那親戚勸他多少給一點，隻要範純良接了這筆錢，那就不算肇事逃逸，至于夠不夠的，那就兩說，要真想告，那就去告好了！
那廠子值幾個錢？
幹的都是一些倒賣賺差價的生意，人要是一走，單一個廠房狗屁都不值！
陳旺發這個親戚是個人才，算是給他指了一條明路，前後三萬塊錢，這事兒算是了了！
要不然就去坐牢，一旦服實刑，一分錢都拿不到。
不過範純良倒也不會因爲這事兒浪費過多的精力。
弟弟的醫藥費，陳旺發能給就給，不能給就自己去賺！
至于送他去坐牢的事兒……太簡單了！
“陳旺發，不管是誰給你出的主意……但是，送你去坐牢我現在一句話的事，你以爲我不敢麽？這錢我要還是不要，都不影響什麽。”
陳旺發果然臉色一難看。
“兄弟，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老哥哥我現在不是也困難嘛！就昨天你說的那些問題，你這個大學生要是給我解決了，讓我掙了錢，回頭我把剩下的八萬塊錢，原封不動的全都給你！”
“錢我收下了。”
範純良不想再墨迹：“說正事兒吧，縣城那邊有人要雞，你一天能有多少貨？”
“一天一百來隻的樣子。”
“多少錢一隻？”
“三塊五一斤。”陳旺發嘗試報了個唬人的價。
“你給我滾蛋！唬我呐？我認識一個大老闆，要鮮雞肉，你要是能供貨就說個實在價，要是供不了我就去找别人。”
範純良沒說是自己要。
中間能省去不少麻煩。
而且他也沒打算讓父母雙親，以及鄉親們知道自己生意的事，除了趙初雨之外，他暫時沒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至于價錢嘛，那天王秀兒嬸子說過了，活雞一塊五收的，宰殺完了之後雞肉兩塊錢出，雞雜另算。
陳旺發實話實說：“一隻雞宰殺完了之後，我的成本就去到兩塊五了，最少要三塊。”
“加上人工和運輸，你成本不超過一塊八，我心知肚明。不過你說的這個價格可以，三塊錢一斤，我要五百隻！你需要多少天能弄到？”
“五百隻？”
這量雖然說不大，但也絕對不小。
五百隻鮮雞肉，每隻雞三斤多，合起來大概在兩千斤重左右，都快一噸了。
但是價格是真誘人，裏外裏貴了整整一塊錢！
“至少得五天。”陳旺發想了想。
“三塊的價格還得五天？你特麽是一分錢都不想讓利給鄉親們啊？”範純良腦袋轉了轉，說：“我給你打個電話問一下，陳旺發，這筆生意你要是接不下來，早點把場子關了得了！”
“好，好，行……你趕緊問問……”
如果一斤賣到三塊錢，那可比賣給那些菜市場的人價錢高多了，而且量還不小，陳旺發巴不得呢。
範純良去打電話了。
打的自然是假電話。
滿嘴的之乎者也，反正這老小子也聽不懂。
五分鍾過之後回來了。
陳旺發趕緊遞上來大前門香煙：“兄弟，老闆怎麽說？”
範純良滿臉爲難：“你這兒量小，效率也低，人家不想跟你合作……”
“别别别……”
陳旺發主動給範純良點上大前門：“兄弟，我不知道你跟這大老闆是咋認識的，但是能說上話大家就都是朋友，效率我可以提！量我也可以擴大嘛……你再好好說說……”
“我好好說過了……人家就是不要你的貨了，這年頭幹啥都要講究個效率，你太磨叽了。”
“這……”
陳旺發左右爲難，馬上就着急的跟狗一樣。
跑回車上拿出了整整一條大前門香煙塞給範純良：“兄弟，再打個電話，行不？我給便宜點，我少吃點都行的！”
“你啊……沒那麽大肚量總想吃那麽多飯，哪兒那麽容易的事啊！”
範純良勉爲其難，再去打了個假電話。
五分鍾之後，面紅耳赤的回來了。
“兄弟，怎麽說？有轉機不？”
“五百隻，最多給你三天，還按照三塊一斤收你的，賒賬一個星期！行就行，不行拉倒！”
“賒……賒賬？”陳旺發臉一沉。
“三塊啊！就賒一個星期，你覺得虧啊……那就算了！”範純良欲擒故縱：“我再打個電話推了就是……”
“别……”
陳旺發一咬牙：“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這活兒，我接了！！”
這年頭，鄉下人做生意，也不需要正式協議合同什麽的，最多就是寫個條子，範純良原本是要寫的，也不費什麽事，不過被陳旺發攔住了。
“兄弟，有你這大學生給我拉生意，不用寫條子，五百隻雞，我三天後給你送到地方！你給我個地址就成！”
範純良拿出紙筆，寫下了那個暫時還沒租下來的國營改制出租廠房的地址。
“三天之後，送到這個地址。那大老闆的廠子就在這兒……送到之前跟我聯系一下，後面是我電話号碼、”
“成！！”陳旺發一看：“這麽大的場子啊，這個地方我知道，看來這老闆實力不弱啊……”
“你以爲呢？大老闆！”範純良笑道：“賒賬是看得起你，人家不至于五百隻雞錢都給不起，就是嫌麻煩。”
“行！可以啊範兄弟，都能認識這麽大的老闆了……”
“不說廢話了，趕緊去安排吧。”範純良樂呵的讓他滾犢子了。
“好，好……謝謝你……”
“嗯嗯，不客氣……這煙你自己拿回去抽吧。”範純良嘴角上揚，無語的搖了搖頭，隔空把大前門扔回了陳旺發的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