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咫尺的張光沐，楊熾将雙手從兜裏抽出，同樣咧開嘴角。
他笑的陰森可怖，不像什麽好人，聲音也顯出幾分粗糙沙啞：“現在的我，已經脫胎換骨了。”
“認清了自己的本心之後，我忽然領悟到……”
“【光】與【暗】都是必要的東西。”
“前方并非隻有【正道】這一條路可以走。”
“這次……”
“或許我真的會給你上一課。”
話是這麽說，楊熾内心深處其實愈發欣賞張光沐了。
他毀容之後，旁人看過來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難以隐藏的嫌惡。
張光沐卻完全沒有，似乎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
楊熾相信自己的判斷力。
這樣的胸襟，這樣的氣魄……
隻能說，不愧是自己認定的追趕目标！
原本睡眼惺忪的月餅見狀，頓時一個激靈，驟然清醒過來。
“喵！”
她擔心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張光沐被楊熾欺負，于是“哐”的一聲撞開便攜式潛入艙，隻是蹦跶了兩下，就來到張光沐肩上。
面對形貌可怖的楊熾，月餅一點也不露怯，反倒兇巴巴地瞪着對方，用眼神警告着這個怪人。
“小家夥，膽氣不錯。”
楊熾盯着張光沐，做了個挑眉的動作，可惜他的眉弓上光秃秃的，隻讓人覺得恐怖：“不愧是你的寵物，和你一個脾氣。”
聽到這話，張光沐立刻糾正道：“不是寵物，是家人！”
說到這裏，他将月餅從身上摘下來，抱在胸前，話鋒一轉：“最近過的怎麽樣？”
楊熾沉默片刻，幽幽說道：“我沉淪，我跌倒，他們一再嘲笑。他們不明白——我跌倒在高于他們的上方。”
張光沐一聽這話，不禁咂了咂嘴：“伱最近喜歡上尼采了啊？”
“哲學領域最好還是不要涉足太深，會瘋掉的。”
即便是在諸多神經質的哲學家裏面，尼采也是比較特殊的一個。
能說出“太陽是我胯下金燦燦的X丸”這種話的人，已經不能用自信、自負、狂妄之類的詞彙形容了。
然而……
楊熾聽到張光沐的評價，雙眼瞬間就亮了起來：“你果然懂我！”
或許現在的他沒資格，或許張光沐也不會認可，但在這一刻，楊熾已經将張光沐當成了知己！
他恨不得立刻抓着張光沐的手，和對方聊上三天三夜的尼采。
在楊熾看來，孤高的人總是曲高和寡。
就像梵高，人人都聽過這個名字，都知道他名氣大，可真正能欣賞梵高作品的人，又有幾個呢？
不過都是附庸風雅罷了，楊熾不屑和那些人交流。
而張光沐……
張光沐絕不是庸俗的人。
他博覽群書，他見微知著，他能夠理解自己内心深處的痛苦、掙紮、不甘和希冀！
楊熾激動的面部肌肉都震顫起來，憋了許久，還是沒把内心深處的那些話訴諸于口。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時候說出心裏話，反倒會被人看輕，被貼上“趨炎附勢”的标簽。
所以他選擇保持緘默。
張光沐看着糾結的楊熾，隻是探出手，在對方肩膀上拍了拍。
這人天生一副好容貌，将自己擁有的一切優待都視作理所當然，毀了那張帥臉，變得醜陋之後，嘴巴上說是“将這個世界看的更加清晰了”，實際上隻是變得更加敏感、多疑。
想要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潛意識，需要漫長的時間，需要許多經曆和體驗。
要麽就是将一個人的尊嚴、人格、過往徹底粉碎，然後完全重塑！
楊熾……
作爲一名潛意識演員，他還不錯。
可是與嶽一紀、李演那些人比較起來，還是差了些火候。
“不瘋魔，不成活。”
張光沐語氣悠然：“你現在也算是破而後立了，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語畢，他松開手，朝着前台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楊熾咧開嘴角，笑得陰森可怖，像是喃喃自語一樣說道：“不會讓你失望的！”
語畢，楊熾也不再和其他人交流，一個人前往休息區閉目養神去了。
而張光沐在與前台的接待員交流過後才知道，姜靈和羅鑽都已經提前一個多小時進潛入艙了。
“很積極啊，我也不能落後太多！”張光沐有些感慨。
姜靈這段時間一直很拼，有在定期服用自己親手熬煮的【潛意識幹擾湯劑】，她在自己身上做了許多次活體測試。
張光沐覺得，她在性格方面變得更積極，攻擊性也變得比以前更強了。
姜靈那一頭紅發，就是長期在自己身上做藥劑測試的副産品。
說實話，張光沐認可姜靈的“潛意識與身體狀态相互幹擾”理論，但……
現實世界命隻有一條，死了就是死了，玄龍帝國的黑科技醫療體系再怎麽逆天，也是存在極限的。
作爲船長，張光沐不想打擊船員的積極性，隻能偶爾提醒她一句“煉丹有風險，服藥需謹慎”。
一念及此，張光沐收攝思緒，捏着一張由前台接待員轉交的小紙條，緩緩将其攤開。
一看字迹就知道，這是羅鑽的手筆。
“我提前了一個小時三十分鍾到制片大廈，龍小凡卻隻比我晚了五分鍾到場。”
“龍小凡這個人和資料裏顯示的完全不同！”
“他孤僻、冷漠、桀骜，似乎非常厭惡不必要的社交，有種目空一切的感覺。”
“不論是潛意識演員、制片組工作人員亦或是導演與龍小凡說話，全都被他徹底無視，表現出了極低的情商。”
上船較早的羅鑽明顯更成熟一些，在保持着昂揚鬥志的同時，也維持着冷靜和理智，随時随地搜集着可能有用的情報。
這小紙條上的訊息，對張光沐來說非常有意義。
最近這兩天，在【相親相愛地球人】大群裏面，一些之前不怎麽起眼的食物鏈底端成員曾數次隐晦地讨論過關于“超凡副作用”的話題。
他們後來沒聊這事兒了，大概是建了隐秘的私聊小群。
别人會把這當成笑料和妄想，張光沐不會。
群裏的訊息，加上這兩天網上漸漸不被封鎖的超凡訊息，讓張光沐得出了一個結論——如今的地球，大環境已經質變，極少數幸運兒即便是不借助靈慧精粹開辟出的【超凡應許之地】，也覺醒了超自然力量。
那些超凡力量十分弱小，連一階都達不到，且具有【改變性格】之類的副作用。
可它們終究是“偉力歸于個體”的征兆與開端！
本來，張光沐還有點懷疑楊熾的轉變是不是跟超凡覺醒有關。
現在看來，楊熾仍是普通人。
《閻王視角》這部戲的主演龍小凡，卻大概率是【最初覺醒者】中的一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