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種種反應,并沒能影響到張光沐的情緒。
龍套逆襲的成就感……
大權在握的滿足感……
一言定人生死的爽感……
幹翻天命之子的愉悅感……
雖然都有一些,但它們完全不能動搖張光沐的心境,更無法左右他的決策!
在上一部戲裏,作爲長河幸存者營地二代目的經驗和【演技2】相互催化,讓張光沐在被衆人凝視的時刻,不僅能夠瞬間将緊張情緒全部壓制下去,甚至還自然而然地演繹出了些許少年王者應有的氣度,顯出幾分威嚴。
張光沐語氣平緩,也沒有說什麽特别重要的事情,卻讓大殿裏的衆人全神貫注,努力提起精神,想要聽清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水牢試煉之前,我一直認爲,那個馭狼者的名額一定屬于我,不會出現任何變數。”
“毋庸置疑,在那些競争者裏面,我是最強的。”
話語之中顯出的強大自信,也讓衆人心緒搖曳,思潮翻湧。
“可是……”
張光沐話鋒一轉:“在最後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我曾經的同伴——一名和我一樣的孤兒,爲了搶到這個名額,對我下了死手。”
聽到這裏,純粹的炎神器使用者們表現還好,隻是眼神略微波動。
絕大多數的馭狼者們面上都浮現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怒容。
他們義憤填膺,怒火滿腔,在求生欲的驅使下,把各自的演技發揮到了平生巅峰。
其中甚至有人壓低聲音,低吼起來。
“那家夥真該死!”
“他簡直膽大包天!”
“是誰?我要親手殺了他!”
張光沐給了這些人一個溫和的笑容,擡起手輕輕下壓。
于是逐漸嘈雜起來的大殿,又瞬間恢複到了之前的鴉雀無聲。
抛開現場沉凝的氛圍不談,所有人都安靜的宛如一尊尊石雕。
大殿之中,隻剩下衆人努力壓抑的呼吸聲,堪稱落針可聞。
張光沐咧開嘴角,輕笑起來:“他想要殺掉我,搶走馭狼者的名額。”
“話說回來……”
“他也是一個‘無名之輩’。”
“就和從前的我一樣。”
“沒有父母,沒有名字,沒有人生目标,活着僅僅隻是爲了活着。”
說到這裏,張光沐話鋒一轉:“他想要成爲馭狼者,出人頭地,這沒錯。”
“可是,水牢試煉的名額隻有一個。”
“所以……”
“我活着。”
“他死了。”
因爲大殿中的馭狼者和炎神器使用者數量太多,彼此情緒相互傳染,讓少堡主林炫也下意識地選擇了從衆。
他屏住呼吸,努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可是,當張光沐的視線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強烈的自尊心,讓他爲自己的反應到羞恥。
林炫咬緊牙關,強撐着直起身子,硬氣地吼道道:“所以呢?”
“你是想炫耀什麽?”
“因爲能力足夠強大,所以能從最底層一步步爬起來……”
“你隻是想要聽到更多的贊美和奉承嗎?”
說着說着,林炫面色漲紅起來,因爲情緒太過激動,傷口崩裂開來。
劇烈的痛楚,讓他無法捱下去,眼淚順着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馭狼者和炎神器使用者們,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表忠心的機會,哪能就這樣錯過?
于是衆人紛紛開口呵斥林炫。
“放肆!你以爲自己還是過去那個少堡主嗎?你作威作福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喪家之犬也敢狺狺狂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大家說的對,俺也這麽覺得!”
李筱筱沒有說話。
他覺得自己和張光沐是志同道合之人,不需要說這些多餘的話。
無論何時,隻要站在他身後就夠了。
即便前方的敵人是全世界又如何?
爲了那個崇高偉大的目标,他絕不畏懼死亡!
林炫用剩下的那隻手擦臉上的淚水,仰着高傲的頭顱,不屑看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半眼。
倒是“血刺”的反應……
的确是個有傲骨的。
或許……
真是自己做錯了?
如果沒有逼迫太過的話,自己和她之間,未必不能成就一段佳話……
哎……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想那些毫無意義。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一念及此,林炫将目光投在張光沐身上,眼神犀利,沉聲吼道:“成王敗寇!我跟你這亂臣賊子,沒什麽好說的!”
“如果你還記得炎狼堡對你的恩情,那就給我一個痛快的死法!”
自古以來,權力鬥争中失敗的人,都會死的很慘。
林炫雖然自戀,覺得自己是個天命之子,但并認爲自己會成爲那個例外。
與其在大獄之中痛苦哀嚎地求饒,涕泗橫流地醜陋死去……
他覺得,在這個地方稍微表現的硬氣一點,也許死的不會那麽難看。
聽到這話,張光沐搖了搖頭,沒有接下林炫的話茬。
他思緒跳轉極快,談吐之間,再次表現出異于常人的腦回路:“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在背後說你壞話的平民嗎?”
林炫怔了怔,神情一陣恍惚,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隻求一個好死,不想真的激怒張光沐。
所以,能配合的地方,林炫還是會不着痕迹地去配合。
“很好。”
張光沐偏過頭,看向親手抓獲林炫的那一名追捕者,面上浮現出一抹追憶之色,語氣溫和道:“讓他看看你的臉。”
聽到這裏,林炫就已經隐約感覺有些不對勁了:“難道說……”
他的内心深處,産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啊?”
張光沐和顔悅色的态度,讓追捕者面上浮現出些許茫然之色。
回過神來之後,他激動到渾身顫抖,說話都有些磕巴起來:“遵……遵命!”
語畢,追捕者立刻摘下狼骨面具,顯露出他的真容。
雖然因爲情緒過分激動,而導緻追捕者的面龐一片漲紅,但林炫仍然分辨出了這人的身份。
這個人雖是賤民,但卻曾經侮辱過他,他絕不會輕易忘記對方的相貌!
“竟然真的是他!怎麽會!”
林炫的瞳孔微微收縮,心髒怦怦狂跳起來,産生了一種古怪的感覺。
那種感覺,他願稱之爲“因果循環”。
因爲……
他終于認出了追捕者的身份——這個使用炎神器抓住他的家夥,就是曾經在背後诋毀過自己的賤民!
隻不過,時過境遷……
因爲炎神器的出現,一個微不足道的下等人搖身一變,站在了等同于馭狼者的位置上。
對方甚至在機緣巧合之下,親手抓獲了貴爲少堡主的自己!
一念及此,林炫忽然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宿命感,感覺自己根本沒有進行任何思考,話就到了嘴邊,直接脫口而出:“我記得他!”
“那個不知死活的賤民!”
“當初,我惱他嘴碎,讓他割掉自己的舌頭贖罪。”
“如果不是被你打岔,他現在已經是個啞巴了!”
說到這裏,林炫的意識有些恍惚:“我已經很慈悲了,換做另外六個少堡主,直接殺了他都有可能!”
張光沐指了指追緝者,笑嘻嘻地說道:“所以啊……”
“他在投靠我之後,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喉舌’。”
“他是想要警告自己,做人得謹言慎行,免得再冒犯了像你這樣的‘貴人’,被當成老鼠和蝼蟻一樣随意打殺。”
追捕者“喉舌”低下頭,朝着張光沐深深鞠了一躬,緊張到結巴:“堡……堡主大人的救……救命之恩,喉舌絕不敢忘!”
張光沐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隻是安靜地聽完他說話,這才微笑着微微颔首。
跪在地上的林炫,此刻卻是滿心懊惱,似乎是受到了前堡主林焰的影響,神神叨叨地說道:“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
“直接将他殺死,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當初殺掉喉舌的話,或許他就不會被抓住,或許他仍有翻盤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