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幾人正要散去,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陣龍吟之聲。
接着,便見穹頂之外的海洋深處,一片浩瀚金光緩緩落下。
金光之中,隐約有天龍飛舞,将虎鲨大軍破開一道口子。
更有無數虎鲨被金光籠罩,悄然消失不見。
虎鲨群中一陣騷亂,幾名虎鲨族金丹大妖遊過來,與那金光鬥在一處。
隻見佛光浩蕩,金色龍影盤旋飛舞,一時間在穹頂之外清出一片空白水域來。
不久之後,那片佛光竟制服了虎鲨金丹,悠然來到大陣之外。
就聽一個少年傳聲道:“我是金牧一,快些放開禁制,讓我進來。”
水晶宮殿内。
高大男子面色一動,皺眉道:“牧一怎麽回來了?”
說罷,他大步走出殿外,其他衆人也紛紛跟了出來。
衆人擡頭細看,就見一尊百丈巨佛出現在穹頂之外,身後佛輪旋轉,佛光籠罩,給人以清淨安甯之意。
虎鲨族但凡靠近佛光,便被洗煉了一身妖力,不由自主地投入到金佛身後的佛輪之中。
不少虎鲨族高手對此忌憚不已,隻是遠遠圍住金佛,并未急着出手。
金月歌驟見此佛,心中頓時一顫,俏臉流露出愕然、驚訝、難以置信的神色。
“确實是牧一。”
高大男子反複确認,繼而沉聲說道。
一旁的老者勸道:“太子,小心有詐啊!”
“隻讓牧一進來即可。”
高大男子目光銳利,面色凝重地看着巨大金佛,隐隐感受到一種重如山嶽般的壓力。
他取出一塊玉珏,以妖力一催,便使得龍宮大陣之上,出現一道微小的圓形口子。
一股吸力攝住金牧一,頓時将他拉入穹頂之内。
金牧一踏空蹈虛,緩緩落下,來到衆人近前,行禮道:“爹,姑姑,各位長老好……”
原來此子乃是金蛟一族太子的親子,其父正是那位高大陽剛的男子。
金蛟太子喝道:“你爲何返回?還有,外面那尊金佛是何來曆?”
金牧一看了一眼金月歌,回道:“多日前,我在海上逃遁時遇到幾頭難纏的海怪,眼看不敵,恰好遇上一位高人,将我救了下來。”
“那人見我是赤血金蛟,便問我是否認得三姑姑……後來,他便帶着我返了回來。”
他撿重點,将一路上的經曆,簡單叙述了一遍。
當衆人聽到,他這一路上靠着那位高人賜給的傀儡,斬殺不少敵人,甚至還斬了鄭家金丹大修,這才返回龍宮之後,臉上都露出震驚之色。
金蛟太子轉首看向金月歌,問道:“月歌,那人是何來曆?”
金月歌美目閃爍,壓下心頭激動,沉聲道:“是我一位人族朋友,想不到多年未見,他也進階金丹了。”
頓了頓,她又向金牧一問道:“龐道友現在在何處?”
金牧一苦笑一聲:“前輩他……說是稍後便至。”
“想不到我赤血金蛟一族落到如今這般境地,還有人願意前來相助。”
金蛟太子歎了一聲,繼而道:“既如此,那我等便在此等候貴客。”
說罷。
他一揮手,借助大陣之力,将穹頂之外的金佛接引了進來。
穹頂外,虎鲨一族再次彙聚過來,密密麻麻地圍在龍宮上方,不停地放出神通消耗大陣。
衆人站在水晶宮外,等了約莫幾柱香的時間。
忽然,上方漆黑的海水中閃出如晝白光,逼得人目不能視。
金牧一見此,頓時喜道:“是前輩來了!”
衆人聞言,盡皆運轉妖力,凝神細看,但除了刺目白光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隻有一股驚人的殺意,在深沉的海水中綻放。
虎鲨群中,更是被那白光照得恍恍惚惚,幾頭虎鲨收斂了妖力,忽然感到似乎有白刃金氣繞身而過,尚不自知時,身軀便被一分爲二。
遠處虎鲨隻見眼前一道白虹閃過,就有數頭虎鲨被斬,不覺悚然一驚,忙把身形一停,擡眼看去。
就見深黑的海水之中,一道高俊身影負手而立,腳踏祥雲,身前一道劍光放出無邊清輝,如星辰照夜,寒光翻霜。
虎鲨生性兇狠,當即便有一頭金丹級虎鲨越衆而出,顯化爲人形,低喝道:“他隻一人,如何敵得過我們千百妖修,來,随我殺過去!”
說罷,起身縱光,殺氣騰騰地向龐越沖去。
他身後千百頭虎鲨亦駕馭各色光華追了上去。
被派來圍攻深海龍宮的虎鲨之中,足有十三名金丹大妖,剛才被無量光佛度化了三位,如今還剩下九位。
水猿那邊,亦有四位金丹,上百道基好手,此刻卻并未貿然沖前。
龐越看着群妖來襲,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若晚來些時日,怕是連三公主的屍身都找不見了……”
他冷哼一聲,揮袖放出煉妖壺!
這件法寶已經在青雲界被祭煉到三階層次,如今甫一出現,壺嘴便噴出無窮灰色神光。
那灰色神光疾速膨脹擴散,直往虎鲨群中彌漫而去。
爲首虎鲨神識一掃,見灰色神光不甚危險,便全力運轉妖力,不閃不避,渾身靈光大盛,狠狠撞入神光之中。
他身後的虎鲨群妖看見之後,見并無預料中的暴烈場景出現,便也紛紛效仿,沖了進去。
龐越站在雲車所化的祥雲之上,朝着身下神光一指,身前的劍光倏然一顫,消失不見。
一頭虎鲨闖入灰色神光之中,起初并未察覺到危險,但身上妖力,卻是不由自主地節節跌落下來。
它霍然一驚,還未反應過來,忽見一道劍光出現在自家面前,方欲抵擋,哪隻神通剛起,卻覺眼前一花,劍光過處,已被一劍斬斷身軀。
它身側幾頭虎鲨尚未反應過來,這一道如天光水華一般的劍光已是席卷而過,俱被斬成兩斷。
三階的煉妖壺,威力驚人無匹,金丹被刷落至道基,道基被刷落至食氣。
面對這同樣是三階飛劍的劍光,群妖如何抵擋?
一頭金丹虎鲨仗着自己修有靈目神通,正凝視劍光,手中提着一柄叉狀法寶,伺機準備出手。
突然間它眼前一花,目光中的劍光倏爾消失不見!
它心底寒氣上湧,那劍光驟然出現在咫尺之地,它還未反應過來時,劍光一閃,便被斬顱而去。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上千頭虎鲨盡皆沖入煉妖壺的灰色神光之中。
煉妖壺瘋狂吞噬着龐越的法力。饒是龐越法力悠長,也禁不住如此恐怖的消耗。
他手中劍訣一轉,天水青岚劍所化劍光疾速分化,在灰色神光之中夭矯如龍,靈動遊走,猶如死神一般,不停地收割着虎鲨們的性命。
下方龍宮之中。
金蛟太子等人看得眼角直跳。
在他們眼中,那片範圍極廣的灰色神光,就像是一張洪荒兇獸的巨口,不停地吞噬着虎鲨們的性命!
上千虎鲨,此刻就像是落入一座巨大的陷阱之中,拼命掙紮,想要逃出灰色神光,卻被一道道犀利無匹的劍光掠過,瞬間死亡。
一群即将覆滅金蛟族的敵人,竟被一個人族修士,就此不停虐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來人除了劍術驚人之外,竟然未展露任何可能導緻身份洩露的神通。
“三妹,此人可是來自内海的天劍宗?”
金蛟太子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此時帶着疑惑,看向金月歌。
在他印象中,隻有天劍、天禅、天魔三宗修士,才有一以敵百,甚至敵千的逆天實力。
同爲金丹,自己和那三宗的修士相比,直若天壤雲泥之别!
金月歌見龐越似乎不願顯露魔符宗功法,知他另有顧慮,便輕聲道:“他确是來自内海大宗,但具體宗門,暫且還不能說。”
金蛟太子點點頭,道:“此人法寶和劍術神通近乎無敵,我生平所見人族金丹之中,沒有幾人可與之相媲美。”
金月歌嫣然一笑:“他曾在道基境界,就已能斬殺金丹了。”
……
距離深海龍宮千裏之外的海面上。
一艘鋼鐵堡壘浮空飛掠,堡壘表面紋刻有無數兇獸,一股股煞氣彙聚到一起,沖霄直上。
此刻。
堡壘内部一間大殿之内,九名修士坐在兩側的高背大椅之中。
大殿上首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威嚴老者。
大殿中央有一面水鏡,鏡中赫然是深海龍宮之外所發生的畫面。
“此人是誰?”
威嚴老者沉聲問道。
衆人看着水鏡,一時回答不出。
從那人的劍術、法寶,均難以判斷其身份。
“老八和鄭诃魂燈熄滅,怕也是與此人有關。”
下方一人緩緩說道。
“他這樁法寶專克妖族,老夫平生從未聽過,若是我們鄭家能夠得到此寶,那必将大有所爲!”
另一人卻是看上了煉妖壺,神情略顯激動道。
此言說到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坎裏。
衆人盡皆盯着那灰色神光,目光閃爍。
就如魔符宗功法離不開天魔一樣,鄭家的功法亦離不開妖獸、妖族。
若能得到煉妖壺,以鄭家的實力,恐怕可以橫行外海,許多觊觎已久的妖獸血脈,還不是唾手可得!
就如那赤血金蛟一族,如果有煉妖壺在手,哪裏還需耗費如此周折和代價?
“此人怕是并非那麽好對付。”
又有人說道。
隻見那水鏡中,灰色神光裏,一道道劍光飛馳如電,縱橫來往,殺得血色如染,如入無人之境。
衆人這才記起劍修的可怖之處。
任你千百人來,我自一劍飛去!
“家主傷勢即将恢複,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金丹初期,難道還能勝過一劫大修?”
一人看向坐在上首的老者,忽然開口道。
那威嚴老者沉吟道:“此人事關重大,切忌不可大意。爾等先去龍宮試探,老夫恢複修爲後,便立刻趕去。”
衆人應諾。
……
海底深處。
水猿族悄然退去,消失在茫茫海水之中。
穹頂之上,灰色神光忽然收斂,赤紅色海水中,殘屍密密麻麻,随着海水飄蕩。
一顆白色骨丸,飛速在這些殘屍之中穿梭遊走,所過之處,虎鲨屍體中的骸骨詭異消失不見。
龐越等了片刻,才伸手一招,将一顆拳頭大小的骨丸拿回手中。
赫然是許久未用的白骨舍利。
他收了此寶,環視龍宮内外,見暫時沒有威脅,這才按落祥雲,來到大陣之外。
一股柔和的引力将他罩住,他也不抗拒,任由那股引力牽引着,緩緩穿過了透明的穹頂,來到了龍宮之内。
放眼望去,一座座充滿異域風情的華美精緻宮殿林立,所有宮室廊榭俱都十分高大,美輪美奂。
龍宮中央,有一條水晶長廊。
這條長廊長幾十裏,高大四五十丈,寬約二三十丈,廊内有兩行粗可合抱的寒金寶柱,上面用深海中所産丈許大一片的五色貝殼爲頂。
入口處是白玉鋪成的雪花形狀六角圓門,從門口起,十步一柱,兩相對列,襯得當中廊路筆直,直達十裏外一座高大雄偉的水晶宮殿龐。
那兩列寒玉寶柱,射出萬道金光,與頂上五色貝殼互相映照,五光十色,陸離璀璨,閃幻出千重霞影,無邊異彩。
龐越進入龍宮之時,金月歌等人便已來到長廊入口處。
他悠然按落祥雲,笑看着金月歌。
“你來啦。”
金月歌也看着龐越,四目相對,往事盡皆浮上心頭。
她想起當初龐越與她分别之時,在浩渺無垠的海上,說了一句“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沒想到一别盡是數十載!
如今兩人都結了金丹,時移世易,也不知往事情緣,還剩了幾分。
龐越看着她,柔聲道:“我來接你。”
金月歌嫣然一笑:“你終于有了幾分絕代魔君的風采。”
金蛟太子輕咳一聲,上前道:“多謝道友相助,我赤血金蛟一族上下,不勝感激!日後道友若有何差遣,我族必鼎力相幫。”
“哈哈,道友客氣了。”
龐越笑道:“我和三公主乃是故人,此番前來叨擾,乃是想向蛟王提親,迎娶三公主。不料竟碰上這事兒,那帝沄鄭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