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钚拿來的資料有厚厚的一沓，肖恩估摸着每個一兩天看不完，便隻是随意翻了翻就放在桌面上。
雙手交叉，手肘拄在桌面上，肖恩笑着問道：“我沒有在這上面看到最核心的東西。”
工業钚：？？？
“甚麽意思？”工業钚來人一臉懵逼，“資料很全啊，所有我們懷疑的有問題的設備，這些年的維修記錄……”
“不不不！”肖恩揮手打斷，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這些不重要，一點都不，先生，我發現你們并沒有找到這件事情的關鍵點。”
“啊？”工業钚來人更懵了，他們是一群絕對合格的中式官員。
但對當前通行的資本主義規則……那就是七竅通了六竅了。
“關鍵點……”肖恩将資料翻到最後一頁，指了指說道：“你們到底爲什麽要打官司呢？最重要的要求的賠償金額的呢？”
“隻列出來損失是什麽意思？”
“啊？”工業钚來人依舊是一臉迷茫，這年代，還沒人到國外打過官司。
打官司這種事情在國内來說是被所有人抵觸的，包括法院……堂下何人，爲何要狀告本官！
知道我們法院多忙嗎，爲什麽要來打官司！
咳咳。
“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懂啊！”肖恩搖頭歎氣，一臉無奈地解釋道：“打官司最重要的核心問題不是誰對誰錯，也不是證據，那毫無意義！”
“啊？不是對錯那還怎麽打什麽官司？”這種事，對于東方文化來說，實在是無法理解。
“打官司是一種手段，追求的從來不是對錯本身！”肖恩強調道：“再說了，對錯又如何？最重要的是通過打官司而得到的經濟收入有多少！”
“好吧，我給你舉個栗子，之前有個人得罪我了，當然，我沒有生氣。”
工業钚來人張大嘴：你這話可不是沒有生氣的樣子！
肖恩聳了聳肩繼續說道：“他們家族經營一家化工廠，很多年了，化工廠嘛，排放的污水肯定是超标的，對下遊的河流、土地、生物、人的身體，都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你覺得這些人會不會去告這家化工廠？”肖恩問道。
“不會，經濟發展嘛，難免會有一點影響，爲了國家發展，忍忍就過去了嗎！”工業钚……
肖恩：“……”
“好吧，我們繼續。”肖恩一臉無奈，“這些人嘗試過幾次告這家化工廠索賠，但結果都是不了了事，因爲他們沒錢打官司，律師費很貴。”
“後來我知道這件事情，那，我肯定要幫忙主持公道啊！”肖恩一臉的理所當然。
工業钚心裏暗暗鄙視：你這是沒有大局觀，是在破壞國家發展，你這種人應該槍斃！
當然，這話他不能說。
“我給他們出了個主意，他們将這個官司以一個雙方都覺得合适的價格外包給律師事務所，這些人直接從律師事務所拿到固定的經濟補償，而律師事務所能從這家化工廠摳出來多少錢，那就看律師事務所的本事了。”
“結果呢？”工業钚的人立刻問道，他必須要知道，并且回去就通知下去，對這種破壞經濟發展的行爲，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資産階級亡我之心不死，要提高對這些受到資産階級腐化的刁民的警惕性。
“結果？”肖恩哈哈一笑，“這家律師事務所很大，爲了獲得最大的利潤，他們不但在場内打官司，還通過影響力組建了一個環保組織整天堵着化工廠進行遊行示威，通過媒體對市政府和州政府施加影響，引得股票大跌。”
“最後這個家族不得不屈服，化工廠停産，拆分，搬遷，大部分産能搬遷到哥倫比亞去了，在那邊可沒有什麽工會組織，什麽環保組織，工資還便宜。”
“那就業損失，工業産值損失，稅收損失豈不是很大！”工業钚的人一臉震驚，語氣裏都帶着壓抑不住的怒氣，刁民，腐朽的資本家，卑鄙無恥的律師，毫無希望的國家制度！
而且，他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
他是知道的，哥倫比亞那是肖恩的地盤，還沒有生氣……呵呵！
“你關心的不應該是損失，而是這個例子，明白嗎。”肖恩敲了敲桌面，“我直說吧，你這個，3億多，我是絕對不可能管的。”
工業钚的人嘴角抽了抽，3億？
他連3000萬美元都沒敢想。
能讓對方以後不敢騙人就夠了！
“你們這上面寫損失沒問題，但不應該單單是維修的花費，而應該是産生的一系列連鎖損失，最後，總結出來的應該是一個天文數字的經濟補償！”
“律師費用是很高的，如果想讓本子屈服，還需要多方努力，單純的控告一點作用都沒有，我起碼要出動保護傘的艦隊，另外還需要美國國會配合，美國總統配合。”
“還需要美國總統？配合？！”工業钚的人徹底驚了，那是美國總統，那是全世界第一大國的領導人，那是跟大長老平等對話的人。
還配合？
這點事兒，不至于吧！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肖恩攤攤手，一臉無辜地看着對方，“裏根當然要配合，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不然大家爲什麽支持他上台？”
“這這這……”工業钚的人結結巴巴不知道怎麽說。
“好了，沒什麽大驚小怪的，讓我們繼續，你直接說你們需要什麽，然後我在根據你們的需求來決定是否繼續談下去。”肖恩擡手壓了壓。
工業钚的人低頭沉思了一下，剛剛肖恩說的東西對他沖擊非常大，之前商量的東西已經不适合了。
“我們不是要求，這一切都不能影響我們的正常生産，當前日方拒絕提供維修，這導緻一些廠家停産，影響很壞。”
“另外，這件事情也不能影響我們正常的進出口，也不能影響兩國的外交關系。”
“沒了？”肖恩笑着問道。
“這些的基礎上，該有的賠償，未來也不能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沒了？”
工業钚的人點點頭。
“你這些要求很容易解決，把設備名稱、型号、廠家、問題整理之後告訴我，我會安排美國的工程師帶着零件國家給你們搞定，美國的不行還有德國的，意呆利，西班牙，瑞士，這很簡單，一句話的事。”肖恩無所謂地擺擺手，“不但如此，我派來的工程師還會對所有的本子設備進行一次全面檢修。”
“一來幫你們排除問題，二來尋找證據，很簡單。”
工業钚的人張張嘴，困擾自己，困擾這個國家的事情，對于面前這人來說就是一句話……
“另外，進出口和外交問題也很簡單，我會讓經濟學家進行一下測算預估，這些本子企業在華利益有多少，短期的，長期的，預期的，隻要這個數字足夠大，那擔心的就不是你們，而是他們了！”
肖恩冷笑一聲，“不過是一些工業設備罷了，我給你們牽線搭橋，絕對滿足你們的采購需求，當然，前提是不超過巴統。”說着，肖恩眨了眨眼。
“外交也不用擔心。”肖恩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後面就是我跟本子，美國跟本子的事情了，我不喜歡日本人，當然，我并不生氣。”
“呵呵，呵呵。”工業钚的人幹笑一聲，你要是不強調一下我沒準真信了，“這件事情很大，我們要回去商量一下。”
“當然，請。”肖恩站起來與對方握了握手。
……
今天的談話内容一字不落地傳了上去，肖恩舉例的案例引起了極大的重視！
必須防患于未然，不能因爲這些事情被國外反動勢力煽動而破壞經濟建設腳步。
至于對身體造成傷害……國家對于特定的職業病是給了醫保的。
這之外才是本子用設備坑人的事，對于肖恩說的那些，他們是不懷疑的，但也正因爲如此，外交方面是提出反對意見的，造成的國際影響太惡劣了，這會顯得中方很是小氣，斤斤計較，不是一個大國應該有的态度，工業钚很沒有大局觀，不懂得什麽叫大局爲重。
工業钚的人氣壞了，别人就不是大國，就你是，被人坑了還特麽不能說，還要啞巴吃黃連，還要給人歌功頌德？
能掙錢，跪着。
當然，這話能想不能說。
隻能是強調其對國内工業發展和對外出口上造成的經濟影響，如果外交這邊能解決當然沒問題。
外交：雨女無瓜，是你們自己工作失誤，不要推卸責任。
外貿：對對對，進出口訂單不能影響。
剩下的就是争吵了……
工業钚沒法讓步，這不是跪不跪的問題，如果這次一點結果都沒有，到時候變本加厲是一定的，最後問題還是會壓到他們頭上，現在必須解決。
吵了幾天，最後的結果還是把問題推給上級。
這就看領導的智慧了，能不能從這中間找到一個三方都認可的突破口。
李大長老：“改革開放之後，我們出口額在逐年增大，與外商之間的往來會越發頻繁，我們國内的企業也會慢慢走出去，而這種商業糾紛在國際上十分常見，以後會變成常态，外交方面是否對未來頻發的商業糾紛有一個處理預案？”
一句話，外交這邊的人就萎了，肯定沒有，但又必須有。
外交的人立刻義正嚴詞地說道：“我們認爲這次工業钚的設備質量問題很典型，很具有代表意義，我們應該重視起來，爲後續必然發生的商業糾紛積攢處理經驗。”
“我們認爲，我們沒有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應該多向國際接軌，遵守國際慣例，多學習國外成熟的商業經驗，這次事情應該委托國外的公司進行處理，無論結果如何，都能很大程度規避其帶來的外交風險。”
“嗯，想法很好嘛，多摸索，多學習，外交這邊可以派出精幹力量加入到對方團隊中，通過這件事情汲取經驗，學習轉化爲我們未來應付類似事件積累經驗。”大長老滿意點頭，随即又看向外貿，“有沒有一種可能，未來的外貿市場上，我們的競争對手使用商業外的手段，污蔑我們的産品有質量問題，從而拒絕進口，抹黑我們的國際聲譽，或者達到一些其他目的？”
外貿的人眼珠子一下瞪圓了，國内的工業品目前在國際市場就是低端和質量差的代名詞，這種事情不是未來，是已經發生過。
而且次數不少！
外貿方面的處理手段一直很被動，隻會向對方申訴，邀請檢驗機構檢測，或者被迫将價格進一步壓低以滿足對方的胃口。
“我們也支持工業钚的做法，肖恩先生一句話說的很有代表性，打官司隻是一種手段，與對錯無關，從這個角度說，當前，我們在外貿上碰到的一些問題就有解釋了，這一點上，我們處理的方式一直比較被動，完全沒有經驗。”
“沒有經驗不要緊，沒什麽經驗是天生就有了，多看，多聽，多學習，多積累經驗。”李大長老兩句話就搞定了兩個部門。
事情至此定下來，當然，具體實施方式還要靈活一些。
工業钚再次發出警告，外交上抗議，不經意地表達會尋找國際機構的幫助。
本子已經習慣了這種抗議，東邊鄰居的抗議每個月總有那麽幾次。
國際機構幫助什麽的，被他們下意識的忽略了……
略了……
了……
肖恩：來了，來了！
……
事情定下來了，剩下的就是跟肖恩談判，這個系列官司以什麽形式外包給肖恩？
是一次性打包出手，中方拿固定的錢，還是分贓……分賬！
“固定的話，能有多少錢？”工業钚開會研讨。
“咱們這些年的損失就有3億，雖然不知道其中多少是本子故意的，多少是自然産生的，但，收回成本是一定的。”
“那分賬呢？”
“按照我們判斷應該是三七分成？”
“怎麽才七成啊？”
“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還的看肖恩的臉色呢？！”
“誰的臉色？”
“肖恩。”
“肖恩？咱們……咳咳，行吧，咱們好像也沒付出什麽，就是跟着學習學習國際上大資本家是怎麽處理這種事情的。”
内部定了調子，工業钚的人再次找上肖恩。
……
“這是我們團隊評估的賠償數額。”肖恩遞過去一份文件。
這次來談判的不單單有工業钚的人，還有外交和外貿的，大家接過一眼看過去有些眼暈，全是各種數學算式，翻到後面看看數字。
嗯？
多個零？
再次數了一遍，還是38億美元……零頭都不算的那種。
瘋了吧？
雖然知道肖恩既然下手肯定挺黑的，卻沒想到這麽黑，一下就是十倍起步。
“這也太多了吧？”衆人一臉驚訝地問道。
“嚴格測算過的，包括通貨膨脹率，誤工損失，産品合格率損失，精神損失，品牌價值損失等等方方面面，是嚴謹切系統的！”肖恩一本正經地說道：“負責核算的是國際知名會計師事務所普華，絕對不會計算錯誤的。”
“單單是這次合算的費用就花了我800多萬！”
“噗，這麽貴？！”算個賬就800萬，美元？
“這800萬附帶的是普華的國際聲譽和權威性在裏面，這個數字拿出去，本子就算想質疑都很難，他們自己合算根本不算數，除非能請到其他同等級的會計師事務所，但基本不可能。”肖恩笑着說道：“會計師事務所之間有自己的潛規則，一般不會去給同行拆台。”
“再說，這不是還我有呢嗎，哪個會計師事務所想同時得罪我們。”
衆人面面相觑，這确實要學習哈，不然鬼知道人家這些規矩。
随後将他們商量出來的條件抛出來，幫忙搞定設備，維修之類的肖恩一點沒打折扣就答應下來，隻是分成協議上……
“我勸你們直接選擇一次性買斷。”肖恩想了想說道。
“爲什麽？”衆人有些不明白。
“分成的話一來不确定最後收益，二來，參與分成是需要承擔外交和國際影響的，這是規矩。”肖恩一臉嚴肅地說道：“很公平，那多少錢，出多少力，這跟是否是當事人毫無關系。”
“可我們是當事人？”
“呵，全球每天受到坑騙盤剝的當事人多了，數都數不過來，對錯，公平，正義什麽的才有多少，分配不過來，不受到實力派關注的當事人毫無價值。”肖恩冷笑一聲。
“好吧。”大家交換一下眼神，他們的主要目的是學習而不是賺錢，三個部門本身不存在創彙壓力，那是下面企業的事。
最後商量一下，肖恩給了4.3億的買斷金額，在彌補中方損失的基礎上，又給了一點點補償。
剩下的能賺多少就看肖恩自己的手段。
合同簽署完畢，肖恩這才笑着說道：“看來我需要立刻組建一個專業的打金團隊了！”
神特麽專業打金團隊……中方人員對肖恩造詞的能力表示無語。
心裏吐槽一陣，中方人員開口問道：“肖恩先生，不知道這次國際官司需要一個什麽樣的團隊配置。”
“明暗兩波人。”肖恩笑着說道：“明面上，精通國際法律，美國法律，日本法律的專業商務律師團隊。”
“我們注意到您說的是商務律師？有什麽分别嗎？”
肖恩知道他們是要學習，便不吝詳細講解道：“嗯，現代社會，法律越發的複雜了，沒有什麽律師能精通所有法律，所以有精通商業法的商務律師，精通刑法的刑事律師，精通民法的民事律師。”
“實際上，商務律師團隊内部還要細分，一個統籌全局的主律師，負責答辯的律師，分别精通公司法、合同法、擔保法、勞動合同、保險法、金融與證券法、金融法、海商及對外貿易法等等的細分專業律師提供律法方面的支持。”
“此外，還需要一個專業的技術團隊，負責從這些設備上找到問題在哪裏，這些技術人員也不是随便什麽人就能擔任的，要有國際最知名的工業企業的高級任職經曆，要有著名大學的學習經曆，是行内知名科學家，要有成果，還要有專業的評測機構的評測報告。”
“這……”中方一群人面面相觑，這些人他們哪裏去找，國内的工程師和大學根本不被國際認可。
“最後，明面上還要有一個公關團隊，負責對法官，陪審團，媒體，社會知名人士進行宣傳公關。”
“這不就是行賄嗎？”中方來人一臉震驚，國際商務糾紛啊，光明正大行賄？
“公關！公關！公關公司的事，怎麽能叫行賄呢。”随後就是一些難懂的話，房間裏充滿了……
就在大家爲這個團隊的專業性複雜性和高度所震驚的時候，肖恩一句話再次把所有人幹不會了，“當然，這些都是做給全世界吃瓜群衆看的，實際上沒什麽作用。”
“這還沒用？那什麽有用！”
“當然沒用了，本子死不承認的時候多了，管你外面喊的再想也沒用，這一方面你們中方應該最有經驗，最有感觸吧，我記得現在本子還沒承認侵華吧？”肖恩一臉怪異地攤攤手。
一句話，中方一群人臉色異常難看。
“有沒有侵略事實，看的不是你們怎麽說，也不是證據，而是有沒有戰争賠款！沒有？那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本子侵華了？”
“不是你推倒的你爲什麽要扶？”
“所以，沒用的，那些都是給全世界的吃瓜群衆看的，顯得我們夠專業，取信那些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制造輿論而已，能不能拿到賠款，能拿到多少賠款，跟明面上的團隊沒什麽關系。”肖恩俯下身，冷笑着說道：“看的還是暗地裏參與的各方。”
“明面上，花不了多少錢，有一個億最多了，真正的大頭是暗地裏參與的各方勢力。”
“都會有哪些人？”
“比如我的保護傘艦隊，比如美國國内家電制造業的幾大公司，美國幾大汽車制造公司，幾大機械制造公司，歐洲的西門子，飛利浦，博世、蒂森克虜伯，基恩集團。”
“這些跟日本這些工業集團有競争關系的公司都将是我要去拉攏的盟友，他們巴不得幹掉日本人，讓他們損失越大越好，最後大家會去說服美國政府，德國政府，法國政府等等。”
“隻有絕對的實力才能讓他們屈服，乖乖掏錢，而不是什麽事實，什麽法律裁決。”
“誰在乎什麽狗屁事實！”肖恩嗤笑一聲，“舉個栗子，你說你沒去參加活動，但你被報名了還領了錢，你說你家老人去世了？你想證明什麽？”
“這是不是事實不重要，我說你錯了，那你就是錯了，因爲你不認錯我就會收拾你！”
咳咳……
這對中方人沖擊是很大的。
法律什麽的都是擺設的話，那以後碰到類似的事情怎麽辦？
不，還不是擺設，還要有，然後才是暗地裏那些交易！
還有王法嗎？
還有法律嗎？
需要嗎？
你哭着對我說，王法裏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