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想讓臣去貿易司?”
曹大埜一臉好奇的問道。
“朕有此意,卻不知卿心意。”朱翊鈞點頭承認,看向曹大埜。
曹大埜當然願意了,先不論商貿司的油水足不足,如今言官就是份苦差事。
和以往根本無法比,事情多壓力大,還要得罪地方,不然就完不成考成,一環套一環,被限制的死死的。
以前下地方,到一處就受到當地讀書人的追捧,風花雪月高談詩歌,地方官員宴請不斷。
如今呢,私學已禁止,這些年越發的嚴厲,還要一個什麽鬼新政司在一旁虎視眈眈。
唉,回來後才知道形勢,真是一言難盡。
“商貿司管理皇店,那東廠和錦衣衛?”曹大埜詢問,如果東廠不放手,他可不覺得自己能扛得住。
現在還在任的言官,關系網破的稀碎,從群體變成了單個,他可不敢獨自面對東廠。
“東廠和錦衣衛不會在插手皇店的事,以後隻歸商貿司管理。”朱翊鈞猜到了曹大埜的擔憂。
“如何管?陛下可有要交代臣的?”
聽到曹大埜的話,朱翊鈞也不得不感歎,言官也能這麽說話,不容易啊。
此一時彼一時,等國家走上了正軌,言官的風骨還是要立起來的,都成了軟腳蝦怎麽成。
想到此處,朱翊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忍不住笑出聲。
先前怪言官又臭又硬,如今又怪言官太沒有堅守。
曹大埜不知道皇上爲何發笑,莫名其妙的,跟着呵呵笑了兩聲,也不知道再笑什麽。
“商貿司分爲兩部,一部你來掌領,在京城負責清查皇店賬冊,同時巡視各處的分賬,租約之事等等,一部孫德勝掌領,負責各處皇店集市的監管。”
曹大埜明白了,皇上好手段,如此下來,不管是他,還是那太監,還是商人,都互相牽制,脫離不了皇上的掌控。
“皇店的收益,朕下期會做二八分賬,兩分歸戶部,八分歸内廷,在下下期,則定爲永例,内廷和戶部五五分賬。”
曹大埜不敢信,皇上竟然願意讓出這麽大的利益,要知道以往皇上可是一毛不拔的。
“這麽大的事情,你和孫德勝要齊心協力,扶持皇商們,朕聽聞各地關卡多如牛毛。
這算什麽道理?衙門設官卡就不說了,畢竟是地方用以假設,可是私卡是怎麽回事?以後你們要嚴厲打擊。
誰敢設私卡,就要查誰。”
“不管是藩王還是武将太監大臣,誰敢如此,朕就要一查到底,十倍的吐出來。”
這算是變相的加強了商貿司的權利,曹大埜當然不會嫌棄,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肯能還會猶豫,但是既然有太監出面的話,他可以考量考量,琢磨着讓對方出頭。
他卻不知道孫德勝的性子,雖然是太監,名字也銳利,卻是個老實人。
“卿還有什麽疑問?”
“這商貿司要做的事情多,需要的人手也多,陛下如何教臣?”
“去找新政司嘛,新政司如今和國子監關系好的很,手裏多的是學政多年的監生的名單,要多少有多少,你還怕皇店養不起你的人啊。”
“皇上聖明,臣愚笨了。”
說幹就幹。
曹大埜這名言官,找到了孫德勝這個太監,一個沒有了文臣的傲慢,一個沒有太監的嚣張。
兩人倒是一拍即合,去找梁大忠,他不敢推诿,派了幹吏去協助他們。京城地貴,空閑的衙門基本上沒有,一般的官員根本找不到。
東廠是地頭蛇,解決了這個難題,朱翊鈞親自提名賜匾,商貿司在很多人的目光下成立了。
開衙當天,皇商們就熱熱鬧鬧的上門了,各種舞獅舞龍,鞭炮齊鳴,驚動了半個城。
衙門内的一應擺設,全部有皇商們布置的妥當,根本不用曹大埜和孫德勝操心。
如果不是衙門乃公器,他們不敢代辦,畢竟有沈萬三的前車之鑒,沒有人敢這麽得意忘形。
找到何文書,何文書直接遞交上名冊,記錄了名字,籍貫,出生,背景,學政經曆,新政課成績等等。
曹大埜感歎一番,也不客氣,先要了二十幾名。
孫德勝要做的事情更多,除了原先東廠願意跳出來到商貿司的人,還要從内書堂挑人。
朱翊鈞任命他爲商貿司提督太監,又任命了三名掌司太監協助他,把各地分爲三處,一個掌司太監負責一個方向。
每個地方又分設駐守太監,每兩年輪調一次,這就需要孫德勝和幾名掌司太監商議。
朱翊鈞招來這幾人。
“你們近日都辛苦了。”
“爲皇爺辦差,奴婢們心甘情願,一點也不辛苦。”幾名太監雖然忙,但是忙得有奔頭,的确心裏高興。
長話短說,朱翊鈞直接說明了招他們來的目的。
“你們派去地方的太監,不光要做好分内之事,還有收集當地的商貿之事,做個冊子,每個月發到内廷來。”
幾人點頭。
最後朱翊鈞告誡一番。
“朕最讨厭有人破壞規矩,如果有的人以爲去了地方就可以胡作非爲,那你們替朕先告訴他們,西廠可不是擺設,别最後害了自己。”
“奴婢等人一定盯緊下面的人,不會壞了皇爺的事。”
揮退了幾人,朱翊鈞招來周沖。
他先前的話,并不是随口一說。
周沖這兩年的日子也不好過,太監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做不到無欲無求。
剛開始打了些老虎,震懾了内廷的貪腐之風氣,皇爺竟然就漸漸的收手。
雖然沒有制止他們,卻也不像以往那般支持他們。西廠不像東廠,有正經的品級俸祿。
才過了兩年的好日子,下屬們如今紛紛抱怨起來。
對于周沖的苦惱,朱翊鈞有自己的想法,這個人情社會,想要完全杜絕貪腐那是癡人說夢。
朱元璋殺的人頭滾滾又如何,晚年一樣感歎,天下殺不完的貪官,早上還沒殺完,晚上又來了。
朱翊鈞要扭轉的是,“自己分八成,皇上分兩成”的滑稽之事。你手裏過了一道豬肉,留了點肉沫油水,這種事朱翊鈞不會管。
他一個皇帝,去管這種事,那是和自己過不去,不是說管不了,而是管不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