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來改革者,必有大魄力。
朱翊鈞本想爲張居正送來幾個助攻,加快一下改革的步伐,效果也有,的确比曆史上的進度要快。
但是今年以來,他疲乏了。
所以他給了能給的所有,連太傅的職位都給了,向天下表決了皇上的心意。
改革的事,還是交給張居正去面對吧,做一事則百事生,他也應付不來了。
朱翊鈞先前對大臣們說,今年自己隻做兩件事,到了年關,兩件事都未定。
所以他招來幾位衆臣,告訴石茂華,殷正茂等人。
“八衛的事再定不下來,朕就要開始動手,卿等告訴朕,哪地拖延此事,朕就罷黜此地的官。”
幾人跪下磕頭,答。
“八衛之事,三月内必定,陛下勿怒。”
先前朱翊鈞想着軍制的變動,本想着昭顯皇恩,馬芳告訴他,此效果并不好。
衆将官習慣了原來的軍制,新軍制對外說沒有人懂,隻以爲是普通千戶。
朱翊鈞明白了。
說白了,回家後說起來不夠氣派。
例如戚金,告訴别是自己是指揮使,别人懂,虛榮心夠。
現在告訴别是,是千戶。
千戶麽,一衛之上還有幾個官職,本來是對等的,如今外人看上去卻不對等,滿足不了虛榮心。
朱翊鈞也不勉強,同意了馬芳的建議,恢複了舊軍制。
改了個寂寞。
朱翊鈞越發不想上朝,已經半年了。
何文書請見。
至文華殿。
朱翊鈞不見,讓他去找張居正。
南京的事情,也都交給了内閣。
張居正寫了一封信去南京,發給殷正茂。
“殷公,國事艱難,需鴻鹄之臣定頂挑起大梁,願公以國事重,張居正敬拜。”
殷正茂收到京城的急件,打開看了,長歎一聲。
做事就要攬權,自己這回又要被人罵了。
算了。
罵就罵吧。
不等南京各臣部的争議,殷正茂力排衆議,安撫爲上,隻罰爲首者。
衆人冷笑。
“殷台,安慶大營同意乎?”
殷正茂一言不發,直接去了安慶。
安慶大營的事情衆人皆知,此處無人敢來,除了緊閉的營門,以及外出采購的士卒。
地方不敢再激怒,任由對方行事。
衛所采買的士兵也不多事,買了物資就回營,雙方形成了默契,都在觀望朝廷。
下面的意見多,無法定論,殷正茂力排衆議,親自趕去了安慶。
遠遠的看見了儀仗,士兵們知道來了大官,紛紛豎着脖子眺望。
“去告訴張志學,殷正茂來了,問他見不見。”
“張志學是誰?”
聽到外面的叫喊聲,守門士卒納悶,小旗拍了他的後腦勺,“張志學就是我們的指揮使。”
“不可輕舉妄動。”交代了一聲,小旗轉身跑去禀報。
殷正茂打量着營地,确定了心裏所想。
沒一會,營地大門開,一衆将官跑了出來,殷正茂的随員如臨大敵,隻有殷正茂面不改色。
一衆人跑到近前,突然跪下,領頭一人跪拜喊道。
“指揮使張志學,恭迎殷台。”
随後衆人皆拜。
“你就是張志學,鬧了好大的事。”
聽到殷正茂的口吻,不少将領皺起眉頭,以爲此人來問罪。
“吾罪該萬死,朝廷如何處置吾,吾毫無怨言,隻請朝廷免罪于吾手下将士們。”
有将領擡起頭,看殷正茂如何說。
殷正茂沒有答複,而是說。
“難道不讓我進營嗎?還是說要在此處說?”
聽到殷正茂的話,張志學連忙爬起來,請了殷正茂一行人入大營。
見衆人入營,衆将官松了口氣,看來是好事,不然安敢如此。
在大帳,殷正茂當仁不讓的坐了主位。
不等衆人站定,他大手一拍,喝到。
“張志學,你可知你犯何罪?”
張志學蒙了,怎麽說翻臉就翻臉,猶豫了一下,立馬跪在地上,“臣有罪。”
衆人也蒙了,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意。
“你竟然率士兵圍攻縣城,是要造反嗎?難道你以爲憑你幾百人馬,就能視我南京二十萬大軍于無物?”
衆人驚悚,都不敢看殷正茂。
“不敢,死也不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殷台明鑒。”
“哼。”
殷正茂冷哼一聲。
“我大前年用十萬大軍平了四川,前年用二十萬大軍平了廣東,去年我好不容易閑了一年。
本以爲今年也無事矣,想不到爾等卻不讓我安甯,多大的委屈,竟敢圍縣城?”
不等張志學解釋,他又看向一衆将領。
“爾等上官犯了糊塗,爾等不勸慰他,反而火上添油,這是要逼他身死族滅嗎?”
衆将領無言,紛紛低下頭。
張志學臉色蒼白,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殷台明鑒,殷台明鑒,吾絕無此意,實在是士卒被欠糧饷半年餘,下官實在沒有辦法。”
張志學留下眼淚。
雖有做姿态之嫌,但也有六分真情流露。
這些日子來的擔驚受怕,如今殷正茂來,三言兩語就把大營士氣壓下。
他現在想開了,自己不怕死了,就怕家人受到牽連。
痛哭流涕。
“既然你有委屈,爲何不報,枉顧朝綱,視朝廷何在?”殷正茂大喝。
衆将領不敢辯,張志學又磕頭。
“下官知罪,請殷台看着下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保全下官家人,下官感激涕零。”
衆将領擡頭。
“要讓你死還不簡單,派一小吏來就能取爾頭顱。”殷正茂冷笑兩聲。
“不過我既然來了,到是不能讓你死了,不然我豈不是白跑一趟。”
張志學本來已面如死灰,聽到殷正茂的後半句,臉上露出了希望。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去京城等候發落吧,我會上疏饒你一命,你的家人更不必擔憂,無事矣。”
張志學重重的磕頭。
“殷台救命之恩,下官沒齒難忘。”
“哼。”
殷正茂看向衆将領。
衆将領皆跪下。
“請殷台責罰,我等絕無怨言。”
“一切事宜自有法度,爾等有無怨言又能如何?”殷正茂不依不饒。
衆人長跪不起。
“哼,再有下次,我定斬爾等頭顱,不信者,可試我刀鋒之利,還是爾等頭顱之硬。”
衆人磕頭。
“吾等不敢。”
(本章完)